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弗拉爾下樓后,齊恩思發(fā)現(xiàn)大廳里已經多了一撥人。
這些中,一部分與上午那批人一樣衣著華麗、穿金戴銀,然而眼神動作中多了一絲柔和與余裕,呈現(xiàn)出貴族的優(yōu)雅與風度。一部分衣服單調一些,但身體繃緊似蓄勢待發(fā),眼神暗藏冰冷和警惕,隨時四顧觀察著情況。
齊恩思回頭看向自己的護衛(wèi),卻見他們也是同樣警戒的神情。雖然表情相比之下更顯緊張,拳頭也不自主地握緊,看上去比較沒經驗,但齊恩思還是感覺到了莫名的滿足。
大廳中間照例放了一些餐食,而在大廳的周圍豎著很多個臺子。臺子后站著的人齊恩思在上午也見過,此時正舌燦蓮花,大概是在推銷著什么。他們周圍都只站著一兩個貴族,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聽。
這些貴族們明顯并不喜歡擁擠,往往要等之前的人離開空出位置來,才會走上前去。
而上午很活躍的弗拉爾此時也安靜了下來,只是偶爾與認識的人點頭打個招呼,并沒有太多社交舉動??吹侥硞€臺子空出來,便果斷帶著齊恩思走了上去。
“您好,想了解一下我們的龍魚子醬嗎?”臺子后面的人問道。
弗拉爾點了點頭,一幅愿聞其詳?shù)哪印?p> 那人將面前一團金箔紙小心地展開,露出一個不透明的紅水晶容器。隨后他擰開蓋子,用一根不知什么材質的小勺珍重地舀了一丁點,說道:“這東西需要放在手背品嘗。”
這人剛說完,弗拉爾已經駕輕就熟地伸出了手,手背朝上,接了一點魚子回去。齊恩思也依樣畫葫蘆,接著便抬手嘗了一下。
圓潤的魚子在口中爆開,有點咸,有很重的海腥味。
這有什么好吃的。齊恩思暗想。
他轉頭看向弗拉爾,只見他下巴高高抬起,滿臉享受,宛如嘗到了難得一見的美味珍饈。
趁著這個空檔,銷售員便開始講述龍魚子醬的歷史、制作的工藝、龍鱘的稀少與強大、捕捉的艱辛和每年死于此工作的人數(shù)之多……這人眉飛色舞,嘴皮子翻得飛快,到最后說了一句:“這么一瓶,現(xiàn)在只需要八十金幣?!?p> 八十金幣,要放以前可是齊恩思四個月的支出。
那么多錢,只能買那么一個小瓶的食物,還不好吃,你怎么不去搶呢?
齊恩思剛想翻眼珠子,卻聽到弗拉爾說道:“的確不貴,但不是我喜歡的味道?!?p> 說完,他瀟灑的轉身。
銷售員的失落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后便一臉期待地望向齊恩思。
齊恩思當即學以致用,露出那副標準的高深莫測的微笑,搖了搖頭,同樣轉身離去。
走到中間的餐桌前,弗拉爾已經在這取了一杯香檳,喝了一口問道:“你覺得好吃嗎?”
齊恩思答道:“不覺得?!?p> “怎么會不覺得?你吃不出其中那種,類似堅果的美妙味道嗎?”
“吃不出來?!?p> 弗拉爾一拍齊恩思的肩膀,壞笑著小聲說:“說實話,我也吃不出來?!?p> 齊恩思嘆了口氣:“所以我們這是在干什么呢?”
“你算一算,剛才吃的那一點差不多值十銀幣?!?p> “就為了這個?”
