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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抉擇

第六章 天使和惡魔(3500字)

明末抉擇 涅個先生 3564 2018-06-28 09:49:18

  由于四個小姑娘要替何顧邀買人心,發(fā)放棉衣這么點兒事情竟然折騰了大半夜,直到天色蒙蒙發(fā)亮何顧才靠在床上迷瞪了一會兒。

  剛剛睡著不久,江玉秀就又在外面敲門:“爺,該操持早飯了,還是按照慣例嗎?”

  做飯還有慣例?這么個破山寨規(guī)矩倒還真是不少,“什么慣例?”

  江玉秀答道:“爺,寨子里以前分一二三等,飯食都不相同?!?p>  何顧睜開雙眼,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這顯然是‘半座山’以前定下的規(guī)矩,糧食有限,要想持久就得選擇餓著一部分,喂飽一部分,讓他們相互制衡,消耗最少的糧食養(yǎng)最多的人,以此保證寨子相對穩(wěn)定。

  話說回來,難怪四股山賊會互相內(nèi)斗,以他們近千人的規(guī)模,眼前這點糧食也就能堅持幾天時間。附近鄉(xiāng)村已空,他們又不敢攻城掠縣,只好自己吃自己了。

  把江玉秀喚進來,何顧在心里暗暗盤算一會兒才說道:“以前跟著‘半座山’的那些人,知道寨里有多少余糧嗎?”

  江玉秀搖搖頭:“以前只有‘半座山’的兩個奶奶才有資格進這屋子里的山洞,現(xiàn)在她們都走了,別人是都不知道的?!?p>  何顧點了點頭,指了指墻角的糧食:“今天讓大家都吃飽,我有活要安排給她們做。還有幾句話你要帶到——就說山寨中糧食只夠兩天,但爺肯定會讓大家吃飽,我會想辦法再去籌措糧食。”

  江玉秀昨夜就看見了那幾袋糧食,現(xiàn)在聽何顧如此說,猶豫道:“爺,奴婢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p>  何顧看看她,只是一夜之間仿佛就變了一個人,目光神情不再麻木,而是迫切與希望。何顧到底不是這個世界里的人,即使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了將近一年,絕大多數(shù)的時間也是孤身獨處,他不能完全理解江玉秀的渴望——拼盡全力,也要離開這猶如末日的困苦。

  在腦子里充斥著這種希冀的情況下,何顧的出現(xiàn)對于江玉秀來說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錯過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不會再有這么幸運的機會去遇見第二個這樣的人。

  所以,她必須死死抓住,絕不放手!

  沉默片刻,何顧道:“說?!?p>  江玉秀先是施了一個萬福禮,然后才道:“糧食的事情其實現(xiàn)在倒容易解決,以前‘半座山’他們籌糧困難,是因為他們把周圍鎮(zhèn)子的人幾乎給得罪光了,只要下山就可能會被官兵鄉(xiāng)勇圍剿。其中幾十個大頭目更是被畫了人像,貼的到處都是?!?p>  “但爺您不同,您初來乍到無人相識。此地向東四十里就是黃河,順著黃河向北十里就是吳堡鎮(zhèn)?!胱健慕疸y如今已經(jīng)盡歸您所有,采辦糧食不成問題,山寨缺糧的事情還是不要外泄,以免人心浮動。我們可以省吃儉用多支撐幾天,只要新買的糧食一到,寨里的人心自然就穩(wěn)定下來了?!?p>  何顧笑了,這小丫頭還真是機靈,但還是稚嫩了些。這些她能想到,何顧又怎么會想不到,只不過他另有打算而已。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自有打算,按我的吩咐去做吧。”

