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倒是忘了,太液池邊時候,長樂只說了她與采薇是高家的小姐,不曾告訴李恪她到底是誰,李恪也不曾暗里差了人去探查,他只覺得他應該親自問靜姝,才不算失禮。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靜姝的嬌唇一嘟,說不盡的嬌憨可愛,充滿著驕傲明媚,縱然是在黑夜里也如同見到了太陽的光芒,李恪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按捺住心頭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探出一只手去,在她的腰間輕輕一捏,懲罰似的道:
“你若是不肯告訴我,我就只能差人去查了,這也算不得什么難事,只不過要找人查也總得有個由頭才是。”
李恪故意痛苦似的苦思冥想起來,靜姝心里微微得意,總是天潢貴胄,也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就去問旁人高家小姐的閨名不是。
“對了,今兒在太液池邊的時候,我一個不小心抱了你又親了你,總該備了厚禮親自到府上給小姐賠個不是才對,高府里那么些小姐,我可不曉得該去尋誰賠不是,總得叫人查清楚才是?!?p> 李恪邊說著邊點著頭,似乎對自己想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很是滿意。眸子落在靜姝身上,想看看她的反應。
聽李恪如此說,靜姝慌了心神,生怕真的驚動了人,那些她努力想要掩下的秘密,情急之下靜姝回身,用手掩住李恪的口,道:
“你不許再提太液池的事兒?!?p> 頓了頓,抬眼,正對上李恪看著她的眼眸,才意識到自己的慌亂,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慌忙想要縮回自己的手,李恪卻好似早就預料到一般,先她一步將她的手攏在自己的手中。
“那告訴我,你叫什么?!?p> 手指在靜姝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她的柔荑,如同一塊上好的玉,光潔白皙。
靜姝掙脫不掉,只好任由他握著,酡紅的臉頰微微發(fā)燙,她只好低下頭去不再看他連掩飾自己此時的尷尬,落在李恪眼中卻是古書卷中走出的美人,臻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高靜姝?!?p> 旋起朱唇,從唇齒間緩緩流出自己的名字,卻在這一刻鐫刻進李恪心里,縱然歲月更迭,滄海桑田卻再也抹不去印記,永遠鮮亮如今日。
李恪輕輕呢喃這名字,帶著三分探究七分深情,靜姝越發(fā)抬不起頭來。李恪低頭,想要追隨靜姝的目光,奈何靜姝生怕自己的目光與他相碰時候他眼中掩不住滿溢出來的深情,低著頭躲避。李恪心知循序漸進的道理,也不勉強靜姝,目光一轉,正看到她裙裾下擺間的水色,滿臉都是寵溺,道:
“你瞧你,裙裾鞋襪濕了都不知道,小心著涼,我抱你去后面的屋子里讓宮娥給你換身干凈的?!?p> 說罷,也不曾問過靜姝愿意不愿意,將握在他手里的手放在肩頭,屈膝一只手穿過靜姝的膝蓋,一只手攬住靜姝的后背,將她抱起嚇得靜姝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李恪唇邊帶笑看著靜姝。
靜姝伸手推他,道:
“你放我下來,叫人瞧見指不定說出什么不堪的事兒來呢?!?p> 如今兩人都是周身濕漉漉的模樣,的確叫人想入非非,李恪卻是不理,留給她一個寬心的神情,威脅道:
“你別動,不會有人瞧見的,你若是再動,可就說不定了?!?p> 話音才落,就有一清亮的女聲郎朗道:
“難怪這宴席才過一半,高小姐就急著從宴席上出來,我本還以為是今兒的菜色不合高小姐的口味,特意出來瞧瞧,原來高小姐是迫不及待的來和皇子私會呢。”
尖細的聲音,異常的刺耳,靜姝慌忙從李恪的懷中掙脫開了,立在鵝卵石的小徑上,就著燈影,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原來就是在宴席上時不時盯著她的蕭蓮。
靜姝不知道蕭蓮為什么會來,她只知道來者不善,靜姝悄悄看了一眼身邊的李恪,卻看到李恪也正看向她,李恪緊蹙的眉頭和眼中的擔憂讓靜姝似乎隱隱生出不安。
蕭蓮和楊妃一樣,身上烙印著前朝的印記,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格外大膽。李世民為了彰顯自己的寬大仁厚,對前朝也是給予了更多的體恤。
“你來做什么?”
