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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悖反

20、瞪羚之死

二律悖反 末日搖滾 2995 2019-11-27 18:00:00

  并沒急于詢問事件的前因后果,德雷克沉吟片刻,手摸向背在身后的栓動步槍。

  遠處,瞪羚又一次即將逃離獵人們的視野,然而死神卻冷笑一聲,握緊了手中的鐮刀。

  抬手拽動槍栓,舉槍、瞄準、扣動扳機——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那桿坎納達造的老式步槍被德雷克上校使得成了精,活脫脫成了手臂的延展。

  對于老手而言,槍的一塊塊機件就像自己身上的一根根筋骨,有陣子不活動便酸癢難忍、咯咯作響,而唯一能緩解這種痛感的方式便是不斷將子彈壓進槍膛、聆聽各個組件隔著潤滑油摩擦的聲響。

  “砰”的一聲槍響劃破草原,瞪羚應聲倒地,沒有絲毫掙扎、沒有半分猶豫,死亡有時并非只是生命的終結(jié),如影隨形的還有苦難的消散。

  羚羊僵直的尸體沒入草叢如石沉大海,開槍的獵人卻沒再朝那方向瞥去一眼。

  悍馬車中離得最近的那輛自動領(lǐng)命,瞄著大致位置絕塵而去,另一輛則來了個漂亮的漂移,披著煙塵橫停在馬隊前方。

  嘈雜的馬蹄聲、隆隆的引擎聲、鼎沸的人聲,一切反自然的聲音都在同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有位指揮家驟然收住手中的小棒,交響樂團不得不言出法隨。

  見老上校仍未作出反應,喬伊心中暗自忖度:既然給長官留下的印象已經(jīng)糟得不能再糟,倒不如來個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刻自己站的位置離上校不超過兩米,豈不正是天賜良機?

  想到這兒喬伊心中掠過一陣狂喜,而理智又在腦中一遍遍地叨念著要戒驕戒躁、步步求穩(wěn)……如此幾番思想搏斗后,喬伊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長官?”

  風吹散空氣中回蕩的槍響,老上校撓著花白的板寸仰望天空,良久才微弱地“哦”了一聲:“讓我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p>  “是!長官!”喬伊精神抖擻,誓要改善形象。

  翻身跳下摩托順勢用腳掃下車梯,喬伊從背包里取出一臺電腦,翻開擺在悍馬車的引擎蓋上,操作幾秒后將屏幕沖向馬背上的上校,自己則倒退兩步立正站好,兩手緊貼褲線、聲音異常洪亮:“這是東家剛剛發(fā)給您的緊急電郵!”

  老上校停頓一秒后跌落下馬,神情恍惚似有所思;騎兵們伸著脖子想要看清屏上究竟寫著什么,卻怎奈處于向光位置,眼神再好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

  將馬鞭隨手扔給喬伊,德雷克上校大步走向那臺外形粗獷的軍用電腦。

  液晶屏自適亮度,上面顯示著寥寥兩頁文件,分別是《新城時報》和《老墻街日報》的明日刊,對于大型報社而言,第二天的報紙直到印刷前都應處于絕對保密狀態(tài),將要刊登的新聞也不得走漏半點風聲——但對老上校的東家來說,非區(qū)級的一切防火墻都等于形同虛設(shè)。

  只看一眼德雷克上校便不再看了,先懊喪地扶了會兒額頭,又突然大步走向悍馬車,一把拉開車門朝里面大吼道:“電話!”

  “喔!”開車的大塊頭往后一探身,回首遞過來一部衛(wèi)星電話。

  德雷克上校一把把電話搶過來,解開屏幕定睛一看,好家伙,二十二個未接來電,十一條未讀短信。

  隨便點開一個消息欄,德雷克上校右手顫抖著按下回撥,左手緊緊攥著拳。

  對方秒速接通,一上來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德、德雷克先生!”

  老上校撓著頭低聲問:“拋了么?”

  “拋、拋了?!?p>  “什么叫‘拋、拋了’,我他娘的問你拋還是沒拋!”老上校忽然大吼,一拳砸在車門上。

  “是呃,拋了大部分?!?p>  “損失多少?”

  “一百萬左右,”電話那頭不敢多說,立刻岔開話題,“對了,我建議您改買阿索斯集團,全部投進去,絕對有前景!”

  “滾!老子要是再信你們這幫股票銷售員的話就自己給自己來一發(fā)!”

  對方被罵得有點懵:“可、我不是什么股票推銷員,我是您的會計啊?!?p>  “從今往后就不是了!”老上校揪著花白的頭發(fā)咬牙切齒道,“我要你全部兌現(xiàn),等我回去的時候我他娘的要看到一排金條碼在我桌子上,懂?!”

  “意思是說,您想開除我?”

  “不然呢!留著你繼續(xù)把老子家底敗光?!”

