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段魂語讀畢,光點消散、一切歸于寂靜,方艾靠在椅子上揉著眼睛,腦子里還在想著剛才的劇情。
這寫的都是什么啊,屁大點小事都往遺書里寫?方艾吐槽歸吐槽,其實感情上也沒有太大波動,就當做了個找不出緣由的夢、看了場無始無終的電影,畢竟寫信的人是自己老爹,面子還是要給的,不給也沒轍,門口一條巨龍在那兒守著,要么進來走劇情,要么在外邊單刷巨龍副本,選哪個顯而易見。
放下信在臥室里溜達一圈,方艾又開始百無聊賴。
這時最底層的夢境也開始有了裂痕,且如蛛網(wǎng)一般擴散開來,最后無聲地破碎。接著靈魂出離神秘空間、穿過墻壁、回還肉體,方艾深吸一口氣,醒了。
剛一恢復知覺,方艾就感覺腦殼上有某個點陣陣生疼,好像被人狠狠彈了個腦瓜崩,睜眼一看,只見索羅正坐在牢門外閉目養(yǎng)神,也不知起來多久了。
方艾想打招呼又猶豫著沒開口,最后還是索羅感知到了方艾的氣息,緩緩睜開眼睛,淡淡地催促道:“起床了,準備出發(fā)?!?p> “嗯、嗯。”方艾結結巴巴地答應一聲,挺身坐起來,疊被下床。
剛把鞋趿拉上,昨天來接應的那個獄卒便到了,于是三人又按照之前的路線往上走,洗漱、更衣,一路無話走到海崖正門,戴上?;耆?,經(jīng)百米長橋登上鯰魚號。
從剛出門那會兒方艾就注意到海面上停著另外一艘船,鑲金的欄桿、高聳的主桅,一看就不像漁船,當然更不像囚船,上面既沒張掛旗幟也沒噴涂標記,看不出是哪里來的。
索羅挖著鼻孔顯得很淡定,對那艘豪華氣派的三桅船視而不見,邁著方步直奔船長室,到了地方便與黑伯習慣性地客套幾句。
“早啊黑伯?!?p> “哈哈不早啦索羅老弟,是這天亮得越來越晚了。”
“嗯,入冬了嘛?!彼髁_拎起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今天怎么安排?”
黑伯活動活動筋骨:“今天不小打小鬧了,養(yǎng)足精神,直奔冰海!”
“好啊,”索羅笑著點頭,“就像昨天說的,我陪您走這一遭?!?p> “成!那萬無一失了,哈哈,咱們先吃飯!”說著黑伯朝窗外大喊,“胖子快上菜!今天怎么這么磨蹭?”
“來了來了!”大胡子急匆匆地端盤進屋,將兩盤冒著熱氣的炒菜擺上桌,又用手腕正了正廚師帽,“昨晚廚房漏雨,松枝受了潮,引火引了半天!這才耽擱了?!?p> “什么?連廚房也開始漏雨了?”
“是啊,得找時間修修了,不然越拖越邪乎?!?p>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哎?!迸肿哟饝宦曓D身出去,再來時抱了三碗米飯,一碗一碗擺在桌上,這才松了一口氣,走了。
“唉!我這船跟我一樣,老了,開始不中用了,船板補了好幾次,還是三天兩頭就漏雨!”
索羅大手一揮:“找船匠修,大修,把這些全部翻新一遍?!?p> 黑伯苦笑著搖頭:“呵呵我又何嘗不想,可自從入了海崖的編制,這每次出海打來的魚都盡數(shù)交上去,連我自己吃的也是薪俸,哪還有閑錢大修這船?!?p> “海崖不管這事?”方艾在旁邊插嘴問。
“海崖?呵!他們只管坐收漁利,船壞了就撥一兩個字兒讓你拿去先修,修不好就直接按報廢處理,反正后補多得是,拿船不當船?!?p> 方艾又嘟囔了一句:“那就換新的唄?!?p> 聽了這話黑伯當時就黯然了,長嘆一口氣,拿起的筷子又緩緩放下,咕咚咚開始灌酒。
索羅皺眉踢了方艾一腳:“閉嘴吃飯!你小子懂什么?!?p> 看索羅一臉兇相,方艾便沒敢再多嘴,忙不迭地往嘴里扒飯。
“是啊,新船多漂亮,像剛才外邊那艘三桅船,看著就氣派。”黑伯用手指指窗外,嘲諷的語氣中又有幾分嫉妒。
索羅點點頭:“可是他白海,來這兒做什么?”
