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管家已經(jīng)派心腹去往土司家的路上了,他要和什姐結(jié)婚的消息很快就會經(jīng)過同去的其他人之口傳到祁家讓耳里,而他就要慢慢盼著祁家讓從軍營逃出來,盼著借土司家的刑律處決了他。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當然,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去蘭什姐家提親。
他已經(jīng)派了另外一個羊倌去替換蘭什姐的阿爹了,這個月不出意外,蘭什姐就會和自己成親,他提前讓她的阿爹下山來,為自己和蘭什姐主婚。
這天,吉索練完輪子秋早早回到了家。
進了家門,他看見阿爹也回來了,吉索高興地問什姐:“今天什么日子,阿爹下山來了?”
什姐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阿爹說是頭人派人來替換他下山的?!?p> 吉索覺得祁家讓剛走,這個時候頭人家突然又將阿爹換下山來,她的心里有種不詳?shù)念A感。
“什姐,我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不知道頭人家又要有什么幺蛾子了!阿爹長年累月不下來一趟,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們好端端讓阿爹下山來,我們還是要多個心眼。”
什姐一聽吉索的分析,心里也是隱隱不安。
晚飯還沒有吃完,星柳兒和瘸子管家?guī)е穸Y來了。
吉索一見瘸子管家一臉的奸笑,就知道事情不是很簡單了。
阿爹阿妮趕緊下炕來拜見星柳兒,她是頭人的夫人,尊卑有別,普通老百姓都要虔誠跪拜。
星柳兒坐在高高的炕沿邊,故作姿態(tài)地對著蘭什姐等人說:“今天我親自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宣布的,是個天大的好事情!”
她說著臉上露出刻意的假笑。
“不知夫人要宣布什么事,我們這些下等人,就怕這天大的好事承受不起?!?p> 阿爹心里也有了隱隱不安,畢恭畢敬反駁笑里藏刀的星柳兒。
“蘭家阿爹,我家管家很傾慕蘭什姐,在我們部落里,他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了,能和蘭什姐結(jié)成連理,也是你們蘭家的造化,頭人已經(jīng)允諾了,今天讓我親自來說媒?!?p> 什姐一聽,瞬間心灰意冷,她無助地看著吉索,吉索也被星柳兒的話嚇得不輕,兩人相望生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拒絕權(quán)利在握的頭人的命令。
還是阿爹急中生智,他不動聲色地對星柳兒說:“能得到頭人家管家的青睞,是我家蘭什姐的好造化,可是夫人說媒遲了一步,我家什姐早已經(jīng)和祁家讓訂了婚,就等他當完土司家的兵后回來結(jié)婚?!?p> 原來阿爹早早就看出什姐和祁家讓的事了,只是阿爹一直以來沒有說開而已,現(xiàn)在這個時候只好順著什姐的心來說謊話慢散兩個人了。
什姐感動地看看阿爹,此時阿妮也是慢條斯理地說:“我們苦命人家的孩子,也只能和苦命人家聯(lián)姻,管家的心愿我們受寵若驚,擔待不起,只愿夫人能寬宏大量,成全了什姐和祁家尕娃之間的一片真情?!?p> 瘸子管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星柳兒皮笑肉不笑的臉也慢慢恢復了凌厲的神態(tài)。她看了看瘸子管家,再看看一直沒有做聲的什姐和吉索說:“訂婚,什么時候的事?這么大的事頭人都不知道,祁家讓去了土司府,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為了那個等不著的人,白白浪費了蘭什姐大好時光,我覺得不合算。”
吉索看了看瘸子管家猥瑣的表情,再看看星柳兒虛偽做作的樣子,她上前一步,義正言辭地說:“祁家讓說不定去了立了軍功早早就回來了,世事無常,風水輪流,夫人是眼界開闊的人,成全了表姐和祁阿吾的美事,到時候你就是我們家的貴人,我們都會對你感激不盡的。”
星柳兒聽出了吉索話里的威脅,她告誡她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絕了,風水輪流轉(zhuǎn),萬一祁家讓得勢,或者吉索到了土司府得勢,她就會有不該有的麻煩。她也只好如此,犯不著為了管家惹了一身騷,她帶著一臉的羈傲不馴對瘸子管家說:“看來人家還不稀罕你這份情意,我看強扭的瓜不甜,我再為你尋個干撒女子賜你為妻?!?p> 瘸子管家邪怒地看看她們,揚起嘴角的弧度,輕描淡寫地說:“世事無常,風水輪流,看誰能笑到最后?!?p> 他倆趾高氣昂走了,吉索深深呼一口氣,她知道如果頭人執(zhí)意要將什姐許給瘸子管家,誰也無法反抗的,這個地方尊卑貴賤差距大,老百姓無法拒絕上面的命令。
