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羽林營，浩氣盟諸人早已在營門等候，上得馬車，王逸之開口道：“夜禁了，你回去不方便，也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已經(jīng)和金吾衛(wèi)打好了招呼，安排好了路線，今晚，你就到我那里將就一晚！”
“好！”
馬車過太極宮，出承天門，直向永興坊的方向而去，直到過了延禧門，出了皇城的范圍，王逸之才長出了一口氣，開口問道：“怎么樣？柳浮云開口了？”
謝軒回應道：“那夜出手的另外一人是僧人?！?p> 王逸之詫異道：“和尚？知道法號嗎？”
謝軒搖頭道：“柳浮云沒有明說?！?p> 王逸之沉思半晌，才開口道：“這樣的話事情就復雜了。”
謝軒疑惑道：“長安城的這些個和尚，身手好的有很多？”
王逸之啐道：“不是多少的問題。長安城的和尚，武道修為能上的了臺面的，都和興善寺脫不了干系。興善寺乃是皇家寺院，密宗祖庭，如今的住持不空和尚，又有帝師的名頭，沒有證據(jù)，誰敢亂來？”
謝軒沉吟道：“這么說來，這又是一條沒有用的線索？”
王逸之啐道：“怎么會沒有用？只是比較復雜而已。這些個外來和尚，最重聲名和面皮，只要找到不空，將此事具告與他，都不用咱們查訪，用不了兩天，那人就會被扭送到京兆府?！?p> 謝軒沉吟道：“關(guān)鍵是推出來的這個人是真兇還是替死鬼？而且這整個事情，到底與這位不空和尚，有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王逸之道：“必然是真兇無疑，而且不空和尚也不可能不知道此事?！?p> 謝軒頓時不解道：“為什么？”
王逸之道：“只要是宗教，多多少少都帶有邪教的性質(zhì)，更不要提只修來世的佛教了。清規(guī)戒律一大堆，這輩子都活得像狗一樣，沒過明白，還談什么下輩子？論忽悠人的功夫，佛教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讓一個武道大宗師心甘情愿去送死，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p> 謝軒頓時笑道：“你似乎是對佛教意見很大？”
王逸之瞬間轉(zhuǎn)移話題道：“這么說來，你那雞蛋不同筐的說辭，收到效果了？”
謝軒搖頭道：“效果倒是談不上，不過柳浮云確實是動心了?！?p> 王逸之道：“動心就好，有這么第一次，就不怕沒有第二次。”
謝軒嘆氣道：“恐怕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柳氏在對方的陣營中陷得很深，想要完全抽身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王逸之頓時皺眉道：“怎么回事？”
謝軒當下就將與柳浮云的對話，全都向王逸之復述了一遍。
王逸之沉思一會開口道：“這會不會是柳浮云為了活命而使的緩兵之計？像他這種人，如果不是真心與我們合作，留下來，終究是個禍害?！?p> 謝軒點頭道：“你說的這種可能性，并非是沒有。好在他現(xiàn)在是關(guān)在羽林獄中，有羽林衛(wèi)和陳玄禮這個大高手震懾，他暫時還翻不出什么風浪來。若是日后他確實沒有合作的誠意，到時候再殺不遲?！?p> 王逸之頓時無語道：“把這么一頭老虎放在身邊，怎么都是不放心，這得擔驚受怕到什么時候？”
謝軒道：“頂多也就是平定安史之亂之后，到時候，如果他還不肯合作，那就只能殺了?！?p> 王逸之吐槽道：“也只能這樣了，你還真能裝大尾巴狼，保下柳浮云，你拿什么保，又去找陳玄禮？”
謝軒點頭道：“也就只有他，能在玄宗面前說上話了。”
王逸之開口問道：“要不要和張九齡知會一聲？”
謝軒搖了搖頭：“不必了，陳玄禮若是保不下柳浮云，張相即使是去面圣了，多半也不會有用?！鳖D了一頓，他又道，“不管保不保得下柳浮云，他都得死上一回，這一點，你要和陳玄禮說清楚?！?p> 王逸之頓時就明白了謝軒的意思：“是了，柳浮云如果不‘死’，即使是問出什么東西來，多半也沒有用了！”
這時，謝軒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開口道：“對了，對方可能與你一樣，手上也掌握有軍隊?！?p> 王逸之頓時悚然一驚：“怎么可能？”
謝軒道：“這一點，是柳浮云提醒我的，當我說他們的陰謀未必能夠得逞時，柳浮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手上握有軍隊。如果反向思考的話。。。?！?p> 下面的話，謝軒不用再說出口，王逸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的軍隊都被逼到中東去了，對方手上如果真有軍隊，能藏到哪里？歐洲？”
