蘇凝醒來的時候,自己正擱淺在一條河道上,太陽太烈了,烈得她睜不開眼睛。
渾身都是痛的,整個背上,頭上,手上,腿上,痛的她整個人醒來都不愿意動一下,天荒的不丟命,但那代價總要付出的,若是毫發(fā)不傷的,那她就不該是鬼,該是那大羅神仙了。
她微閉著眼睛,聽著耳邊裊裊的流水聲,緩了一下痛疼感,好一會才爬了起來,周圍全是綠幽幽的大樹與那一座又一座的小山頭。
她拖著骨折的腿,她尋了一圈,愣是沒見著上官連城,腦海中浮現(xiàn)了他被淹死在河里…連甩了腦袋,他命大得很,死不了的。
就是不知道被沖到那里去了,蘇凝覺得頭疼,無奈沿著河道下游走,有氣無力的喊著:“上官連城?!?p> 只是她嚷了一路,愣是沒見著人,心底不由得慌了,聲音也變得心急起來:“上官連城,你莫嚇我!”
山林中竟還帶著回音,若他聽著定該來尋她了,這么久還未來尋他,定是出了什么事……
不安的情緒一點點的涌上來。
她頗為心慌的緊張起來,腳下步伐慌亂險些摔倒。
“蘇凝。”上官連城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
他便那么的突然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披著那烈日微艷。
蘇凝氣壞了,她快步行了過去,對他挨頭一頓吼:“你去哪里了?我找你那么久,你為什么不出聲?”
連城嘴唇動了動,剛欲開口,蘇凝便已經(jīng)捂著胸口蹲了下去,還咬牙叨著:“你是要嚇死我是不是?”
那后怕的感覺卷席了她,讓她整個身子都有些顫抖。
連城望著蘇凝,也半蹲了下去,俊逸的臉上添了幾道小擦痕,而嘴唇有些發(fā)白。
“對不起?!彼亮寺暋?p> 蘇凝抬頭望著連城,縱是連城的呼吸氣聲很低,她還是聽出了些急促……
“你受傷了?”她皺眉。
連城依是垂了眸:“小傷,無礙。”
說著,他扶起蘇凝,盯著她那一身狼狽蹙緊了眉頭:“尋個地方先處理一下你的傷?!?p> 瞧瞧,現(xiàn)在的上官連城可真是好極了,好得讓她嫉妒。
她便露了咧嘴笑,語氣極酸:“王爺強健,想來重傷也是能忍著的,蘇凝體弱自不能比,那就勞煩王爺走快些,尋個地好歇息。”
顯然連城有些不解她突然的陰陽怪氣,只是皺了眉,半扶著她向河道下游而去。
——
在山林發(fā)現(xiàn)一個小村莊這事對連城還是蘇凝來說詫異的,誰想得這良山深處竟然還有一個村莊。
只是遠遠瞧著有些怪異,待得思慮再三,兩人還是進了村。
才發(fā)現(xiàn)怪異在哪里?無人煙氣!這說是村莊,倒像是一個鬼村,街上兩邊的屋子全是門緊閉,而大街上被風(fēng)吹倒的混亂東西,又覆上了塵,極厚的塵土。
這是一個廢棄的村莊,有幾間草屋也早已塌落成堆,撲面而來的落敗氣息。
連城尋了間還算干凈的屋子,簡單收拾了一下,讓蘇凝坐著,轉(zhuǎn)身又自己出去了。很快的他又回來了,手上端了個水盆,他在蘇凝旁邊坐下,并沒有說話,只是垂眸擰著布,他的手指修長如白玉,瞧著甚是好看。
“哪里比較疼?先處理?!彼穆曇粑⒊?。
蘇凝伸了手,那袖子一撩起,露出手臂上的血肉模糊。
連城的眸子微黯,方抬手小心翼翼的擦拭那傷口周圍,他的動作極輕,生怕弄疼了她。
擦拭完了,他自懷里掏出個小瓶子,將那藥撒到那傷口上,藥是微涼微涼的,還是極舒服的。
上完了藥,上官連城又從自已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塊布下來,包扎傷口。
他垂眸很是安靜,蘇凝也只是盯著他專注的神情,看著他繼續(xù)給她處理腿上的傷,蘇凝的聲音微?。骸吧瞎龠B城…你隨著我跳下來做什么?你看我命大又死不了?!?p> 連城停下給她擦拭小腿的動作,神情微愣,一會道:“沒想那么多。”
腦袋嗡嗡跳得厲害,一陣又一陣的抽痛,蘇凝心中莫名的有股火,語氣有些憤怒:“,沒想清楚你跳下來干嘛?你以為你是神仙?有仙體還是有九條命?你就只是個人,若是懸崖底下沒有河流,你就砸成一攤爛泥了!你就死了你知道嗎?你…要是你死了怎么辦?”
