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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房屋

8.傷疤還在疼

玻璃房屋 暴風(fēng)獵人 1842 2018-09-18 15:58:21

  一對父子喝著白酒,新月和周老太太喝著紅酒,四個人頻頻舉杯,不同年齡的人像朋友一樣有說有笑,氣氛很融洽。

  “小吳,很有前途啊,技術(shù)好,脾氣又好,做醫(yī)生就得這個樣子?!睆埨项^一個晚上夸了無數(shù)次新月,直夸的新月臉紅彤彤的。

  “小吳,你的英語水平怎樣?”張建吾問。

  “還可以啊,上學(xué)時通過了六級考試。”新月喝了酒,變得不謙虛起來,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從美國來的。

  大學(xué)的六級考試,算得了什么呢,對于實際的英語應(yīng)用,那也只能算是入門吧。

  “有機會到美國去吧,即使不留在那里,學(xué)習(xí)了美國的先進技術(shù),回來也會大有前途的?!睆埼谋蠊膭钚略抡f。

  “這個,我真的沒考慮過,我連留省城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到國外去呢?!?p>  “什么時候想出去進修,可以找我,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p>  “謝謝大哥啊。”新月想,自己可能永遠不會到那美利堅共和國去的。

  以后的日子里,為了張建吾父子的真誠,新月每周都去看望一下老人,有時帶著血壓計幫他測一下血壓。

  去了,老人會給她講過往的事情,也講一些張文彬小時候的事情,這些使新月對上一輩人的事多了些了解,也給她的業(yè)余創(chuàng)作提供了一些素材。

  他根據(jù)老人所講,寫的一篇關(guān)于某工廠創(chuàng)建的故事,在省級雜志上發(fā)表了,她把雜志拿給老人看,老人樂得不行,說什么也要給新月慶祝一下,說,“想不到小吳你還真行,能把我講的故事變成書了?!?p>  冬天到了,老人感冒了一次,新月趕到老人那里,給他作了診斷,并在他家里給他打上了吊瓶。周老太太說,“多虧了吳大夫啊,老頭病了,我自己還真不知道怎樣把他弄醫(yī)院去呢,這下好了,在家里就能打針治病?!?p>  新月逐漸知道周老太太也是一個人拉扯大一個兒子,和張老頭的處境很相似,不過,周老太太的兒子在一家工廠里做工人,新月見過,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小伙子。

  一天,新月正在整理病理,一個同事大喊:“吳大夫,電話,越洋電話!”

  大夫護士們都扭頭看她,在眾人的目光中她接過電話,聽出是張文彬打來的。

  隔了千山萬水,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溫和,電話那邊,他一直不停地感謝著新月對他父親的照顧。新月在眾人的注目中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說著,“這點小事算不了什么?!?p>  就這么著,新月每周去一趟張建吾家,張文彬每月都給新月打一次電話,有時新月也勸說張文彬別打電話了,免得花太多的電話費。

  張文彬總是非常爽朗地笑,“相對于你對我父親的照顧,這點電話費算得了什么?!辈恢醯?,這笑聲讓新月想起多年前的王老師,雖然他們的外形和境況是多么地不同。

  新月的業(yè)余創(chuàng)作通常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幾乎在每一個寂寥的深夜,她的那扇窗都會映出一個淡淡的剪影,靜默成一種風(fēng)景。

  有時候,她只是坐在那里發(fā)呆,一個字也寫不下去,頭腦里會映出王忠林的影像,會想起和他一起度過的那些單純的大學(xué)時光。

  很多時候,她很想把和王忠林的交往和感情寫下來,然而筆一落,她就知道不能寫,因為每寫一個字,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扎一下,她想還是把這個人這段感情放在心底最隱蔽的地方吧。

  除夕的夜里,下了一場雪。漫天飛舞的雪花,在燈火通明中異常燦爛,一片一片飄在新月的窗上,慢慢凝成美麗的冰凌花。

  新月突然覺得自己是住在一間透明的玻璃房子里,那些晶瑩的花朵在她的窗戶上盛開著,焰火伴著哨聲不時掠過她的房頂,孩子們的笑聲也能清晰地傳進來,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機。

  而當(dāng)她走出去融入它們時,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玻璃的冰冷……

  就在這個除夕的夜里,當(dāng)新年的鐘聲敲過以后,新月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祝福電話,當(dāng)然電話都是打給父母的,他們大多是父母以前的學(xué)生,但父母像平時一樣早就上床休息了。

  令她興奮的是,她竟然也接到了張文彬的電話,談話中知道,張文彬曾在今晚打電話到了醫(yī)院,得知了她家的電話號碼。

  她被張文彬的真誠所感動,看來自己對張建吾老人的心血沒有白費,人家把她所做的一點一滴都記在了心上,作為一個醫(yī)生,能得到病人這樣的真誠,還有什么可苛求的呢。

  不只如此,面對電話那端的張文彬,新月覺得他真的像一位兄長。在兩人的電話聊天中,新月竟然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和王忠林的故事講了出來,電話那端,是一陣的沉默,然后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是的,張文彬?qū)π略碌墓适聸]有說什么,他又能說什么呢?

  放下電話,新月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了,一年半的時間里,新月沒有流過淚,在得知王忠林去世的那個上午,在她騎自行車回家的路上,她已經(jīng)把她的眼淚流干了。

  想不到,在一年半以后,她把自己和王忠林的故事講給異國他鄉(xiāng)的張文彬時,她又一次地淚如泉涌。

  是的,她想忘記王忠林,她以為王忠林會逐漸成為傷疤,成為一個不痛的傷疤,但是當(dāng)觸到這個疤時,竟然還是這樣鉆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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