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峰峰主彼此行禮見過,又按次入席。
陸修靜也一個個恭敬的向他們行禮,諸峰峰主都是淡淡回禮,獨有當(dāng)年的同門錢妙真對他溫婉一笑。
“多年未見,你還是老樣子?!?p> “師姐倒是日見清瘦了,想是宮門事務(wù)冗雜。”陸修靜關(guān)切的說道。
“先師白仙姑把玉容峰托付給我,我自當(dāng)旰衣宵食,奉獻(xiàn)宮門?!卞X妙真淺淺一笑。
連我們的感情,也一并奉獻(xiàn)了。
陸修靜也對她報以釋然一笑,只是最后這一句卻終究沒說出口。
……
“北茅三峰,這次也沒來人嗎?”無塵子等了片刻,略帶失望的問道。
“弟子已經(jīng)特意在金符中言明了,事關(guān)重大,請諸峰務(wù)必前來,可是……”陸修靜為難的回道。
“算了,無塵師侄,人各有志,何必強(qiáng)求。”樸敘長老聲音溫潤,自有一種達(dá)觀氣象。
“唉,茲事體大,那我們就開始吧……”
無塵子天師的話還沒說完,只見石室入口處靈光一閃,又有一身著紅袍的身影飄然而至,他大大咧咧的往末首的石椅上一靠,也不與石室中眾人見禮。
“呵,多年未見,你們幾個老東西還是這幅樣子。這破石室也是,也不檢修檢修,還是這副寒酸樣?!?p> 來人語氣睥睨,舉止唐突,鬢發(fā)斑白,竟是北茅青玄峰葆真宮的玉虛真人。
無塵子、樸敘長老等人顯然早已對他的放誕無禮見怪不怪,也并不與他較真。而李淑何和錢妙真等早已怒目相向,顯然對他的輕侮很是不忿。
陸修靜緊張的盯著門口,以為還有人會來,可是卻再無動靜。
“不用看了,他們兩不會來了。大半夜把我叫來,有什么屁話就快說吧,不要耽誤我通靈的時間?!庇裉撜嫒税咽滞雷由弦粨危谅卣f道。
陸修靜知道他指的肯定是和合峰玉津?qū)m的馴龍仙姑和幽明峰太陰宮的紫煉真人。
茅山九峰這次九至其七,卻依舊不能九峰齊聚,陸修靜不禁有點淡淡的遺憾。
“玉虛子,我聽聞,你們北茅此次又是單獨招收弟子,在北天門也弄了個院堂,自己收徒授業(yè),你們這是要自立門戶、公開決裂嗎?連掌門天師的金符詔令,你們也不來與會,你們眼中還有沒有茅山正統(tǒng)!”
李淑何怨氣正盛,當(dāng)即大聲發(fā)難指責(zé)玉虛真人道。
“哼,黃口孺子,我們北茅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茅山正統(tǒng)?在你們眼里我們北茅不向來是旁門左道嗎,我們單獨招徒,又礙著你們什么了?”
玉虛真人把腿一翹,不削的說道。
“你……你這是漠視宗門規(guī)矩!豈有此理!”
李淑何氣得眉毛倒豎,他的輩分沒玉虛子高,被他罵作黃口孺子顯然很是憤懣。
“李師兄消消氣,和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他輩分高,你讓著他點?!卞X妙真語含褒貶的勸慰道。
“好了好了,掌門還沒說話呢,你們倒先吵上了?!毙呛犹鞄熛騺硎莻€老好人,溫厚的勸和道。
“這么些年了,依舊是錙銖必較?!彼抉R含光也淡然一笑。
“哼,你們把我招來,就是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屁事嗎?還是要開批斗會?若是這樣,我就不奉陪了?!庇裉撜嫒藢⒓t袍一抖,說著就要起身。
“好了,都別吵了。那就開始吧,這次召集大家來,實是有要事相商?!睙o塵子微微嘆了一口,沉重的說道。
“修靜,你把你這次去天山的見聞,先和各位掌觀真人說一下?!?p> “弟子此次和郭師兄奉掌門之命前去天山拜會昆侖仙宗的同道,可是卻發(fā)現(xiàn)昆侖仙宗早已人去樓空,昆侖弟子不知散落何方,偌大的昆侖,遍地蕭瑟,只余斷壁殘垣,竟然空無一人?!标懶揿o言簡意賅的匯報道。
“怎……怎么會是這樣……”
“有沒有弄錯,你們查看清楚了嗎?”