連城只是望著她,眼眸底似無底黑洞,又似有似無的悲傷蔓延出眼底,好一會他也只是低首輕笑,那一聲笑里含著太多無奈與悲慟。
蘇凝以為他會說些什么,卻見他只是又包扎起她腿上的傷口,那眼里的情緒去得極快,仿若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蘇凝一把抓住他的手,擋住了他的動作,那指甲深深的陷入手臂肉中,她瞪著他,眼里的有不甘與怒氣。
幾近咬牙切齒:“上官連城,我在同你說話?!?p> 上官連城方緩緩抬頭望他,臉色與眼神都很平靜,蘇凝氣打一處來:“我不想無緣無故的攤上一條人命,我怕連死了也帶著愧疚?!?p> 連城的眼神一頓,眉眼微斂,才將她的手自他的手腕上拿開,又反手抓著她手,觸碰間兩人的手都是生冷的,而連城接著拿著布輕輕擦拭著她的手。
“我陪著你死不好嗎?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愧疚?!彼氖锹曇艉芷降?。
心中的怒火瞬間就被澆滅了,更多的是復(fù)雜與辛酸,與那比干枯更竭力的悲慟。
她發(fā)現(xiàn)她真的看不懂上官連城,亦真亦假,他莫名的對她好讓她不安與無措,他那樣一個人,怎會輕易說喜歡,這就像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與從前一樣。
蘇凝看著上官連城低垂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而那眉眼冷淡,像極了那年舊雪紛紛,霜雪之姿寒人心。
腦海中閃過思緒萬千,下一刻,蘇凝手微抬,寒光閃,刀刃上映照著上官連城神色淡淡,那小刀便抵上了他的胸口。
蘇凝冷冷的望著他,上官連城停下給他擦拭手的動作,抵著胸口的刀尖讓他有些無奈。
“瑾瑜王爺,你總說喜歡我,蘇凝很是好奇,你可是真心的?”
“真心的。”
蘇凝輕笑了一聲,將那刀尖又往里抵了抵,眸底一片冷色:“那蘇凝可能掏出來看看?”
語落,上官連城便猛地往前一傾,是刀刃撕裂血肉的聲音。
蘇凝一愣,那血便止不住般的自刀身涌下染紅了她拿刀的手,連城的心口衣衫上像是開了一朵血花,刺眼極了。
“你……”她頗為驚慌。
上官連城的臉色未變,視線落在蘇凝身上,在蘇凝的驚慌中,他道:“你若想看,我便親自掏出來給你看,你若覺得我是花言巧語,我可發(fā)誓,若我上官連城對你有半言半語的慌意,便遭世間惡刑,死無葬身之所。”
蘇凝的眸子顫了顫,縮手棄了小刀,沾滿鮮血的笑道哐的落到了地上,連城的臉色終有了慘白。
她嘴唇微動:“你撒謊?!?p> 那是顫抖而堅定的語氣,她望著上官連城在輕笑,笑得眼里淚水盈滿了眼眶:“你懂得什么情愛,誰都會懂,你上官連城不會?!?p> 她笑得嘲諷:“我也聽聞過你的新婚王妃成親當晚暴斃,也聽聞過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怎么,你忘記她們了?”
上官連城的臉色微變,眸子瞬間就黑了。
“對,死人本來就很快會被忘記的?!庇瘽M的淚眶里落下一行淚水,她很快抬手抹掉:“我并非怪你,我便是有些難過,我曾盼望著的,我惦記著的青山長歌一程又一程,終有一日能開出地老天荒的花,可是…那不是我的花…你說我是不是該難過?!?p> 連城一把將她拉進懷,她將頭埋進他的頸肩,無聲的低泣。
她真的好不甘心。
胡桃里夾子
半夜三更,靈感突現(xiàn)。 完了,要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