“那就不得而知了,”黑伯聳聳肩,“我只是個打魚的頭兒,上面的事只有上面自己知道?!?p> 方艾聞言一振,忙抬頭問:“那船是白海來的?”
“啊,一看便知,”黑伯往窗外瞥了一眼,“那種顏色的金絲柚木,只有白海才產(chǎn)出?!?p> “這樣啊……”方艾心說萊安這小子行啊,還真能叫來人,而且在別人地盤上都派頭十足,那船一看就倍有面子。
見方艾若有所思,索羅停下筷子問:“怎么,難不成你知道什么?”
方艾也沒隱瞞,直接照實說了:“我有個同學是白海人,也被關進了海崖,不知道和這有沒有關聯(lián)?!?p> 索羅一臉狐疑:“你那個同學——是藍血人?”
“是啊?!?p> 索羅又問:“姓什么?”
“姓、姓加百列?!狈桨幻骶屠?,只好實話實說。
聽了這話索羅默不作聲,黑伯接過話來:“哦,那錯不了了,沒準真是為你那同學來的。”
“真的?”方艾咽了咽口水,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黑伯,“他們來干什么?”
黑伯兩手一攤:“贖人唄,這不明擺著,加百列是白海的大家族,總不能坐視自家男丁在外受辱。”
“呵,”索羅冷笑一聲,“看你那同學自己爭不爭氣吧,在海崖兩個月,沒準已經(jīng)死了?!?p> 方艾沒說話,心里卻想你這人怎么不盼著別人點好呢,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能出去就是本事了,你酸也沒用。
“想不到孤山現(xiàn)在居然如此囂張,誰的人都敢抓?!焙诓畵u頭嘆息,不知是替哪邊操心。
索羅呷了口酒,咂著嘴輕蔑道:“彼此彼此吧,白海也一樣,就看誰倒霉落到外人手上?!?p> 黑伯皺眉:“照這個勢頭下去,恐怕不出十年,東海也將變成下一個白海?!?p> 方艾聽得有點糊涂,不知黑伯為何一提起白海就好像談虎色變,更不知東海怎么就能變成下一個白海,全程都像在聽謎語,卻又不敢亂問。
“艾尼貝爾會就這么善罷甘休?呵呵,不可能,絕不可能?!彼髁_搖搖頭,仰脖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比舍普那么精明,想必憂患意識也弱不到哪去,絕不會放任自己的宿敵安安穩(wěn)穩(wěn)地在西海發(fā)展,依我看,東西兩海早晚必有一戰(zhàn)。”
“那要看一個人的態(tài)度?!彼髁_波瀾不驚,沒有一點危機感。
方艾默不作聲,心里卻也表示認同,比舍普的主觀意志無疑將直接影響未來孤山的走向,是慢慢消化還是繼續(xù)擴張,兩條路看似都很平坦,戰(zhàn)或和,就取決于比舍普的一念之間。
黑伯點點頭:“是啊,那倒是,木劍不發(fā)話,誰也別想跨洋開戰(zhàn)。”
“嗯?!彼髁_依舊慢悠悠地喝酒夾菜,卻仿佛食欲大減。
居然猜錯了,方艾有點不敢相信,孤山要走的路不應該由孤山自己選么,怎么還要看別人臉色?哦也對,現(xiàn)在艾尼貝爾與孤山聯(lián)盟可不是長途奔襲就能夠得著彼此的了,想見一面都得從六芒星眼皮子底下過,更別說把軍艦浩浩蕩蕩地開過去干仗,想繞過中樞顯然不現(xiàn)實。
“好了,”索羅撂下筷子,撐桌站了起來,“我先去訓他一會兒,等到了冰海再和您一起。”
黑伯趕緊點頭:“行行行,你們正常忙你們的,我這邊事小,想去想回隨時歡迎,不用客氣!”
“嗯,”索羅答應一聲,又踢了方艾一腳,“走吧?!?p> 方艾瞪著眼睛心說我還沒吃完呢!你這人好不通人情,自個兒吃不下還當著別人吃……然而念叨歸念叨,方艾還是緊扒兩口菜,乖乖下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