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本是適合睡覺的。瑩瑩的月光灑在地面上,照開我前行的道路。抬頭望去,那月也不盡完美,月中似乎暗了一塊,上面應(yīng)該是某位神仙的住處。
原來抬頭望的是別人的家。
來此不過幾天,道路縱橫早已分不清楚,回客棧的路就這樣淹沒在這寂靜縱橫的街道。
黃昏之時在人群中肆意穿行,那時絲毫沒有意識到會有此刻手足無措的窘迫情形。不過路還是要走的,即使分不清,多試幾次總歸會找到的。
隨意走著,摸索著方向,天卻就越來越黑。并不怕這天黑,畢竟有月色陪著。
真是困極了,有點犯迷糊。
突然前面有一盞燈明晃晃照來,忙用衣袖遮了遮。
明明隔的較遠,但它的光不似蠟燭微弱的黃色光芒,也不似叢林中的冰涼色的野火,它很小但很亮,無法形容,仿佛縮小了的日頭。
我略微遮擋了一下眼睛瞇眼看過去,便發(fā)現(xiàn)那燈火離我還很遠。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想知道在這萬籟俱靜的夜里是誰的燈火如此明亮。
走著走著,我發(fā)現(xiàn)我只是走到了一條巷子口。順著看了過去,那里有一個破舊的草棚子,一兩個桌子,幾條板凳,還有灶臺,灶臺處有人,鍋里冒著熱氣,里面有面條,柱子上一盞油燈孤零零的掛著。
有些不一樣的氣息。
我走過去,索性坐在了其中一條板凳上。
那人看見我,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慢慢向我走了過來,“客官,吃點什么?“
“你賣些什么吃的?”
“我賣面?!?p> “有什么面?”
“陽春面。她最喜歡了?!闭f這話時他有些傷感。
我有些不解。
“好,就吃這個吧?!蔽也⒉惶籼?,他也沒給我別的選擇。
于是他便離開去了灶臺。開始去做面了。我們的距離不遠,只不過隔一個灶臺。
“你為何在人間徘徊?“我問道。
他神色很平靜,不緊不慢的做些手頭的事。
攪動著鍋里冒著熱氣沸騰著的面。
“我在等人?!?p> 想來是還沒等到,所以仍然在這兒等。
“等了多久?”
“不記得了。”
“既然等不到,何不離開?”
“她會來,快了?!?p> 游蕩在人世間的鬼魂,早該投胎重新做人的。
存于人間不說,還可以見光,那么明亮的油燈照在他的臉上,慘白慘白的。模樣清秀,大約死的時候還很年輕。穿的是粗布衣裳,生前并不富裕。
“不怕光嗎?”我知道他不一定回答。
“怕,但不是不可以躲啊。”這話他說的很堅定,沒有怕的樣子。
似乎我問的每一句他都認真作答。
他在這兒,我在這兒,總是有原因的。
一會兒,面好了。面上冒著熱氣,點綴著幾點蔥花,是人間的食物,看著很鮮美。
我懷疑他,卻不懷疑面。
或許他等人與給我做面并不沖突。正欲吃時,背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別吃!”
我回頭看去,那塵霧里走來一個人,那朵墨色蓮分外眼熟。他走的輕快極了,廣袖里灌了風(fēng),不過瞬間就坐在了我對面,打掉了我手里的筷子。
“你想死嗎?吃了這面,你就得死!”那好看的唇角吐出不是蓮,可惜了。
這鬼魂看著是個老實人,并沒有修煉成惡鬼。他為何要害我?
這男人一點也不顧及那鬼魂就在他身后,自顧自的坐在了我的前面,只是把好看的背影留給了他。
被人如此說教,不就是變相的說我愚蠢嗎?我好歹活了千年我難道還保護不了自己嗎?心里想著但沒有說話,好歹給人家留個面子。
“你是不信我說的?”
“著實不信?!?p> 不過第二次見面,憑什么信你?
“……”
他有些生氣,怒目瞪著我。
他的面具在明亮的燈光下散發(fā)著銀色光暈,加上微抿的薄唇,無論是否生氣,都十分好看。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不自覺的把手伸了過去,朝著他的臉,真是鬼迷了心竅了。
就快要觸摸到他的面具時,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很突然,很用力。
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對一個陌生男子做出如此不雅的行為。
“你干什么?”他璀璨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我,很不悅。
“失禮了?!蔽矣行┎缓靡馑嫉某槌隽宋业氖?。
捂嘴輕輕咳了兩聲,緩解緩解尷尬。
他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看著我,看的心里毛毛的,似乎是自己輕浮了些。
這些似乎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還有那鬼魂在。
似乎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