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坐在那里，維持著教學(xué)的方式，緩慢的拿起、打磨、拋開，接連做了七八個彎管，這才罷手停下。
關(guān)了轟鳴的機器，他站起身，轉(zhuǎn)身面向著三個少年，笑著問道：“很簡單的操作，很容易上手，你們誰來試試？”
三個少年互相看了一眼，袁偉當(dāng)仁不讓的走前兩步，側(cè)身讓過老李，在那張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他沒急著去試驗，而是感受著坐在這里的感覺，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怪異感，或者說再度涌起怪異感……
座椅以及機器的高度，以他的身高，坐著剛剛好。蔣聰也應(yīng)該沒有差異，而如果彭僑這樣坐著，時間長了便會有點難受。他實在是難以想像，老向那樣高的個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窩在這處崗位上班的！
心里這樣想著，他下意識里扭回頭，看了眼老向。
老向跟老李對此懵然不知，沒覺出特別的意思來。蔣聰跟彭僑卻心領(lǐng)神會，跟著也瞟了眼老向，后者心里還一陣泛嘀咕，不知道自己坐上去，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搖搖頭，將這股怪異感驅(qū)散，袁偉調(diào)整了座椅的位置，將之往前挪了挪。學(xué)著老向老李那樣坐好，他上身略微前傾，肘彎擱在大腿上，雙手在身前并攏。假裝手里拿著彎管，胳膊又略微抬起，并往前送去，然后手腕輕轉(zhuǎn)，撇捺了下……
“對，差不多就是這樣，你手里拿著彎管再試試?！崩侠钤谏砗筮m時的叫道，肯定了袁偉的試驗。
袁偉頓了頓，側(cè)過身來，右手伸進竹筐里，就要去拿彎管。
老李突然伸手做了個停的手勢，嘴里再次叫道：“等下，戴上手套好一點?！?p> 然后他轉(zhuǎn)向老向，問道：“老向，還有手套嗎？拿出來給他們戴上，沒手套容易劃傷手?！?p> 老向點頭，沒說話，直接轉(zhuǎn)身往門的那邊走去。
門的那邊堆著散亂的東西，其中有一件廢棄的木柜。他的手伸進去，再出來時摸出一把手套，從中抽了三雙出來……
老向?qū)⑹痔走f向老李。老李也沒客氣，接到手里后開始派發(fā)，三個少年一人一雙。
蔣聰心里一陣無語，沒忍住又看了老向一眼。這位黑臉大叔好像很拘謹(jǐn)啊，跟自己似乎有的一拼……
多簡單的事兒啊，你本人直接分發(fā)給我們不行嗎，還非得要轉(zhuǎn)一次手。
袁偉接了手套戴上，感覺還不錯。天氣本來就有點冷，雙手剛才裸露在外，已經(jīng)開始抵受寒氣入侵，這時暖和了很多。
他拿起一個彎管，比照著之前的步驟，又試驗了一番，而且還倒了手，三個端口都過了一遍。
整套流程他接連走了三遍，便自發(fā)的開了機器。
轟鳴聲中，袁偉的心里這才開始緊張起來。之前的試驗，都只是過家家，現(xiàn)在可是動真格的了，想想好像就有點可怕啊。如果不小心滑了一下，手啊胳膊啊蹭到轉(zhuǎn)動的砂輪上，重則廢掉，輕則掉一塊肉??！
袁偉深吸了一口氣，握著彎管的手緊了緊，正要試著往砂輪上按時，老李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不要怕，也不要慌。初次操作時，可能會覺得有大力相撞，彎管會彈動，你的手也會發(fā)麻，但那是正常情況，要穩(wěn)住?！?p> 袁偉想了想，明白了老李的意思。就跟開拖拉機一樣，機身的震顫，扶在車身上的手，也會跟著震顫，突然接觸時，會有種排斥抗拒的錯覺。
他再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了彎管，緩慢靠向飛速轉(zhuǎn)動的砂輪上。
蔣聰跟彭僑下意識里摒住了呼吸，見證這神奇的一幕。就連老李跟老向這兩個老江湖，也都變得緊張起來。這事對于他們來講，恐怕閉著眼睛都能做，但對于純粹的新人來講，是真的有點讓人擔(dān)憂。
就在每個人都緊張的注視下，袁偉握著的彎管終于跟砂輪接觸……
“滋……”驀然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又復(fù)歸于寂然，只余機器運轉(zhuǎn)時本身的聲音轟鳴著。
“我去……”袁偉低呼出口。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并且以為準(zhǔn)備的方向也對了，但剛才彎管觸及砂輪時，那突然而至的震顫力，差點把彎管都彈離了出去，雙手更是因此錯位了下，連帶著略微前傾的身子，都跟著前后搖擺了下。
在剛才那個剎那，他的心弦驀然一緊，一股酥麻的感覺自后背串起，直透脊椎沖向腦門……
雖然只是突發(fā)，又突止，但那種感覺絕不陌生，每個人應(yīng)該都經(jīng)歷過不止一次，那是身體對危險的本能反應(yīng)。
“就是這種排斥震顫感，看著好像是很危險，但那只是你們初次接觸，等到多幾次這樣的體驗，這種感覺會慢慢消失的?！崩侠钤谏砗笳f道。
袁偉回頭看了老李一眼，什么話也沒有說，就又扭回頭，準(zhǔn)備新一輪的嘗試。
但是這一眼其實別有深意，只不過這次就連蔣聰跟彭僑也都沒有領(lǐng)會。
因為比較謹(jǐn)慎，袁偉一直都在慢慢的嘗試接觸，然后被震離被彈動。
看起來好像一切如舊，但這次是真的有了心理準(zhǔn)備，他的身體再沒有出現(xiàn)過那種酥麻感。
幾番試探后，砂輪與彎管的又一次碰觸，不再一觸即離，而是親密無間的纏綿著。
“滋昂昂……”刺耳的摩擦聲持續(xù)著，火星四濺著……
袁偉的神情，鄭重里透出無盡的肅穆。他的雙手很穩(wěn)，他的身子也很穩(wěn)。雖然他的動作不是那么流暢，旋轉(zhuǎn)時力道也不圓潤，但他已經(jīng)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刻！
萬事開頭難，慢慢的袁偉已經(jīng)可以自如的運作了。雖然過程還是無法流暢，但經(jīng)過時間的淬煉，行云流水渾然天成并不會太遙遠(yuǎn)。
略微熟練之后，袁偉退了下來，換成了蔣聰頂上。
同樣是從零起步，袁偉的成功有很大的借鑒力，給了蔣聰很大的啟發(fā)，一些不必要出現(xiàn)的意外，最大程度的減弱，或者說消失，所以他少花了一半的時間……
輪到彭僑的時候，他感受了下，又重新調(diào)整了座椅位置，然后用比蔣聰更快的速度，掌握了初始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