瘸子管家的心里惱羞成怒,他知道什姐沒有和祁家讓訂婚,他們?nèi)绱俗髻v自己,讓他扭曲的心里更加氣急敗壞,倚仗自己的權(quán)利,自己還對付不了幾個孤兒寡母。
第二天他再次拿著禮品去了什姐家,這幾天吉索害怕瘸子管家有什么動作,練完輪子秋她就早早回家來。
瘸子管家來到家里,她們是下人,也只好裝作恭敬的樣子來迎接。
他也知趣,來了放下東西沒說什么出格的話就走了,他在等時機,在等土司府傳來祁家讓逃跑的消息,因為只有自己天天來蘭什姐家,這個謠言會更加瘋狂地傳播。
每天如此,吉索和什姐早已經(jīng)對這個人厭煩至極,但又對他無可奈何。
這天,瘸子管家又來了,他一瘸一拐坦然進門時,什姐正在縫制自己的嫁衣,既然阿爹和阿妮那晚對著頭人夫人說了那樣的話,那么她和祁家讓的婚事就定了,她滿懷期待地把自己的愛情縫進了嫁衣的繡花里,因為專心致志,所以沒有發(fā)現(xiàn)進門的瘸子管家。
管家看見蘭什姐滿臉幸福地刺繡,他知道她的心里沒有一點點他的位置,但他那么喜歡什姐,她是那么迷人美麗,他扭曲變形的心靈再次出現(xiàn)過激的反應,他悄悄走過去,從背后緊緊抱著什姐。
“蘭什姐,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歡你,你跟了我,我會把你寵上天的?!?p> 什姐被突然出現(xiàn)的瘸子管家嚇懵了,她反應激烈,狠狠將瘸子甩到了炕沿角。
瘸子因為腿腳不靈便,被什姐一甩,自己的額頭重重地恪在了炕沿上,他徹底被激怒了,自己絞盡腦汁想著正大光明娶她為妻,沒想到她會如此狠心對待自己,他爬起來,兇神惡煞般的撲過去,將什姐壓在身下,欲想強行占有她。
什姐畢竟是女的,勢單力薄,很快就被瘸子鎖住動彈不了,她發(fā)瘋地喊著救命,瘸子用自己的嘴巴蓋住什姐修斯底里的呼叫聲。
阿妮在房頂上曬青稞,聽見喊聲,她第一個跑進屋里,她看見瘸子管家正在瘋狂地扒開什姐的衣服,她拿起掃把朝瘸子的身上打去,瘸子快要得逞時,此時的他身體里激蕩著源源不斷的欲望,這個欲望讓他徹底變成魔鬼,他一把將阿妮打到,阿妮被甩到旁邊的柜角邊上,瞬間頭破血流。
瘸子瘋了,阿妮已經(jīng)受傷,此刻一不做二不休,他再次爬在什姐的身上。
吉索和阿爹剛剛出去馱水了,回到家里就聽見什姐蒼白無力的喊叫,阿爹和吉索跑進去一看,阿妮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吉索拿起鐵锨就上前將瘸子一陣亂打,瘸子被吉索打得亂了神志,他丟下衣衫不整的什姐,下炕來和吉索扭打在一起。
阿爹看到昏迷的老伴,上前和瘸子撕打起來。
什姐下炕去喚阿妮,可是阿妮已經(jīng)斷氣了。
“阿爹,阿妮沒氣了!”什姐的話讓吉索徹底絕望了,她拿著鐵锨瘋了般去毆打瘸子管家,瘸子管家一聽出了人命,徹底破罐子破摔,從吉索手里奪過鐵锨,雨點般向三人砍去。
三人不同程度受傷,阿爹為了護住什姐,生生被鐵锨砍到了頭部,他漸漸倒下來。
瘸子打紅了眼,他慢慢靠近吉索,鐵锨掄起來時,祁家讓突然而至。
祁家讓從后面將瘸子管家一刀砍人去,瘸子最終死了。
什姐跑過去扶起阿爹。阿爹快不行了,他慈祥的臉頰越來越蒼白。
“阿爹,你要挺住,我?guī)闳タ创蠓颉!?p> 阿爹搖搖頭,他衰弱的聲息字字明晰:”什姐,聽我說,再不說恐怕沒機會了?!?p> “阿爹,先不說……”
“不不……等我說完,我和你阿妮不是你親阿爹和阿妮,當年你阿媽是科科部落的人,她和你阿爸早已經(jīng)私定終身,你阿媽已經(jīng)懷了你,可是在土司巡鄉(xiāng)過程中,土司看上了你阿媽,他想強行帶走,被你阿爸阻攔后,土司殺了你阿爸,你阿媽逃了出來,逃到圈上被我所救?!?p> 阿爹喘喘氣,他拼著最后的力氣繼續(xù)說:“那時候你在你阿媽的肚子里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她藏在圈上半年之久,生下你后就上吊殉情了。我和你阿妮本想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到死,但現(xiàn)在不得不告訴你,你快點跟著祁家讓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了?!?p> “阿爹,你不要說了,我?guī)闳フ掖蠓颉?p> “不,我快不行了,你快和祁家讓離開,快……”
阿爹斷了最后一口氣,什姐和吉索爬在身邊痛哭。
吉索很快反應過來,傷心歸傷心,她要快速讓什姐和祁家讓逃跑。
“你們快跑,阿爹說的對,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快走……”
兩個人傷心漣漣地準備離開,可是還沒出發(fā),門口已經(jīng)來了土司家的總兵和索恪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