  “呃,那我可能等不及把你的錢兌成金條了,這個世界馬上會很缺會計,拜拜了,德雷克先生,我這就辭職回家。”

  “滾吧!”德雷克上校像擲手雷一樣把電話往車里一扔,又大步回到電腦前。

  那是兩篇對中子星科技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羅恩.斯科特車禍罹難的報道,兩家舉足輕重的大報社分別從爭執(zhí)和經(jīng)濟方面分析了這一事件可能會產(chǎn)生的影響,并不吝版面地張貼了數(shù)張斯科特遇難前的照片,其中距死亡時間最近的一張拍攝于四十五分鐘前,背景顯然是新城證券交易所。

  德雷克上校瞇起眼睛湊近觀看,照片中的男人神情激動,中指舉過肩頭又被相機定格在半空,上牙咬著下嘴唇,以“F”開頭的單詞呼之欲出。

  “羅恩.斯科特,你這該死的混蛋……”老上校咬牙切齒,恨不能把那人從屏幕里摳出來。

  讀了報紙上對斯科特死因的概述,老上校已經(jīng)出離憤怒,不痛不癢的咒罵已經(jīng)難解心頭之恨,平日里連罵五分鐘都不帶停歇一秒的人形大炮此時竟然啞了火。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一個本該衣冠楚楚登上時代周刊封面的IT大亨居然在新年第一天嗑藥又飆車,最后他娘的撞死在街頭的郵筒上?!

  想到這里,上校臉部的肌肉因震怒而微微顫抖,到最后竟難以置信地笑了出來,直笑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出、出什么事了,德雷克上校?”有人試探著問。

  “沒什么,”老上校吐出一口濁氣擺手道,“有個狗娘養(yǎng)的傻帽今早見上帝去了!”

  哦,雖然不知道老上校口中“狗娘養(yǎng)的傻帽”到底是哪個,但所有人卻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因為按以往的經(jīng)驗,只要老上校還在罵人就意味著情況仍在掌控之內(nèi),應該沒什么大不了。

  這時另一輛悍馬皮卡隆隆歸來,后車廂內(nèi)多了一具羚羊的尸體,溫熱的鮮血染紅了大片皮毛,德雷克上校踩住馬鐙翻身上馬,只短短地瞥了獵物一眼,目光沒作絲毫停留。

  空中,幾只禿鷲盯著車廂內(nèi)的尸體振翅盤旋,在草原上投下死亡的陰影,禿鷲沙啞的叫聲配以此時靜默的氣氛顯得尤為突兀,這詭異的景象不由引得上校昂首諦視。

  喬伊正學著老上校對空發(fā)呆,下邊的肚子卻猛然一墜,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攪了一把。這癥狀顯然是腹瀉的前兆,每次只要一開始就別想體面收場。

  喬伊臉色大變,心中暗叫不好。怎么辦,怎么辦?眼下顯然不是請假開小差的好時候,可這樣下去恐怕只會愈發(fā)尷尬……遲疑間腹中已然開始翻江倒海,喬伊疼得冷汗直流,無奈只好咬牙開口:“長……長官我想——”

  “去?!钡吕卓松闲?炊紱]看喬伊一眼,從牙關(guān)里崩出一個單詞拋向腦后。

  “是!”得了令的喬伊的撒腿就跑,一邊盡可能加快兩腿邁動的頻率,一邊還要時刻控制步伐的長度,此時括約肌早已瀕臨極限,稍有不慎就可能在人前失掉顏面。

  “砰、砰、砰!”

  三聲槍響炸開了凝固的空氣,喬伊正往前跑,聽聞槍聲一個趔趄摔在草里,立時面如土色。

  幸而步槍的槍口指著天空,一只禿著脖頸的大鳥像顆石頭一樣從半空墜落,又“咚”地一聲砸在地上,幾片烏黑的鳥羽無力地飄落下來,如冥神斗篷上不祥的飾物。

  未被擊中的幾只禿鷲尖叫著撲動翅膀,拚力騰入高空,卻不知為何仍盤旋于此,久久不愿散去。

  “去死吧!你們這群吃腐肉的臭鳥!”老上校揮舞著手中的步槍仰天大罵,恨不能生出雙翼飛過去用槍桿打斷它們的翅膀。

  為迎合老上校的情緒,騎手們紛紛舉槍朝天胡亂射擊,草原上霎時一陣乒乓亂響。

  聽著那令人心悸的槍聲,喬伊發(fā)覺自己竟不知何時流出了眼淚,大滴的淚水沿臉頰滾落,砸在南二區(qū)甜腥的熱土上,任褲襠被洇濕大片也再不想挪動分毫。

  一輪槍聲過去,黃亮的彈殼掉落滿地,硌得馬蹄連連抬起;騎手們吹著槍口,仿佛征服了頭頂上的空氣。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于勝利之際,有人無意間瞥向遠方,卻在看清的同時瞪大了眼睛,指著天邊高聲喊道:“嘿!快看西面!”

  聽了不知是誰的叫喊,騎手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西方。在太陽與地平線的交界處,一排黑點在波動的熱浪中由小變大,透視規(guī)律下狹長的黑影幾乎觸手可及。

  老上校白眉緊皺,端起望遠鏡望向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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