“陸修靜是什么修為,再說又有老成的郭四朝跟著,他們怎么會弄錯?!?p> “是不是昆侖仙宗的人遷址了?!?p>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哦……”
……
聽完陸修靜的匯報,石椅上的眾位真人皆是大驚失色,忙面面相覷的討論起來。連沉穩(wěn)的星河天師和樸敘長老也臉色微變。
聽到此等變故,玉虛真人亦不敢輕視,一臉關(guān)切的注視著。
“修靜他們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昆侖仙宗確實是消失了。這些年兩宗音訊不通,我原以為是路途遙遠(yuǎn),久隔山海,才特意讓修靜代替我去昆侖致意,誰知這傳承萬年、為眾神之源的煌煌第一仙宗,竟然已經(jīng)仙源枯竭,不存于世了?!?p> 無塵子語氣枯淡,頗為落寞的說道。
“仙……仙源枯竭!”
眾真人聽到此詞皆是大吃一驚,他們只在傳說中聽過事情,沒想到今日真的發(fā)生了,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昔年華夏四大仙宗,蓬萊仙宗遠(yuǎn)在北海上,虛無縹緲;蜀山仙宗偏居南隅,不問世事;現(xiàn)如今西方的昆侖仙宗又已悄然消逝,能承三界運(yùn)勢者,也獨我茅山一門了,我們?nèi)舨粍哿ν摹?p> “只是昆侖仙宗枯竭,與我茅山干系不大,我茅山現(xiàn)今仙源正盛,正是開枝散葉之時?!甭牭綗o塵天師又要扯到那些老生常談上去,玉虛真人忙毫不客氣的打斷他道。
“誒,師弟你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啊?!睙o塵子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近日的星象,想必諸位已經(jīng)注意到了,熒惑守心之象重現(xiàn)天東,紫薇在劫難逃,剛剛穩(wěn)定二十年的天下又將有一場大難!災(zāi)異初現(xiàn),大劫將至,屆時妖界、鬼界和魔界肯定均會趁機(jī)而出,普界眾生,又將陷入生靈涂炭之中?!?p> “竟……竟是這樣,我還疑惑怎么星象惡曜又出現(xiàn)了……那敢問師兄,大劫當(dāng)前,有何良策渡此困局?。俊?p> 聽完無塵子的分析,石室里的眾人都陷入深深的震恐之中。連玉虛真人也不再等閑視之,忙關(guān)切的問道。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劫難已至,吾等皆需合力同心?,F(xiàn)今昆侖仙宗已然隕落,我茅山既是當(dāng)世顯宗,當(dāng)執(zhí)天下牛耳!我已決定,聯(lián)合九峰之力,舉行羅天大醮!”無塵子鄭重的宣布道。
“羅天大醮?!”眾人顯然很是吃驚,均沒想到無塵子竟然有如此宏愿,要舉辦規(guī)格最高的祭天醮典。
“對,大劫將至,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能協(xié)正星位、祈福保民、使三界重歸平和、邦國安泰!”無塵子顯然已下定決心。
“羅天大醮規(guī)制宏大,若我一宗獨力為之,必須要集合九峰的力量才行,還得參與眾人合力同心、守望相助,可當(dāng)今之時……舉辦這樣的齋醮,實是難之又難啊?!睒銛㈤L老略一思索,頗為憂慮的說道。
“沒錯,羅天大醮非同小可,必須九峰齊心協(xié)力。”
無塵子站起來,一臉凝重的望向玉虛真人,懇切的說道:
“師弟,大劫將至,時局維艱,為了三界的將來,請你務(wù)必轉(zhuǎn)告幽明、和合二峰,請他們屆時務(wù)必以大局為重,拋棄成見,前來襄助羅天大醮,和我們共渡難關(guān)。”
“貧道盡力而為吧?!庇裉撜嫒藝@了口氣,難得認(rèn)真的答道。
……
送走各位峰主的元靈,結(jié)束石室的九峰公會后,陸修靜重新封鎖室門,下到華陽宮的經(jīng)房內(nèi)。
“師尊,真的有這么嚴(yán)重嗎?”陸修靜從蒲團(tuán)上扶起元靈已經(jīng)歸位的無塵子。
“唉,只會比預(yù)想的更糟糕?!睙o塵子一臉疲累,顯然剛才的峰會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元。
“那弟子有什么可以為師尊的分憂的嗎?”陸修靜心疼的問道。
“我接下來要閉關(guān)一段時間,為羅天大醮做準(zhǔn)備,宗門的俗事,就全交給你了?!睙o塵子望著陸修靜,略帶期許的說道。
“弟子領(lǐng)命,定不負(fù)師尊所托。”陸修靜認(rèn)真的說道。
“我會授你掌門印綬,方便你協(xié)調(diào)號令諸峰。這是個苦差事,以你快意恩仇、無拘無束的天性,本是為難你了,可是托付給其他人我都放心不下……北茅那邊,就隨他們?nèi)グ?,道法自然,不必太過強(qiáng)求?!睙o塵子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弟子謹(jǐn)遵師尊教誨!”
“可惜明天的入宗盛會,我也無緣一見了,你代我去吧。要多留意新入宗的弟子里有沒有根基優(yōu)秀的好苗子,為了宗門大計,必須要盡早培植人才?!?p> 無塵子有點落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