李恪搶先一步開口,心里始終保持著戒備姿態(tài),蕭蓮想什么,他很清楚,可是他不喜歡蕭蓮,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蕭蓮從小跟在楊妃身邊,總以為與李恪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日后長大了,必是要許給李恪做正妃的,卻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就算李恪身邊有再多的姬妾也從來不正眼看她一次,她一次又一次的求了楊妃,卻也一次又一次拉遠了她和李恪之間的距離,他從來不是一個可以任由他母親擺布的孩子,更何況是他的正妃。
直到今日在宴席上,蕭蓮第一次看到李恪的眼中閃爍著那樣瘋狂迷戀的光彩,她不能相信這樣的目光是不屬于她的,她嫉妒,發(fā)了狂的嫉妒。
蕭蓮一步一步靠近他們,靜姝與李恪之間有些距離,那是靜姝可以拉開的,李恪察覺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味兒,挪了挪身子想要靠近靜姝,蕭蓮看著,眼中的妒意越濃。
“我就是來瞧瞧,,是什么樣不要臉的狐貍精,下作的來勾引我表哥?!?p> 紅唇緩緩吐出的,是世界上最惡毒的言語,這么多年,靜姝從來沒有聽人這么說過自己。正欲抬頭分辨,只看到蕭蓮右手揚起,李恪還來不及靠近靜姝身邊的時候,一記耳光響亮的打在靜姝的左頰,蕭蓮大約是用盡了力氣,靜姝的臉頰立刻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
李恪一把拉過靜姝護在身后,打在他身上都沒有這般的疼痛,因為這疼痛在他的心上,這一刻李恪是怨自己的,他沒有想到自己對靜姝不加掩飾的欣賞會給他帶來災難,靜姝的頭有些發(fā)懵,還沒有緩過神來。
李恪如同一只發(fā)怒的雄獅,一手半攬住靜姝護在身旁,一手拉過蕭蓮的手腕,只見戾氣不見憐惜。他從來不曾覺得女人應該是遠離這樣的暴力的,可這一刻,他真的想把靜姝受的苦還到她身上去。幾次三番的想要抬手,卻努力的想要忍下,回頭去看靜姝,那腫起的臉頰讓他心里慢慢熄滅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正在這時候,又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而后就看到蕭蓮捧在臉頰,站在一邊的,是長樂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李恪用力一甩,松開蕭蓮的手腕,繼而是蕭蓮嬌媚的聲音傳來:
“表哥……”
李恪的心思都在靜姝身上,懶懶看她一眼之后便將目光又對上靜姝。
“這一巴掌,是替我表妹討回的公道。只要本公主在一日,不論靜姝表妹做了什么,本公主都護著她?!?p> 長樂盯著蕭蓮,蕭蓮的那點兒心思,從來瞞不過長樂的眼睛。
長樂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開始的時候,她曾欽佩過蕭蓮,可以因為自己愛他而爭取,可后來蕭蓮終于學得和那些市井中的婦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時候,長樂只剩下深深的不恥。
長樂轉身,扶著靜姝的胳膊,想帶著她一起回去,蕭蓮卻如同破釜沉舟似的,在長樂身后朗聲道:
“都說高家女子最是有教養(yǎng),今日才知道什么有教養(yǎng),都是勾引男人的賤蹄子。”
靜姝明顯感覺到長樂扶著她的手臂一滯,身形微晃,抬手反握住長樂的手,她不是以德報怨的高高在上的佛祖菩薩,沒有那樣悲天憫人的情懷,也沒有割肉喂鷹的大度,她只知道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一言一行,付上代價。
長樂與靜姝對視一眼,微微頷首,兩人心中的想法出奇一致,彼此轉身,長樂沉聲,目光逡巡在蕭蓮身上,牽扯嘴唇,似笑非笑道: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蕭蓮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高昂著頭顱,一副無所畏懼。
“你聽好了,高家的女人,都是只會勾引男人的狐媚子?!?p> 話音才落,長樂舉起手,不帶半點猶豫,手觸到蕭蓮臉頰時候,發(fā)出的聲音清亮空靈,如最好的檐玲在風中的聲響。
“這一巴掌是告訴你,高家的女人如何,由不得你這么一個落魄貴族來說三道四?!?p> 蕭蓮只以為陛下善待前朝遺臣,縱然是言語上得罪了這些權貴之下也多是兩頭勸慰,從不會疾言厲色。然而她卻忘記了,她說的是高家,當今皇后也流著高家的血,這長樂公主身上,也氤氳了高氏的血脈。
長樂和靜姝不再理會身后的蕭蓮,轉身離開,李恪想跟上去,卻又不知道此事該同靜姝說些什么,舉棋不定時候舉步維艱,一時愣在當下.
“表哥”
蕭蓮輕聲喚他,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尋找安穩(wěn),李恪看著兩人遠走,低頭看到自己被蕭蓮抓住的衣袖,輕嘆一聲,對蕭蓮看向他時候眼中的乞憐視而不見,甩開她的手,轉身回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