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七彩花繡衫還在風(fēng)中飄飛
那滴淚還未在塵埃里滲透
驚飛的鳥雀還未回到巢中
吉索的身形如紛飛的花瓣墜落。
祁山下,羊群呢喃,狼毒花開得正艷,蘭什姐正在幫著阿爹趕羊群回圈。
“什姐,山坎坎上還有幾只羊,你去趕下來。”
“好,阿爹?!笔步氵~著輕盈的步伐跑上山坎,一甩揚鞭石,羊兒一溜煙跑下來了。
晚霞映紅了整個山脈,讓什姐的七彩花繡衫更加明麗。她蹭著山梁梁往下走,突然,什姐看見,在羊圈旁邊的草垛上面趴著一個女孩。
“阿爹,草垛上有個人!”蘭什姐跑下來往草垛跟前去。
阿爹關(guān)好圈門,趕快找了梯子來,兩個人爬上去,看見了昏迷的吉索。
炊煙裊裊,和著燒炕的草煙流竄到了房里,吉索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一間寒磣簡陋的房子里,她環(huán)視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房里灶臺上撲通撲通沸騰著一鍋青稞面拌湯。
吉索稍微挪挪身子,還能動,身體似乎還好一點,沒有受很大的傷,她知道自己從高聳入云的山脈跳下來,此刻她明白,自己被好心人救了,這次大難不死,讓她更加堅定自己活著的信念了。
活著真好,她慢慢移動身體,從那面暖哄哄的炕上下來,試著往外面走去。
天高云闊,山巒起伏,青草盈盈,羊群游移。
外面正好是陽光最燦爛的時候,在這個連綿起伏、人煙稀少的崇山峻嶺之間,她剛剛居住的房子猶如一葉孤舟立在這里。
吉索慢慢移動著腳步,尋找其他人的蹤跡。
“阿爹,你快點,飯已經(jīng)好了……”
“好好,馬上過來了……”
吉索沒見到人影,但遠(yuǎn)處的聲音卻是洪亮清明。她覓著聲音探看,終于從后面山的梁梁上走下來一位比自己大兩三歲的女孩子。
“哎呀……你醒了?”
女孩像一陣清風(fēng)一樣從上面跑下來,吉索看見她的臉上笑容如此燦爛,她的腳步如此輕易。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如何報答?”
“報答什么,是你大難不死,從山上掉下來,端端掉到草垛上了?!?p> 吉索彎腰曲背,向女孩子深深鞠了一躬。
“真的很感謝你,沒有你們的收留和照顧,我可能在就命絕在此了?!?p> “也是你福大命大,老天爺保佑你呢!這么高的山,你摔到草垛上,除了擦傷的皮外傷之外,其他竟然好好的,看來是老天爺保佑你!”
吉索看到女孩如此坦誠,如此陽光,心里也被深深感染。
“我叫吉索,你叫?”
“我叫蘭什姐。”
兩個女孩和著燦爛的陽光,瞬間變成好姐妹。
交談中,吉索明白了蘭什姐的父母都去世了,她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爺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大山深處給頭人家放羊,奶奶則和她住在山下的村子里,租著幾畝地主家的土地生存。
蘭什姐每個月都會上山為爺爺送水和青稞面來,這次剛來到,就發(fā)現(xiàn)了草垛上的吉索,兩個女孩一見如故。
爺爺來的時候,她倆正在寒暄。
“哦,你醒了?”
“阿爹,她叫吉索?!?p> 吉索趕緊站起來給阿爹叩拜大禮。
“吉索謝謝阿爹救命之恩,今后不論如何,吉索定會力所能及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快快起來,你就像是我的孫女一樣,哪有什么大恩大德?”