  江玉秀還想說話,但看何顧已經(jīng)閉上了眼,只好一肚子糾結(jié)的退了出去。

  又過一會兒,江玉秀把飯給端來了,又是一大海碗面條,上面撒了幾塊肉片和一撮辣椒面。把面碗放下,不等何顧說話,江玉秀就先用一雙筷子夾了幾根面條和一塊肉片塞進了嘴里。

  何顧心想,就知道古代的皇帝有專門嘗膳的,沒想到自己這個光桿山大王也有這個待遇。何顧走到外屋,順著門縫往外看,院子里烏壓壓坐滿了人,所有人都穿上了棉衣,端著一碗麥子粥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方向。

  這些人的碗要小上一圈,湯湯水水也就是多半碗的樣子??磥斫裥阍趫?zhí)行自己命令的時候還是打了折扣……這雖然是替自己著想,但這是毛病,得改。

  “面粉很少?”何顧問。

  江玉秀在身后答道:“只有半口袋,爺,得您先動筷子,我再出去傳話奴婢們才能吃。”

  何顧端起面碗,這種在2018年也就值五塊一碗的面條,此時看在眼里竟是恍如山珍海味……

  “讓她們吃吧。”何顧嘆息一聲,開始吃飯。

  吃完飯,何顧開始給這群婦孺安排工作。首先安排幾個人去打掃昨天伏擊‘半座山’的戰(zhàn)場,那還有幾百顆鐵蒺藜和幾十根射出去的弩箭,這可是何顧的重頭資產(chǎn),所以特意讓江玉秀安排了幾個最可靠的人去做。

  一些人則被安排去伐樹,山寨的圍墻和一些木屋必須得加固一下,否則這個冬天至少得凍死一半人。何顧只記得現(xiàn)代的冬天沒這么冷,卻不知道大明朝此時正處于小冰河時期,這注定是一個多災多難的時代。

  女人力弱,砍是砍不動樹的,但何顧有辦法,他自己有兩三條鋼絲鋸,山洞庫房里還有七八柄木鋸,粗的搞不動,弄一些手腕粗細的也能對付用了。

  還有一些人則去安排去收集蒿子稈,這里的蒿子稈可不是用來涮火鍋的那種,而是一種疑似禾木科目的植物。這種植物莖稈堅硬挺直,最高可以長到120厘米左右,在缺少鐵質(zhì)箭頭的情況下,這玩意兒削尖了拿來充當弩箭也湊合,就是殺傷距離急劇縮短到了二十米左右。

  最后一批人被派去收集土石,何顧打算把山寨好好修繕一下,至少要能活過這個冬天。

  在這個過程中,江玉秀不斷的對他使眼色,咳嗽什么的,試圖打斷他私下說點什么,但何顧只是假裝沒看見。

  等眾人都散去了,在場只剩下那四個少年,何顧停下了安排,轉(zhuǎn)身對江玉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而你天下第一聰明?”

  江玉秀嚇得臉色一變,噗通一聲跪下了:“奴婢不敢?!?p>  何顧也不管她,就讓她跪在那里,繼續(xù)說道:“你是不是想說,糧食緊缺的消息已經(jīng)傳出去了,她們現(xiàn)在又有棉衣傍身,全部放任出去只怕會有趁機逃跑的?”

  江玉秀跪在那里瑟瑟發(fā)抖,不知如何回答。何顧又繼續(xù)道:“你是不是擔心這些人跑下山去,會趁機報告官府鄉(xiāng)紳,得知山寨空虛會招來剿撫?”

  “回爺?shù)脑挘恰?p>  “是你個大頭鬼!”何顧情不自禁的飄了一句新時代俚語出來,“歡迎你給我提出建議,但是別質(zhì)疑我,另外執(zhí)行我的命令不要打折扣!”

  江玉秀低著頭一臉迷糊加委屈,迷糊是前半句話沒聽明白,委屈則是因為最后一句話。但她又不敢分辨反駁,只能怯聲怯氣的答道:“爺,奴婢明白了。”

  “明白個毛!”何顧順了嘴,只管自己怎么痛快怎么說,“我讓你給她們吃飽,為什么只給多半碗,那能吃飽嗎?。俊?p>  江玉秀抬頭解釋道:“以前都是只給一碗稀麥糊的……”

  何顧打斷了她:“現(xiàn)在還是以前嗎?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讓她們吃飽嗎?你確實是個聰明的小丫頭,可你的聰明太狹隘了,你只知道糧食不夠了要省著點,糧食是靠省就能多起來的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只讓她們吃個半飽,有可能會影響我的計劃,一旦我的計劃不能執(zhí)行,即使讓她們只吃半飽都是浪費糧食,你懂嗎?”

