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開始上課了,王詵便把李利和張貴留下來,把出行這個老大難問題丟給了他們。
迷迷糊糊地聽王詵嘰歪了半天,李利才終于聽懂了他的意思,說:“東家,你的意思是要我想辦法把馬車弄得不顛?”
“對頭!你有什么辦法嗎?”王詵充滿希望地問道。
李利卻是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這自古以來馬車顛簸就是不可避免的,要想不顛,那就只能修條平整的路了,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出別的法子了?!?p> 張貴也插話道:“少爺,你就忍忍唄,馬車坐習慣了也就感覺不到暈了,真要是修條路,能把同仁館家底都修空,還用不了多久,一兩年之后又要重新修?!?p> “少爺我是那么蠢的人么,還修路,我是讓你們在馬車上想想辦法做做文章,你看,比如這樣,在車底加幾個彈簧來減震?!蓖踉栐诤诎迳弦贿叜?,一邊說著。
王詵畫的很真切,結(jié)構設計一目了然,只是那個一圈一圈的東西他實在不知道是什么,就問道:“東家,那個彈簧到底是什么東西啊,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
“這是鐵質(zhì)的,你看這種螺旋結(jié)構,可拉伸可收縮,在馬車顛簸的時候就可以通過彈簧來減震?!蓖踉栒f著說著,自己就沒了聲音。
那可是彈簧啊,這個工業(yè)基礎薄弱的年代哪有那么容易造的出來,材料或許沒問題,但冶金和熱處理手段太落后了,就算能折騰出來,也需要花費巨資投入,說不定比修一條路都要貴,實在是得不償失。
就在王詵頭疼地揉著腦袋的時候,李利說:“東家,我就是個木匠,這彈簧可沒辦法做出來,不過聽你說這彈簧的用處,我想是不是能用牛筋來試試?”
對呀,古代沒有彈簧,但是彈力裝置可是運用廣泛,其中以弓弩最具代表性,弓弦的材料里就有牛筋。雖然用牛筋來做減震裝置感覺很奇怪,但試一試總沒錯。
王詵擦掉黑板上的彈簧,畫上幾根牛筋,說:“好,那你就用牛筋試試,讓你科技班的學生也一起做,今天下午興趣課的時候我也會去看看,額,你們就拿張貴的那輛馬車去試驗,事情辦的好了大大有賞!”
聽說有賞,李利笑的眉開眼笑,拍著胸脯保證絕對會讓王詵滿意。
張貴則是苦起了臉,說:“少爺,我那馬車可是東風車行定制的,可貴了,拿來做這實驗也太糟蹋東西了,我是沒什么問題啦,就怕回去我家媳婦會埋怨我呀!”
王詵笑罵道:“好你個小子,拿老婆來壓我?要不我親自去跟楊漣兒談談?”
“別別別,我自己去說就是了,少爺你得給我作證,這次獻馬車是為了公事,不是我故意弄壞了要換新的?。 睆堎F賠著笑臉說著。
王詵怪異地看了張貴一眼,這家伙是這種謹小慎微的性格?看起來楊漣兒很有手段啊,連張貴這種生性放蕩的家伙也能治的這么服服帖帖的。
李利聽完這話,立馬就不樂意了,拉長了臉說:“張貴,你什么意思?我就一定會把你那車給弄壞了?”
