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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宋

第十三章 晚宴

承宋 南湫如夢 3260 2018-07-13 00:14:54

  狄仁杰塞錢給老鄭頭的原因是,通過這番交談,狄仁杰發(fā)現(xiàn)這老鄭頭雖然上了年紀(jì),但是從其言談舉止便能觀察出此人是個人精,有些問題若不是旁敲側(cè)擊恐怕也不能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而且此人穿著雖不似達(dá)官顯貴、紳士富豪那般華麗,但總體來說得體、整潔、干凈,所以想著此人家必是多少有些余糧的。

  盡管看著狄仁杰塞給他的碎銀子眼睛直冒金光,但常言說得好無功不受祿,老鄭頭一臉疑惑的看著狄仁杰。

  “我等出來這么久了,一日無半點食米裹腹,腹中實在餓的緊,還望老人家給點米糧讓我這些外鄉(xiāng)人不至于饑腸轆轆??!”狄仁杰一臉和善、人畜無害的表情總是很難讓人拒絕,但狄仁杰給的這些錢至少在老鄭頭看來,在泉州城里的酒樓好吃好喝的吃一頓都綽綽有余了,更別說去他家里吃了。

  正如狄仁杰所料,老鄭頭果然是個人精,捏在手里的銀子就像是燙手的山芋,扔了覺得可惜,吃下去又怕燙,于是又打聽起狄仁杰的其他目的,他不相信狄仁杰為了吃頓飯會拿出這么多的銀子:“先生,您這些錢足夠在泉州城里胡吃海塞一頓了......”

  老鄭頭說完,狄仁杰和劉守義相視一眼,立馬笑了出來,劉守義上前說道:“老人家...您就把錢收著吧!我家大...大哥是看著這家人可憐,想讓這對母女也能吃飽一頓!”

  劉守義說完,老鄭頭立馬就釋然了,倒是這婦人站在一旁對狄仁杰和劉守義投來了感激的眼神,其實她也想過看村里鄰居哪家能夠接濟一下她這個家,哪怕是自己不吃也要讓自己女兒和婆婆不至于終日饑腸轆轆。但是,這半年來‘官府’這一頓搜刮,哪家還有多余的糧食呢?甚至是,早些時候都有打算拖著女兒到泉州城里討飯,甚至是賣進窯子也絕不能讓她活活餓死。

  “多想老先生相助?。 眿D人眼看著就要跪下來,卻被狄仁杰給扶住:“不必如此,醫(yī)者當(dāng)以濟世為懷嘛!”

  而另一邊劉守義帶著一名侍衛(wèi)扶著婦人的婆婆,劉守義抱著婦人的小女兒在老鄭頭的引領(lǐng)下走出婦人家。

  待走出門口時,狄仁杰叫住了一名侍衛(wèi),在他耳邊不知耳語了什么,又從懷中掏出一份文牒和一些銀子交到侍衛(wèi)手上。侍衛(wèi)聽完點頭,抱拳行了一禮便匆忙離開。老鄭頭看到這一幕不知所以,看在銀子的份上也不敢多問,還是笑呵呵的在前方引路。

  走得不到半刻鐘,這行人才終于走到一幢白石壘砌、黑瓦覆蓋的院落前,不用多想自然也是老鄭頭家中了。果然是要比村中其他戶人家要富裕得多。

  “先生海涵!這連日來官府催糧緊,家中除藏些魚肉、白面實在沒有他物可招待先生。不過先生放心,份量絕對管夠!”在走到自己家門前,老鄭頭突然來了這么一句。狄仁杰聽了,一愣,點頭表示能夠理解。

  看到狄仁杰沒有出言為難,老鄭頭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進入屋中便呼喚自己老伴準(zhǔn)備吃食。聽到老鄭頭的呼喚,老伴鄭氏表現(xiàn)出十分不滿,想著家中雖然有些存糧,但家中就只剩下這兩個孤寡老人,沒有青壯年勞動力,這些糧食是吃一點少一點,因此就和老鄭頭嚷嚷起來。

  老鄭頭趕忙上去捂住鄭氏的嘴巴,將狄仁杰給他的銀子亮了出來,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鄭氏說了一遍。鄭氏才驚詫的瞟了一眼狄仁杰一行人,又瞟了一眼狄仁杰??丛阢y子的份上,這才拉著老鄭頭進屋一起做飯。

  由于已是夜間,雖然沒有過多復(fù)雜做法的菜肴,但這么多人的吃食卻是一個不小的活計,于是老鄭頭連同那名婦人一起叫去做飯了??粗约猴柺莛囸I折磨的婆婆和女兒終于能得一口飯吃,那婦人哪有不樂意呢,于是也加入了做飯的行列中。

  進入老鄭頭家中,狄仁杰和劉守義絲毫也沒有客氣,直奔屋中正堂,反正給老鄭頭的那些銀子想把他整個家給買下來也不是什么難事。但兩人卻是故意撇開了那白發(fā)蒼蒼的婆婆和那小女孩,讓侍衛(wèi)照看著就行。

  “大人!您一天沒吃東西,我能理解;您看著那婦人家可憐,您大發(fā)慈悲塞點銀子給這老頭想讓他也跟您一起發(fā)慈悲這我也能理解;但您為何卻將周二給遣走???”對于狄仁杰之前的做法,劉守義一直很納悶,但出于狄仁杰要求不能暴露身份的原則,劉守義在路上也不敢問,現(xiàn)在終于有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于是就把心中的疑惑給說了出來。

  狄仁杰還是笑了笑:“當(dāng)然是守株待兔!一直以來我們都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只能通過底下的那些螻蟻然后順藤摸瓜才能找到真正的蟻穴!”

