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
一秒被延伸到赤道那么長,空氣中似有粘稠的膠狀的液態(tài)物竭盡全力地阻擋氧氣流通的速度,悶得一屋子烏壓壓的腦袋呆滯遲鈍。
大雨洗刷地面留下的痕跡暫且還未蒸發(fā),溫溫柔柔纏綿繾綣的雨后天氣七手八腳地黏在每個人身上。金碧輝煌的朝堂里,除去坐在高階上撐著下巴的女人,其他人皆是一副要睡不睡要醒不醒的狀態(tài)。
都說假期養(yǎng)懶病,朝臣就是對時染不上朝的行為再有微詞也不得不尷尬地承認他們被連著幾天的休息養(yǎng)出了懶骨。早晨嗅著雨味兒翻個身還打算再打個盹兒,親信就急慌慌道該上朝了......促成了一個兵荒馬亂的雨后。
時染桌上攤著卷軸,她看一會兒卷軸看一會兒大臣們,饒有興趣地欣賞素日里板著驢臉成天念念有詞的老臣和傲氣沖天的新秀們統(tǒng)一犯困的迷糊樣,全當(dāng)養(yǎng)眼了。
朝堂里氛圍安靜,意志力不堅定的悄悄打起了盹。時染也不戳破,漫不經(jīng)心往焦醉旁邊空著的位置上瞥了一眼。
朱雀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時染左側(cè),壓著時染的胳膊肘去看卷軸。
朱雀使了個眼色,心道:“你就放任他們這么犯迷糊下去?”
時染淡淡一笑。
說實話她也有點兒犯瞌睡,昨天晚上做的夢過于真實而宏大,支撐起一個宏大而悠長的夢并不容易,所以即使時染睡的時間挺長,這會兒還是有點兒精神疲憊。
她悠悠打了個哈欠,視線落在版圖的右上角。
圣幽帝國的領(lǐng)土廣,占了版圖的大板塊面積。如今有很大一塊標了紅色,表示被北蠻攻占的位置。
時染記得自己翻過史書,聲優(yōu)帝國如今的國土和千百年前似乎沒有太大出入,也就是說,北方這一塊面積曾經(jīng)也是屬于別的國家的。
那么是什么國家,或者說是哪方勢力呢?
朱雀蹙眉:“笑什么?”
時染走神或者沒認真聽別人說話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笑一笑,朱雀知道這點,順著時染的視線看了過去。
時染問:“這一塊原先屬于哪個國家的?”
焚界史上記載的國家很多,即便這樣也難免漏了不少。大國尚且好說,許多半大不小沒有特色的地域在史書上壓根兒沒有記載。
昨晚那場沒頭沒尾的夢信息量很大,至少時染知道朱雀早在那個時候就體會了一把大叔的感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皮成天在她面前裝傻裝嫩。
朱雀一愣,被時染的視線灼回神,猶疑地避開了這個問題:“哪個國家重要嗎?”
“我也不知道?!?p> 時染聳肩,又盯著那塊版圖發(fā)愣。
這個時候昨晚繁雜的夢在她的腦海里一點點還原,但她壓根兒沒往國師大人本該待著的位置上看一眼。
有那么一兩個官員抱著卷軸搖頭晃腦地念,勢在把整個朝堂的人都念倒。
林秋腦袋猛地一低,乍然回神,抬頭看女帝清冽的側(cè)臉。
女帝目光渙散,一看就在走神,一邊走神一邊轉(zhuǎn)手中的毛筆。
林秋揉了揉太陽穴,疼的發(fā)昏。
“啪?!?p> 毛筆出其不意地掉到了地上,整個朝堂驚醒。
朱雀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屈膝幫時染把毛筆給撿了回來,之后就大搖大擺地下臺階,撩著墻后的卷簾躲到了內(nèi)閣。
時染:“......”
眾官員:“......”
念卷軸的官員被打斷,瞪著眼找不到下一句,可憐又無辜地抬頭看時染。
時染拍案起身:“走,上皇陵。”
眾官員:“?”
“陛下?!绷智镅燮っ吞粫r染近日里不和尋常的舉動整的心情復(fù)雜,問:“去皇陵做什么?”
圣幽帝國的皇陵在古靈堡以西五百米處,從皇宮過去不使靈力半個時辰也不用。但今天和往后推的兩個月內(nèi)都沒有什么特殊的日子,時染忽然帶著朝臣們上皇陵總是不倫不類的。林秋懷疑時染還沒有睡醒。
朝臣們仰頭,幾日來時染的作為讓他們倍感荒謬,心中存了一萬句吐槽就差個契機開口。
時染卻抬手一指林秋身后:“哪位愛卿能給朕解釋一下五護法為什么不在?”
眾人:“......”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嗎?
三天前的鬧劇帶來的余燼未消,朝臣們一邊感嘆五護法勇于阻止女帝北上,一邊譴責(zé)五護法沒規(guī)矩。這種時候五護法和女帝同時出現(xiàn)的場景是尷尬的,他們對印來江缺席的情況一知半解,卻默契地選擇不主動提這事......以為時染是有意不提印來江。
熊燎趁著時染沒看這邊,瞪了焦醉一眼。焦醉無辜地搖了搖頭。
林秋一臉沒眼看的表情,古玲瑯氣得臉憋得通紅。
穆青給時染披上了外出的袍子,低聲告訴她外面車子備好了。
時染攏上衣服,拋完那句話依舊該干啥干啥,踩著階梯走下來,八風(fēng)不動地給了她親愛的幾大護法們一個值得探究的眼神。
焦醉硬著頭皮開口:“陛下,五護法監(jiān)察訓(xùn)練營,昨天夜里沒有回來,今早還在訓(xùn)練營,沒收到開朝的消息。”
林秋實在忍不住,從背后踹了他一腳......平時鬼話連篇,關(guān)鍵時候漏洞百出。
時染派人通知上朝,首先不可能通知不到印來江,其次就算印來江在訓(xùn)練營徹夜未歸,開朝這么久,他爬也該爬到了。
時染果真似笑非笑地瞅了焦醉一眼,但意料之中地沒有為難他,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
一群朝廷重臣穿著官服穿過街巷,引來了百姓們的注目禮。士兵上街開道,不明所以的百姓們居然跟在后面一起到了皇陵。
六大護法只剩下一半,寸步不離守在時染旁邊。
古玲瑯和林秋黑著臉一前一后走在車外,只有邊赤毫無心理負擔(dān),坦然地坐在時染跟前盯著她。
時染第一次長時間地感受到邊赤的存在感,起初還有些新鮮,到了半路終于沒憋住,調(diào)侃道:“我的臉可還能讓你滿意?”
邊赤居然認真思索了一會,答:“還行?!?p> 還行?時染看著邊赤這張挺俊俏的臉,笑了聲:“那跟你的臉比起來呢?”
“陛下的更好?!边叧嗪敛华q豫地回答,惹得時染眨了眨眼。
隨即邊赤彎了唇角,罕見地笑了一下,就是說出來的話不怎么動聽:“陛下,問一個看著你長大的人這樣的話沒有意義?!?p> “......”看著你長大。
操著二十多歲的靈魂穿越到十歲小女孩身上的某人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內(nèi)里飄了臘月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