“難道不是,你這廝只會拆不會裝,少爺?shù)穆嬜蓝急荒悴鹆硕嗌倭?!”張貴冷哼一聲回敬。
這兩個家伙原來也結(jié)過梁子,王詵立馬把他們分開,讓他們各自為下午的課做準備去了。
一上午時間過得很快,學生們終于從枯燥的經(jīng)義和玄奧的算數(shù)之中脫身出來,歡天喜地地沖出了教室,從現(xiàn)在開始對他們來說都是輕松愉悅的時間。
吃完飯,離興趣課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孩子們又想沖到球場上去玩耍,卻全部被制止,理由是飯后不可劇烈運動,學生們也只能沒什么興致地在球場邊上看臺里坐著休息,互相大聲聊著天。
不過科技班的兩個孩子卻不在其中。
“先生,今天起這么一大鍋是要做什么,難道是教我們做廚子?”孫明不解地看著拿了根大勺在一口鍋子里攪來攪去的李利問道。
李利攪的滿頭是汗,停下來擦擦汗說:“為師是在這里熬牛筋啊,孫明,吳川,你們兩個聽著,之前我都只是教你們做一些小玩意,那些都是小打小鬧上不得臺面。今天東家下指令,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兩個可不能再吊兒郎當混著了,東家對這事非常上心,做好了大大有賞,每個人都有份!”
聽說有大賞,兩個孩子都是心里一喜,也幫著添起火來。
“先生,這到底是要做啥??!”吳川的臉沒一會就被煙給熏的黑乎乎的,咳嗽著問道。
李利喘著氣回答:“這是用牛筋來給馬車做減震裝置,東家他暈車,所以需要這個,別問了,趕緊干活就是,這牛筋可要熬好久。”
吳川老老實實繼續(xù)做了起來,孫明則是一邊添火,一邊思索了起來。
很快,興趣課開班的時間就到了,漫畫班那邊有李公麟在,王詵很放心,拋下那些學生就跑到科技班這里來了。
他專門為科技班準備了一間廠房一樣大小的教室,各種實驗都是可以在這里進行,想著李利該是已經(jīng)開始改造馬車了,興沖沖地往那個教室趕去,卻是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馬車,只有一大兩小三個被熏黑了臉的人正圍著一口大鍋忙活。
“你們這是在干啥?午飯沒吃飽在加餐嗎?”王詵一臉怪異地問道。
見王詵來了,李利立刻停了下來,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回答:“東家,我這是在熬牛筋啊!”
“熬牛筋?牛筋直接去市場上買不就是了,為什么要自己熬?”王詵大為不解地問道。
“熬制好的牛筋可是軍資啊,私藏都要坐牢的,誰敢買,就這些生牛筋還是我托了關系才偷偷搞到手的。東家你莫急,我以前在軍器監(jiān)的作坊里做過工,知道怎么熬牛筋,再有個兩三天這牛筋就熬好能用了?!崩罾麛D眉弄眼地說著,繼續(xù)用勺子攪了起來。
王詵沒想到搞個牛筋還這么麻煩,本以為今天就能看到成果,聽說還要等幾天,不由得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匹俊俏的黑馬拉著一輛豪華的馬車沖進了廠房之內(nèi),駕駛位上,張貴的腦袋冒了出來,一臉張狂笑意,說:“李利,你怎么還在熬牛筋呀,我都按照少爺說的那樣改裝好了,嘿,別說還真有用,我都感覺馬車不那么顛了,少爺可真是全才,這都能想到!嘿嘿,李利,大賞可就歸我了!”
張貴一邊拍著王詵馬屁,一邊奚落著李利,然后得意洋洋地邀請王詵上車一試。
“你從哪里搞來的牛筋?東家,這廝走私軍火,我要去報官!”被截胡了的李利氣的跳腳,破罐子破摔威脅說道。
“找死!你這還正在非法制作軍禁品呢,人贓俱獲,夠關你個十年八年了,有種就去報官試試啊!”張貴嗤笑回敬。
王詵看著這兩個像孩子一樣吵鬧的家伙,制止了他們的爭吵,說道:“都別吵了,我先試試效果如何,李利,你在場地上設置點障礙模擬下不平的路面?!?p> 李利泄氣地扔下了勺子,狠狠地瞪了眼得意的張貴,讓孫陽吳川幫忙一起在地面上安置一些木條,隨后強行登上了馬車,要體驗一下效果,想辦法挑挑骨頭。
王詵登上馬車后,張貴一揮鞭子,馬車就慢慢啟動了,剛開始確實挺平穩(wěn),可是開上設置了障礙的路段后,車身就抖動的厲害,那減震裝置貌似一點效果也沒有的樣子。
張貴不甘心,還想再開一圈,王詵被顛簸地受不了,搶先下了車。
再開了兩圈之后,馬車上就響起了李利的張狂笑聲。
“聽你說的還以為多玄乎呢,這不是一點用也沒有嗎,就你這樣還想來冒領功勞,笑死個人了!哈哈哈哈!”李利開心地奚落著張貴,狠狠找回了口惡氣。
張貴臉上盡是難堪之色,迫不及待地下了車,趴了下來檢查車底,發(fā)現(xiàn)那些牛筋還在,并沒有脫落,可是怎么就沒了效果呢?