  “守株待兔?”劉守義也想笑但是是無奈的笑:“大人,莫說守株待兔了,只怕到時候等來的是一只虎!這些人已經(jīng)喪心病狂,之前在觀音廟那一幕已經(jīng)證明了這些人的手段!我怕到時候僅憑我和趙三可沒辦法保護大人萬全!”

  狄仁杰瞥了一眼劉守義,其實心里的算盤是早已經(jīng)打好的,只是現(xiàn)在不愿意明說:“那你覺得,觀音廟那一幕,再加上個周二就能讓我們?nèi)f事無虞,全身而退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虧你還是久經(jīng)沙場的京西第三正將!即使是一場戰(zhàn)斗的勝利,沒有犧牲和付出如何能夠獲得勝利?”

  “即便如此,就是拼掉我劉某人這顆項上人頭不要!”劉守義將聲音壓得極低。

  狄仁杰看到劉守義這個表情,表現(xiàn)得十分無奈,但還是保持住了他那個笑容:“我不要你的項上人頭,我要這幕后黑手的項上人頭!所有的犧牲都是必須要有意義的,你明白嗎?我從來不會做任何無謂的犧牲!”

  “那您的意思是,您已經(jīng)......”狄仁杰做了一個止聲的手勢,打斷了劉守義的話。這時只聽得門外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還有飯菜的香氣撲入鼻中。狄仁杰和劉守義還好,僅僅是一天沒怎么吃飯而已,倒是那個小女孩聞到飯菜香氣便像打了雞血似的,踉踉蹌蹌的走到門前,扶著門框,只看見那婦人提著一籃子饅頭和一盆野菜湯。

  多日沒有吃飯的緣故,小女孩出于本能,小手伸到熱氣騰騰的籃筐邊,卻被婦人給喝住了,委屈巴巴的看著婦人將一籃子饅頭和一盆野菜湯放在桌子上。

  狄仁杰走到桌邊,掀開蓋著饅頭的白布,將一個饅頭抓在手上,又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將饅頭遞給她:“吃吧!”

  小女孩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自己母親,又看了一眼饅頭,母親責(zé)備的眼神和誘人的饅頭,舔了舔嘴唇,小女孩最終搖搖頭。狄仁杰到底是看出了小女孩的顧慮,另一只手抓住她那跟小雞爪似的小手,將饅頭輕輕放在她手上:“吃吧!沒事,有伯伯在!”

  小女孩最終是在得到婦人原諒的眼神之后,才狼吞虎咽的將饅頭塞入嘴中。狄仁杰摸摸她的腦袋:“慢慢吃,別噎著!還多的是!”隨后又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古之成大事者莫不是以體恤蒼生為重,如此魚肉百姓,傷連無辜,無論你是誰,從此已經(jīng)注定了你的失敗!”

  隨后,鄭氏和老鄭頭又提來一籃子饅頭和兩盤蒸好的魚肉,沒有多余的佐料甚至連魚香菜也沒有,就放了幾塊姜,當(dāng)然還有一盆魚湯。

  而后八人分賓主落座,如此多的吃食,老鄭頭也心一橫的將自己藏了多年的酒給翻了出來,想和狄仁杰等人喝個夠。由于害怕喝酒誤事,狄仁杰以及劉守義只是喝了一小碗,便不再聽老鄭頭的勸酒,老鄭頭雖然感到無趣但是也沒敢多加妄言。

  雖然那婦人一家三人已經(jīng)饑餓了很久,但婦女通常情況下是食量不大的。各吃了幾個饅頭,喝了兩碗湯便不再多食。老鄭頭兩口子每天倒是能夠滿足溫飽,加之上了年紀(jì),這些吃食到是也吃不得多少。倒是狄仁杰、劉守義和趙三三名大漢,是餓了一天,因此剩下的饅頭和菜肴便被掃了個精光。直到這三人打了個飽嗝表示滿足才宣告結(jié)束。

  待將杯盤狼藉收拾好后,婦人便拉著小女孩對著狄仁杰等人準(zhǔn)備磕頭,卻被狄仁杰給制止了,正欲走時,狄仁杰又吩咐老鄭頭再拿出一些糧食給這家人,老鄭頭雖然心里不愿意,但奈何收了人家那么多錢,只好又從自家隱蔽的地窖中扛出了半袋白面和一籃野菜。而后被趙三扛著送到了婦人家中。

  狄仁杰和劉守義則留在了老鄭頭家中,由他們收拾出來的房間,三人擠在一間房中將就對付一晚上。一天的旅途,使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疲憊,狄仁杰倒在床上不多久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有了之前觀音廟的教訓(xùn),合衣側(cè)躺在床上,睜著眼,直到趙三回來,兩人才商量著輪流守夜。

  這一夜倒是十分的安靜,沒有任何岔子出現(xiàn)。倒是令狄仁杰和劉守義相當(dāng)驚訝的是,一大早上起來便發(fā)現(xiàn)趙三坐在屋外門前睡著了,狄仁杰不明白什么情況,倒是劉守義十分無語,出于劉守義是自己長官的緣故,趙三并沒有敢在半夜叫醒劉守義守夜。

  正當(dāng)二人準(zhǔn)備詢問時,外邊村中卻響起了一陣喧鬧聲,這時只見老鄭頭從屋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狄仁杰等人小聲焦急的喊道:“先生,你們快隨我到我家地窖中,先躲過這一陣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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