吉索看見,阿爹蒼老的臉上露著慈祥的微笑,如此面善的老人,讓吉索似乎看到自己的父親。
她默默抿嘴笑笑,心里暖暖的。
三人一起吃了午飯,雖然是粗茶淡飯,但吉索卻吃出了親情的歡樂。
午飯后,蘭什姐幫著阿爹去牧羊,吉索靠在炕上休息。
腦海中一直閃現(xiàn)著她躍身一跳的情景,后面李義撕心裂肺的喊聲依舊在耳畔回響,現(xiàn)在想起李義,她的心里盡然是很溫暖,她自從來到這個寒冷、凄涼的西地,是李義讓她時時刻刻感受到了一絲絲暖意,現(xiàn)在落難到此處,什姐他們又讓她感受到了家的溫度。
她是幸運的,但不知道一同而來的父老鄉(xiāng)親現(xiàn)在又在面臨什么,想起他們,吉索的心里隱隱作痛。
晚上,山里風(fēng)大溫度很低,什姐帶著吉索坐在門口看著滿天繁星閃爍。偶爾的狼吼聲讓吉索毛骨悚然,自從上次被狼襲擊,她的心里留下了陰影。
遠(yuǎn)處的山脈黑漆漆一片,夜如此寧靜……
吉索告訴什姐自己在這里舉目無親,阿爹就讓吉索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他和老伴撫養(yǎng)什姐長大,現(xiàn)在多一個孫女家里更熱鬧一些。
吉索感激不盡,其實在這個幽僻的地方,自己在這么善良的家里平凡生活,也是她夢寐以求的。
第二天,蘭什姐帶著吉索要回村里了,阿爹幫著架起毛驢車,拉上送水的木桶,什姐和吉索坐在前面,韁繩一甩,毛驢載著兩個女孩搖搖晃晃下山了。
“阿爹,我們走了,下個月再來看你?!碧m什姐的聲音透徹,阿爹搖搖手,一臉慈祥。
“小心點,路上不要貪玩了,你阿妮還等著你,快點回家去。”
“知道了……”
蘭什姐嫻熟地控制著韁繩,毛驢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中前進(jìn)。
山地里的青稞昂著飽滿的頭,漫山遍野的狼毒花隨風(fēng)飄舞,五顏六色的蝴蝶翩躚起舞。
“我給你唱個歌吧!”什姐對吉索說。
“好,!”吉索洗耳恭聽。
天籟般的聲音在環(huán)環(huán)相間的山脈中響起,嘹亮的聲音回環(huán)往復(fù),天地間唯有這干凈清爽的歌聲蕩漾,萬物一切變得如此美好。
“你看天邊最閃亮的是什么?
是彩虹的顏色。
你看山間最美麗的是什么?
是阿姑的花袖衫。
你看山下最癡情的是什么?
是阿吾的耐心等待。
你看世上最好的是什么?
是有情人的愛戀……”
蘭什姐已經(jīng)唱完,但歌聲在一座座山脈中間回環(huán),吉索被什姐美妙的聲音和旋律陶醉其中,什姐則想起山下等待的祁家讓阿吾。
“吉索,你有等待的阿吾嗎?”吉索被什姐突然的問題弄的心猿意馬,或許是歌聲早已經(jīng)撥動了心弦,吉索臉紅心跳,靦腆害羞低頭不語。
“不說話,說明你有的?!碧m什姐似乎抓住了吉索的小辮子,大笑著調(diào)侃。
“哈哈……吉索阿姑有心上人了……”
吉索的心里出現(xiàn)了李義,那個癡傻少爺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里?她要去找他嗎?不能去,以她的身份,其實最好的生活方式就是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之地隱姓埋名生活,這對誰都是安全的。
想起這些,她的心里隱隱難過。
吉索還在沉思,什姐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我的心上人叫祁家讓,他就在山下等我回去呢!”
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眼睛里閃爍著燦爛的光芒。
吉索陪著她微笑,用她的幸福來感染自己的情緒,這一刻,山也縹緲,風(fēng)也輕柔,花也婀娜,兩個女孩更是無憂無慮。
山下,吉索的確看到了翹首以盼的祁家讓。
“祁阿吾,你等了多久?”什姐遠(yuǎn)遠(yuǎn)喊著,她的聲音猶如歌聲,那么澈亮。
“才才剛到,什姐你來了?”
祁家讓飛奔過來,疑惑地看著吉索。
“她是我姑的女兒,吉索?!笔步阍缭缇透嬖V吉索,別人問起,她就說是什姐嫁到民和的姑姑的女兒。
吉索點頭問候一下。
祁家讓也點頭問候。
他牽起什姐的手,執(zhí)手相看,笑臉盈盈。
……
祁家讓親自駕著毛驢車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吉索和什姐談笑風(fēng)生,燦爛的笑聲讓世間充滿活力。
快到家門口時,祁阿吾主動下車要離開了,他靦腆地向什姐道別:“什姐,我走了。”
什姐戀戀不舍地看著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可能因為吉索在的原因欲言又止。
“明晚在大河邊等你。”祁阿吾丟下一句話就羞澀地離開了。
什姐偷偷笑著,雖然沒有回話,但臉色已經(jīng)告訴了她心里的幸福。
吉索和什姐來到家里,阿妮正在菜畦里拔草,灰白的頭發(fā),湛藍(lán)的布衫子,依舊是慈祥的笑容。
“阿妮,我們來了,她是我和阿爹在圈上救的阿姑,她叫吉索?!?p> 阿妮和藹地笑笑:“好……好,飯做好了,你倆快去吃吧!”
院落明凈,房屋簡陋清爽,阿妮和什姐是熱情溫和。
吉索在這里心里安穩(wěn)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