“少爺,定是這廝故意將路障設置成這樣,街道上哪有這么不平,少爺你跟我出去再溜一圈,我保證不會再這么顛了!”張貴不甘心地說著。
“別,我可不想把剛吃的午飯全吐出來?!?p> 王詵連忙拒絕,他看了看設置的路障,那些木條其實很好地模擬了那些青磚路的顛簸程度,事實證明,牛筋確實無法替代彈簧,制作減震裝置的這個思路看來是失敗了。
不過王詵也只是抱著僥幸嘗試一下,所以沒那么失落,正想著把自己剛畫好的自行車圖紙拿出來給科技班的師生去做,這時一旁弱弱地傳來一個聲音。
“那個,王先生,我有個主意,要是想要馬車不顛簸,在青磚路上挖兩道車輪寬的槽不就行了,馬車開的時候車輪陷在槽里,不就不會顛簸了?!?p> 這個提議讓王詵眼前一亮,王詵看去,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一個瘦弱科技班學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先生,我叫孫明?!?p> “你是怎么想到這個點子的?”
“先生課上講過,書同文,車同轍,在一開始聽李先生說王先生你不想馬車顛簸的時候,我就想到了,王先生,這個法子可行嗎?”孫明有些緊張地說著。
所有人都是思索了起來,減震裝置失敗,修路看起來是唯一的法子了,不過孫明的提議似乎也可行,而且代價比修路低多了。
“這法子還不錯,只是挖兩條槽的話要不了幾個工錢?!睆堎F開始盤算從王府到同仁館挖兩條槽要話多少人力物力。
“不過這槽也不是想挖就挖的吧,還得知會一下開封府才行,就怕這槽里頭也不是平整的,就算修的時候弄平了,萬一哪一段進個石子也注意不到,到時候馬車該顛還得顛?!崩罾ㄟ^技術層面提出了一些擔憂。
王詵則是狠狠地掐了兩把自己的臉,這么簡單的方法自己居然一開始沒有想到,還要學生點醒,作為一個穿越者實在是太失敗了,開口說:“挖槽的話確實會有那個問題,可是若是把槽挖在車輪上呢?”
“把槽挖在車輪上?”所有人都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詵走到黑板前,用粉筆畫起了后世火車車軌和車輪的結(jié)構,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在車輪上挖槽是這么個意思,在地面安裝兩條凸起的鐵軌,嵌入到車輪上的溝槽之中,這樣就可以避免李利所說的那個問題。
“孫明,你這法子不錯,這個課題就交給你們科技班去做了,先修一條圍繞操場一圈的車軌吧,就按照這張圖里的樣子去做,要求能夠通馬車!”
有了明確的目標,科技班的三人都是激動點頭。
王詵拍了拍李利的肩膀,說:“經(jīng)費上有什么需求只管提,這車軌可是一個跨時代的東西,車軌通車之后,我就會請朝廷里的人來看,說不定以后全天下都得造這種車軌,好好干!”
李利聽完后,感覺自己背負著重重的使命感,說:“東家放心,我一定會把這車軌做出來的!讓東家以后再也不暈車!”
惡俗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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