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天臺之上,每個地方似乎都披著一層銀霜很是好看。但那黑噬魂卻像是個異類,它面向著月亮,月光竟像是繞過了它一樣,完全無法在它身前停留。小文的魂魄已經被明懷用招引銅磬送入土地廟,等待鬼差引靈牽魂。而那邪物卻變成了黑噬魂,胡暮雪很是吃驚這個孤魂野鬼如何變成了黑噬魂,它那強大的吞噬之力使周圍的空氣都不停地向著那極度黑暗的身體里迅速流動著,好像成為了焦點,將周圍的事物都要吸進去似的。古語有云:“閻王也怕黑噬魂,陰曹地府皆可吞?!彪m然沒有那么夸張,但黑噬魂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黑噬魂的形成不甚詳知,明懷讀到的《義遇雜談》中也只有一段小文:韋伯,浙人,多年考舉未中。每對人言:“再次恩科必中?!甭裥目嘧x,解裝蘭若。一日不見其聲,兩日不見其人,三日終尋不見。家人來尋,東西僧舍,前后山門,蹤影不尋。韋家家眷,駐廟不走,他日日暮,來一奇人,左頰逢疤,右目已失,橫劍于大殿之中,燒香供神,敕聲兮兮,劍鋒音音,云息步迎,突見一邪物從天而降,那奇人言道:“黑噬魂作祟,豈能留之?!彪S噬其中,剎那既出,奇人身后,緊隨數(shù)人,皆讀書人等,韋伯位列其中,黑噬魂消散,眾人拜服于前。是夜月明高潔,清光似水,奇人躍空而起,眾人問其留名,以建生祠奉祀,奇人自言燕姓,字赤霞。
明懷知道這段文字記述,但不知道那個燕赤霞是何許人也,也不知道他被黑噬魂吞噬之后做了什么,將那黑噬魂消滅掉的。那黑噬魂前面從頭到腳黑暗一片,像是一個人披著一件異常黑暗的衣服,后面倒是人形顯現(xiàn),好生怪異,胡暮雪和明懷不敢輕敵,總是一個在前吸引,另一個則繞到它的背后展開攻擊。那黑噬魂也憑著那無底洞般的巨口,向著他們兩個左沖一下,右沖一下的。
胡暮雪將發(fā)簪舞得甚是好看,陣陣白光將那黑噬魂圈進其中,而對于黑噬魂的攻擊也能應對自如。明懷趁機掐指捻訣,引一道雷鳴襲擊那個黑噬魂,但那個黑噬魂只是將巨口迎上天雷,便將那道雷鳴盡數(shù)吞了進到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明懷震驚不已,他見道法毫不奏效,只能另覓他法。胡暮雪也不催他,盡力將那黑噬魂的所有攻勢都引向了自己。明懷又施展了幾次道術,眼見自己的嘗試都被那黑噬魂輕易化解,看了看胡暮雪動作也有些遲緩,心中不禁有些著急,腦門中不停滲出汗水。
明懷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對著胡暮雪說道:“我想。。?!蹦呛貉┱f道:“不可,你不許去。那個記述我也看過,太過大膽,語焉不詳,不可為之。我們暫且退下,他日再來對付于他?!泵鲬呀械溃骸昂冒桑仓荒苓@樣了,你且先行,我隨后就來?!闭f著手持招引銅磬向著那黑噬魂而去,劈開正面吞噬,左攻右擊,且戰(zhàn)且退,余光看到胡暮雪已經退到了樓梯間內。
明懷使出一擊銅磬驅魔術,側頭看了一眼胡暮雪,然后將那樓頂上樓梯間的鐵門重重關上,身子貼在門上,門后一陣錘擊之聲響起。此時黑噬魂已經到了近前,明懷看向那噬魂巨口中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掐指捻訣,念了一個凈心神咒,便跳入其中了。
明懷覺得自己身體墜入其中,卻找不到方向,好像身處一個沒有前后左右,高低上下的空洞之中。在他四周,一片寂靜和黑暗,但又不乏別無物,有陳舊的發(fā)卡發(fā)帶,附著著鐵銹的杯子,扭曲的鋼筆,破爛不堪的鉛筆盒,還有一個黑漆漆的飯盒,五花八門,不一而足。他們都和明懷一樣漂浮在這空間當中,當飄浮到了明懷眼前時,明懷才能模糊地看個大概。這空間到底有多大,這雜亂的物體又有多少。
明懷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下手解決眼前的麻煩,因為在這個空間里,他竟然毫無頭緒。就這樣持續(xù)了一會兒,他漫無目的地大喊了一聲:“有人嗎?這里是什么地方?還有沒有人在?。俊泵鲬崖牭搅俗约旱幕芈?,聲音很大,看來這里并不是無邊無際的??臻g既然有限,心里就有底了,他略顯安慰,突然感覺有人拉住了他的手,那手掌甚是溫潤柔軟,隨之一人貼住他的身體,一股芳香襲來,只聽那人怒斥道:“你怎能欺騙于我”。說著便又推開了明懷,手卻沒有松開。
明懷臉上發(fā)燙,羞愧難當,說道:“胡,胡暮雪,你怎么跟進來了,不是讓你走么?”明懷只覺得一股勁風襲來,就挨了一耳光,臉上生疼似火灼一般。他實在搞不清楚這胡家大小姐的脾氣,只聽胡暮雪問道:“此處是哪里?”明懷被胡暮雪拉著手,另一只手捂著臉,說道:“我也不知道,完全分辨不出方向?!彼麌L試運行神霄雷法,讓雷云之氣游走全身,暢快受用,四肢百骸好不舒坦,想不到這空間比得外面更是修行的好地方,毫無濁氣阻礙。他對胡暮雪說道:“雖然辨不明方向,但不影響玄門術法,我以神霄雷法引遍全身,很是受用,你可以試一試。”
胡暮雪沒有說話,只是握住明懷的那只手緊了一緊,隨即便放開了,只是又拉住了明懷衣服上的一角,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些什么。明懷這才想到,胡暮雪要靠術法維持身形,否則現(xiàn)在豈不是要看到胡暮雪的真身了,不知道胡暮雪的真身是個什么樣子,是不是和那只白狐一樣可愛,但臉上的灼燙感依舊,吐了吐舌頭,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腦中浮現(xiàn)的卻是一只張牙舞爪的狐貍,談不上溫順,只剩下可怕了,他不禁一笑,有些好笑自己過于跳躍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