弗拉爾終于擺出了一幅正經的表情:“當然不只是這樣,這地方的社交資源也很豐富,即便只是混個臉熟,對于我的事業(yè)發(fā)展也很有助益。要知道我雖然是爵士所能擁有的資源卻格外豐富,甚至能比肩許多地位更顯赫的貴族,靠的就是這種遇上這種場合一定要擠進來的戰(zhàn)略?!?p> 說完,他遙遙舉杯,對著遠處一位中年人舉杯示意了一下。
隨后他又說:“在我看來,你之后也是要主動參與各種聚會。你畢竟現(xiàn)在還算知名畫家,趁著目前的機會去多認識幾個人,肯定是有益無害的。”
齊恩思抽手拿了一塊三明治,一邊吃一邊說:“之前一段時間我也參與了很多聚會,遇上了很多人,不過也沒深入認識。而且總把時間用在這些事情上,那就沒時間做正事了?!?p> “正事?對于貴族來說,這就是正事!”弗拉爾義正詞嚴。
齊恩思把三明治吃完,感覺胃又開始不適地蠕動了,皺著眉頭問:“你確定?正事難道不應該是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魔法師或是騎士嗎?話說按照你之前在那件事的表現(xiàn),你應該是某種魔法師吧?雖然我至今不太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p> 弗拉爾伸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急促地說道:“我的路子不大一樣,以后有機會再跟你說?!?p> 然后他微微偏頭,向著齊恩思身后親切地叫道:“馬默爾路先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p> 齊恩思隨之轉身,卻見到來人方臉,雙眼狹長,卷發(fā)下的兩道濃眉格外奪目。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你好啊弗拉爾爵士,真是在哪兒都能碰見你。”這人誠摯地笑著,隨后望向齊恩思,臉上滿是歉意,“齊恩思子爵,我叫馬默爾路·廷斯。實在是對不起,上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居然還沒弄明白真實情況,就用粗鄙的禮儀質問您,一直沒能專程上門向您致歉,實在是失禮了?!?p> 靠著這句話啟發(fā),齊恩思飛快地進行回想,總算想起了他是誰。
這家伙是在齊恩思的大量畫作第一次展出的畫展上,被莫森伯爵暗中挑唆,出來質疑齊恩思的人。
這人本來就沒什么惡意,想到莫森伯爵對這人的評價,再加上對方這么悔過,齊恩思自然伸手不打笑臉人,忙說道:“沒什么大不了的,馬默爾路先生認真的態(tài)度和對可疑事件的追問精神,都是值得我學習的?!?p> 馬默爾路臉微微一紅,說道:“您過獎了,呵呵。說實在的,您的畫作我不太能理解,但其中的技法與思想都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p> 齊恩思微微笑著,心想這人還挺實誠,之前一段時間遇到有交流的貴族,大多都是送上溢美之詞,少數(shù)會斥責齊恩思的作品毫無藝術底蘊和思想深度,但說“不能理解”的這還是第一個。
見齊恩思不發(fā)話,弗拉爾立刻打岔:“話說馬默爾路,您來這是想買什么嗎?”
“只是聽說有這么個地方,就姑且來看看,順手買了一塊寶石?!瘪R默爾路毫無遮掩的想法,從身后的侍從手中的盒子里拿起一塊打磨好的淡黃色透明礦石,手指拈著拿到弗拉爾眼前,“怎么樣,幫我看看品質?”
弗拉爾當即從懷里拿出一個放大鏡,看了一陣說道:“好東西。”
“花了兩千?!瘪R默爾路沾沾自喜。
省略的單位自然是金幣。聞言,齊恩思不由得想起了自家藏在地下室的那堆金塊,也就只有兩千而已。
“真是太值了!”弗拉爾這么一說,嚇得齊恩思不禁用上精神力去看那石頭,卻沒見任何端倪。
馬默爾路笑得更開心了,把礦石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說道:“兩位先聊,我要去看別的東西了。齊恩思先生,有機會還希望能與您探討藝術,屆時更希望您能光臨寒舍,在我的家鄉(xiāng)辦一次畫展?!?p> 等他走開,齊恩思問道:“那石頭真的值兩千金幣?”
弗拉爾說:“真的。這寶石十分稀有,純度也高得驚人。馬默爾路雖然比較耿直,但在珠寶鑒定上從來沒有被欺騙過?!?p> 齊恩思若有所思,估算著這個世界超出他想象的貧富差距。
“順便一提,他說希望你在他的家鄉(xiāng)辦畫展,你可別只當成了一句套話哦?!?p>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