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部十多年后拍攝的紀錄片對這里的描述一樣,五指山脈,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人類生命的禁區(qū),除了邊沿少數(shù)地帶有人煙以外,誰敢進入到內(nèi)部,就是一個死字。
何家算是在五指山脈的山腳下扎根多年的老勢力,根深蒂固的同時也惹上過不少仇家。
例如何家出山口外那片平原上的楚家,跟何家就一直不大對付。
與何家一樣,楚家同樣也不是本地的家族,不過是祖先從陸上飄來,在此定居的移民。甚至連到來的理由,都一樣是有神跡指引。
不過指引何家到來的是觀世音菩薩,指引楚家到來的,卻是一尊不知名的八臂神人。因為這個信仰的問題,何家與楚家一直不對付,結(jié)下了不少糊涂賬,不過到了現(xiàn)代,這些信仰問題便一步步轉(zhuǎn)變成了經(jīng)濟上的糾葛。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經(jīng)濟利益上的沖突,楚家更加厭憎與政府都搭上關(guān)系的何家。
“劉老先生,”一位中年胖子頂著油光閃亮的光頭,小心翼翼地陪著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人家在自家的臨水宅院上散著步:“您看,這次我們做的,您可還滿意?”
面對這個中年胖子的曲意逢迎,這位劉老先生瞥了他一眼,頓時就讓胖子汗如雨下:“那個,先生,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指正?!?p> 看著胖子誠惶誠恐的認錯,這位劉老先生忽然又眉開眼笑起來:“你們這次做的不錯,不僅僅完成了組織里交給你們的任務(wù),還給了我一個意外之喜?!?p> “那是先生福運昌隆。”胖子連頭上的汗水都不敢擦,似乎眼前這位瘦的能看見骨頭,一張皮包著骨頭的老先生是什么洪水猛獸一樣恐怖。
“那也要感謝楚家主你啊?!眲⒗舷壬偸沁@樣皮笑肉不笑的,更顯出他的高深莫測。
“不敢,不敢。”胖子低下頭,等候著這位劉老先生的下一步指示。
只是他等得脖子都有些發(fā)酸之后,終于忍不住微微抬頭。
劉老先生的身影早已鴻飛冥冥,卻沒發(fā)出半點聲音。
……
何悟一早醒來,連一直重視的儀容都不曾打理,一下子就沖到那棵祖樹下,面對祖先靈位,重重地叩了三個頭。
當(dāng)他抬起頭時,那三根早已被家中輪值的小輩插好的香,就像被劇烈的火焰焚燒一般,迅速化作道道紫煙消散。
那棵遮蔽了何家足足四百年之久的古樹,就在這一瞬齊齊落葉,被山間忽然猛烈起來的清風(fēng)吹起,高高地飄到天上,又洋洋灑灑地落下。
好像何悟在北方旅行時所見的雪花一般。
也正是這個時候,一顆約莫兩寸高的小果子在古樹最高的那個枝頭冒出來,以超越自然規(guī)律的速度迅速成熟。
一道肉眼難見的波紋從何家宅院外襲來,就在果實成熟的一瞬間,欲要將其摘下。
何悟剛剛抬起的頭也被這股強大的力量給重新壓下,結(jié)結(jié)實實地來了個五體投地。
一聲悶哼從晚一步趕來的齊久沖口中吐出,隨之而出的還有一口濃濃的鮮血。他畢竟是個讀《易》有成的讀書人,胸中正氣一陣鼓蕩,勉強沒有像何悟一樣倒地不起,卻也因為死死地支撐而受到更重的傷害。
他雙眼圓睜,青筋畢露,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這輩子該跪的人都跪了,即使是一命嗚呼,也絕不想再跪下面對一個不知名的敵人。
何悟的頭被死死地壓在地上,鼻孔中也有鮮血流出。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祖樹托夢給他時所說的那位家族后輩怎么還沒出現(xiàn)?
“你快出來??!”幾乎是咬著牙地,何悟雙手撐地,想要擺脫這股束縛。
一股柔和的波動從古樹最高的那根樹枝上傳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蔓延到這棵雖死而不倒的古樹上下,穩(wěn)定住了搖撼的何家廟宇。
“哪來的礙事之徒?!蹦莻€剛剛還在平原,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山腳的劉老先生面無表情地說。
“墻倒眾人推,鼓破眾人錘。”一個好似從來都沒有存在過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根最高的枝丫上,卻沒有把那根纖細得枝丫折斷:“若是換在十年前,給你十個膽子,敢靠近這棵樹十里之內(nèi)?”
“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說話?!眲⒗舷壬劬σ徊[,聽到了宅院里傳來的聲音。如此年輕的聲音,真是令人討厭啊。他一邊想,一邊把腳踏在地上,把何家大院的門口踩出一個一丈寬,兩尺深的陷坑。
季滄海也沒想著一直坐在樹上。下一刻他就站在齊久沖的身后,給老人受傷的身軀度入一道綿綿如蜜的真元,再拉起老人的手,輕輕一扭。
劉老先生那道垂垂老矣的身影突然像吹了氣一般,變得年輕和強壯。一腳踩破地面,給他的身體帶來了難以想象的推力。他連續(xù)撞破了三棟大房子的墻壁,直接以最短的路程到達季滄海眼前。
可季滄海比他快上一線。只是一瞬,齊久沖與季滄海便從完全相反的方向飛出,堪堪避過劉老先生的一拳。
這位原先皮包骨頭,現(xiàn)在卻狀如金剛的老人看著飛掠至屋頂上的季滄海,悠悠吐出一句。
“有點道行?!?p> 季滄??粗潜欢创┑暮渭掖箝T,以及幾棟穿了大洞粉砂飛揚的樓房,眼皮微微跳了跳。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動靜還沒人醒來,那自然是季滄海的手筆,除了住在主間里的何悟和一夜未眠的齊久沖被季滄海主動屏蔽,其他的人都被一層淡的看不見的黑霧所迷住,根本沒辦法從夢中醒來。
“小子,你準(zhǔn)備好了嗎?”那位魔神般的老人用那雙透露著殘忍的眼睛看著季滄海:“如果你是何家人,那么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后悔一下,為什么會出生在這里?!?p> “因為過一會,你可能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了。”老人的口音不太標(biāo)準(zhǔn),卻不妨礙季滄海感受其間的殺意。
這個老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人的死活。“騰”的一下,老人的右腳上忽然冒出無數(shù)青筋,就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將整條小腿包在里面,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發(fā)力方式往地上狠狠地踏下。
整個何家宅院就像地震了一般,連屋檐上棲息的燕巢,都被震得搖搖欲墜。
結(jié)果就是,老人的速度已經(jīng)攀升到了某個極限,只是眨眼,就來到了季滄海面前,將手上的拳頭“送”到了季滄海的胸口。
這個速度,已經(jīng)跟上次在武夷山的交鋒不差多少,甚至由于身邊沒有姬若離壓陣,更恐怖幾分。
季滄海只來得及舉起了雙臂交錯放在胸前。
“咚”一聲過后,季滄海整個人就像炮彈一般斜向下飛出,將何家宅院屋頂上做工精致的瓦片犁出一條毀滅性的傷痕,一直到他砸到地上。
在老人的拳頭里,季滄海感受到一種與華夏修士常修的真元迥然不同的屬性。
季滄海的心念被逼到了最快的速度,極速思考。這種力量,更像是當(dāng)時在Y省面對巫師時……
一個黑漆漆的腳板已經(jīng)來到了季滄海的身前。
狠狠踩下。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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