謝軒翻白眼道：“你想多了，不可能那么遠?！?p> 王逸之皺眉道：“那能藏到哪里？除非是如今大唐的各鎮(zhèn)節(jié)度使里，有他們的人！”
謝軒卻瞬間就推翻了王逸之的這個想法：“不太可能，李唐民心未失，國勢強盛，這些個節(jié)度使大體上，對于皇室還是忠心的，沒有那么容易被說反。而且安祿山是被對方以皇帝寶座所誘惑，這些節(jié)度使呢？他們本來就已經(jīng)掌控一域，位極人臣，即使是安祿山做了皇帝，也不可能再給他們更多，怎么可能憑對方的三言兩語就去造反？況且，這也算不得是對方自己能掌控的軍隊！”
王逸之頓時皺眉道：“那這可真是見了鬼了，這支軍隊難道還特么會隱身？”
謝軒道：“肯定是不在大唐的，不過，周邊的這些國家就說不定了?！?p> “吐蕃、回紇都不是像大唐這樣中央集權(quán)的國家，而是像突厥和后世的蒙古那樣，由大大小小的各個部族組成。對方這么多年的經(jīng)營，掌控其中的一到兩個部落，是完全有可能的。而南詔雖與大唐相似，都是中央集權(quán)，但是在隋末唐初時，洱海地區(qū)還是諸國林立，蒙舍詔滅亡其余五詔，統(tǒng)一洱海地區(qū)，還是開元二十六年的事情，距今也不過是十來年，對方既然是穿越過來的，很難說此事就與他毫無關(guān)系?！?p> 王逸之聞言，沉思半響，開口道：“那你認為哪一種可能性比較大?！?p> 謝軒開口道：“回紇和南詔。在原本的歷史中，回紇和大唐，并沒有太多的紛爭，算是交好。安史之亂時，回紇也曾應肅宗之邀，助大唐平叛，雖然背后的交易，有些讓人不齒，但是兩國的關(guān)系還是不錯的。但是，現(xiàn)在聽柳浮云的意思，回紇很有可能已經(jīng)站在了大唐的對立面上，以此推之，對方掌控了回紇其中一到兩個大部，從而影響到整個回紇戰(zhàn)略決策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而南詔，洱海地區(qū)發(fā)生劇變，是開元二十五年的事情，正好處于你我穿越到大唐的年份之間，對方參與到這場劇變的可能性同樣是很高?！?p> 王逸之嘆口氣道：“那我還是希望那混球是在回紇，千萬別跑到南詔去?！?p> 謝軒自然是明白王逸之的意思。
對方如果是在回紇，手中即使是掌控有一到兩個大部，擁有對大唐開戰(zhàn)的決策權(quán)，但是戰(zhàn)爭真正打起來的時候，其余部族未必會和對方同心并力，說不定幫不上忙，反而會扯對方的后腿。在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的對抗中，這樣的事情絕沒有少發(fā)生過。
而如果對方是在南詔，那事情就會棘手得多，一旦開戰(zhàn)，大唐面對的將會是南詔的舉國之兵，而且是由南詔王族統(tǒng)一指揮，絕無二心的虎狼之師。
念及于此，謝軒開口道：“所以，現(xiàn)在那批兵甲的來源，就成了最關(guān)鍵的線索?！?p> 王逸之點頭道：“我知道，算來也就是元宵前后的事情，我相信大兄的能力，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p> 謝軒嘆口氣道：“希望如此吧?！鳖D了一頓，又道，“現(xiàn)在離元宵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從明天起，我就不出門了，開始閉關(guān)，這些事情要是有了結(jié)果，你就寫在書信里，讓人送給我看，別忘了加密。”
王逸之頓時啐道：“還閉關(guān)？有這么難的？”
謝軒頓時一個白眼甩了過去：“我又不是專科出身，要不然你來試試？”
王逸之頓時擺手道：“你不行，我就更不行了?，F(xiàn)在玄宗的詔書，已經(jīng)下發(fā)到各州府了，不知有多少文人仕子正向長安趕來，你不要嚇我?！?p> 謝軒道：“沒你說得那么恐怖。主要是各家的學說太多、太雜，從中選擇一些適合這個時代的精華糅合在一起，需要時間。更煩人的是，其中的一些說法，雖然對后世影響很深，在當時亦俱被接受與稱道，但卻都是一些遺毒萬年的東西。我本來想將其一刪了之，但是卻發(fā)現(xiàn)，它是很多我認為有用的東西的根基，若是直接刪除掉，很多理論就成為了空中樓閣，真的是煩人的很?！?p> 王逸之好奇道：“比如呢？”
謝軒道：“就比如三綱五常，三從四德這樣的東西?！?p> 王逸之頓時無語道：“那我只有一句話要提醒你?！?p> “什么？”
“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p> 謝軒卻明白了王逸之的意思：“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會考慮到這個時代的接受度。”
“我放心個屁，你要是弄出來一個參議院、眾議院，大家一起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