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插曲或是她們在卓達(dá)爾木圣山最后的愜意。
由于李容若的先見之明，外面的風(fēng)雪，今夜與她們無關(guān)。
但明天過后呢？
火堆已搖搖欲墜，嫣紅摻雜淡藍(lán)的炭火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停止跳躍。
白洛向火堆添了足夠的柴火和木炭，溫暖重新充滿整個山洞。
小郡主和蘇落衡已經(jīng)睡著了。
白洛也正準(zhǔn)備休息，卻聽到蘇落衡說夢話，他和小郡主說：“李淳如，外面冷，等下出去尿尿幫我順便尿一下……”
然后就不斷吧唧嘴，鬧鬧臉頰嘿嘿傻笑。
小郡主則是抱著一大袋牛肉干，一邊笑一邊流口水。
這倆真天生一對。
白洛這個“第三者”搖了搖頭，將兩人重新蓋結(jié)實，然后整理自己的被子，轉(zhuǎn)頭看時，卻發(fā)現(xiàn)蘇弈已不見了。
白洛下意識往洞口方向看，恰好看到蘇弈最后的衣擺輕飄飄略過一抹浮雪。
白洛想了想，還是決定跟出去。
蘇弈站在懸崖邊上。
他和冰寒渾然天成，融為一體，甚至風(fēng)雪像是他的歸宿，溫暖才會他的謎巢。
白洛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分不清他到底在俯瞰地上雪，還是仰望天上月。
他負(fù)手而立，翩翩似仙，如果不是有先入為主的認(rèn)識，白洛也覺得月下公子，雪中仙人，超然物外。
蘇弈聽到了白洛的腳步聲。
他這樣的人自然是不會先開口的。
白洛主動走到他身邊。
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山下的火光依然星星點點——匈奴和燕軍還在追。
白洛才明白蘇弈為何半夜出來，他才是他們這些人的“守護神”，他會觀察匈奴和燕軍的一舉一動。
可多少年了？
很多個年頭了吧。
久遠(yuǎn)到白洛都記不清最后一次和蘇弈單獨相處是什么時候。
更別提他們之間只有彼此的談話。
當(dāng)年那個出征塞外，鎩羽而歸，被家族推出去做擋箭牌的冷漠少年已長成名震天下，統(tǒng)領(lǐng)三軍的兵馬大元帥；而那個趁夜抹黑，冒著風(fēng)雪給少年送飯的小女孩兒，此時就站在他身后。
再無少年。
也無年少。
在這紅塵俗世的摧折里，有人面目全非，有人初心不改，但唯一不變的就是永遠(yuǎn)改變的年歲。
白洛和蘇弈比肩而立，多年以前，少年比女孩高出一個頭。
多年以后，依然如此。
白洛吸了一口卓達(dá)爾木圣山的清冷，在蘇弈心里，白洛開口的第一句話會是什么呢？
如果是在以前，蘇弈從漠北回到帝京，半夜在尚書府高樓看月色，白洛爬上來，會問：“大哥，吃飯了嗎？”
今天白洛會問什么呢？
“睡不著么？”
白洛淡淡說道，他對蘇弈的問題，向來都是淳樸的問候。
你吃了嗎？
你睡了嗎？
蘇弈動了動嘴唇，并沒有回答，但也不至于絕情到不管不顧。
“你想說什么？”
蘇弈冷冷反問，接著說道：“如果你來是為李容若游說，大可不必……”
白洛忽然問道：“你覺得李容若是個怎樣的人？”
蘇弈愣了愣，白洛又問：“我嫁給他對嗎？”
蘇弈不說話，白洛再問：“他和三皇子哪個適合當(dāng)皇帝，你心里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