  這些話何顧只是隨口說說,他哪里有什么高深莫測的計劃,無非就是想讓這些女人吃飽了有力氣干活,以及讓那些有心出走的來一個飽壯慫人膽。山寨的糧食是肯定不夠這么多人吃的,可餓著別人飽著自己的事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往外轟人他又干不出來。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重勞役把一些混吃等死的人嚇走,走的越多越好,自己要這么多女人干啥,她們既不是霸王花也不是維秘團。

  所以,他才故意把糧食不足的情況夸大并且透露出去,再加上山寨里現(xiàn)在只有他一個男人,作為以搶劫為主要營收手段的行業(yè),只有一個山賊的山寨發(fā)展前景顯然是很黯淡的,估計至少會逃走一多半吧。

  至于會不會引來官兵,那何顧才是真正完全不擔心,他自己就當過大明朝的兵,太知道那幫兵究竟是什么貨色了。鄉(xiāng)勇什么的更無須掛懷,那都是官宦鄉(xiāng)紳的私人武裝,是用來看家護院保護個人財產(chǎn)的,腦子抽了的才會跑到山里來剿匪。

  他對江玉秀說這些話,無非就是想強調(diào)一下自己的話語權(quán),讓這個小姑娘不要總是自作聰明,忘記了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何顧是說者無心,但江玉秀卻是越聽眼睛越亮,每一句話都仿若萬鈞雷霆劈在心頭之上,每一記雷霆都令她的思路擴寬一分,到最后幾乎有了大徹大悟一朝得道的感覺。

  江玉秀忽然一個頭磕在地上,脆聲答道:“爺,奴婢明白了!”

  這腦袋撞地的聲音嚇了何顧一跳:“你明白什么了?”

  “思路要放遠!爺要做的是大事,吩咐給奴婢的事只要盡力完成就是幫爺盡了一份力!”

  何顧點點頭,做滿懷欣慰狀:“孺子可教也?!?p>  教育完了江玉秀,何顧招手喚那幾個一直站在遠處的少年,這可是山寨里僅有的四個珍貴男丁。

  “幾歲了?都叫什么名字?”

  這幾個小孩穿著不合身的棉衣,上衣幾乎快要拖到地面,棉褲也層層疊疊像米其林的輪胎人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頭和臉了,亂蓬蓬的頭發(fā)有些地方已經(jīng)結(jié)了塊,滿臉的油泥,只有一些傷痕處才露出了肌膚原本的顏色。

  他們走過來的時候顯然心里害怕極了,眼神中滿是恐懼,步子也是拖拖踏踏,仿佛何顧是一只會吃人的老虎一樣。

  何顧很想給這幾個孩子一個擁抱,然后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撫……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在這個世界里,他已經(jīng)有過很多次己為農(nóng)夫彼為蛇的經(jīng)歷。如果想保持善良,那么在向?qū)Ψ缴斐鲈值臅r候,最好同時彰顯你的強大,以免遭遇中山狼的反噬。

  江玉秀見幾個孩子只是傻呆呆的站著,有些擔心何顧生氣,急忙在旁解釋道:“這幾個小孩小時候就沒了親人,別說自己的名字和年紀了,他們現(xiàn)在連話都還不會說幾句?!?p>  何顧心中一聲嘆息,在這世道里,小小年紀就失去至親孑然一身,能夠活到現(xiàn)在既是他們的幸運,也是他們的不幸。

  忽然之間,何顧目露兇光,眼神如刀般掠向四個少年,沉聲喝問:“你們,敢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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