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荒山隱古村(二)
原來,那穆棱在成婚之前,便已經(jīng)背負(fù)巨債,本想著靠龍家女兒的嫁妝來還債。但不曾想,成婚當(dāng)日發(fā)生那啼笑皆非的糗事,穆棱計劃失敗,只得逃離楓林縣。所謂看破紅塵,不過是他的托詞罷了。
“原來如此。”賀龍圖忍俊不禁,“還真是造化弄人?!?p> “不僅造化弄人,瞌睡也很弄人?!毙№n朝他抵了個眼神,“不知不覺都這么晚了。也都忙了一天了,還是好好休息吧。明日整頓好精神。爭取早日回長陵復(fù)命!”
賀龍圖雖然搞不清小韓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但他還是很配合的說:“說得也是,看我明天以怎樣一副嶄新的精神面貌,迎接潛伏在黑暗里的神秘大手?!?p> 一行人很快便各自散去。
……
三更時分,四下具寂。
一陣秋風(fēng)掃過遠(yuǎn)處的山林,金黃的樹葉隨風(fēng)而舞,洋洋灑灑落下一片,優(yōu)雅的回歸大地,等待著來年的春天。
月兒像是待字閨中的懷春少女,羞怯的躲在樹梢后,只露出半張臉龐。
小韓在此刻爬了起來,悄悄的叫醒了賀龍圖。
賀龍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氣無力的問道:“這么晚了,你還要干什么?要是我是個女的,我一定以為你愛上了我?!?p> “走,”小韓低聲說,“我們?nèi)ゴ罄卫锟纯茨吕??!?p> 賀龍圖稍加思索,略帶遲疑的說:“連夜提審,怕是不合規(guī)矩。如果事情敗露,不僅所有證詞都付之東流,連你我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什么連夜提審?”小韓說,“我只是擔(dān)心他越獄而逃,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憂慮。我們做捕快的,就得防患于未然?!?p> 小韓這顛倒是非的能力,在賀龍圖看來也算是罕見,也許就只有那牙尖嘴利的葉策能制得住他了。
賀龍圖只得苦笑道:“真要這么做嗎?”其實(shí)他不是怕,憑著賀家的實(shí)力地位,即便他真干了什么糊涂事,只要不是什么傷天害理、顛覆政權(quán)的大事,賀家也能保的住他。
賀龍圖只是太在意名聲,小韓也清楚的知道這一點(diǎn)。
小韓想了想,還是決定給他把此中利害分析清楚,他說:“城中耳目眾多,像穆棱這樣的人絕對不止一個。不出明天,穆棱被捕的消息鐵定會傳得滿城皆知,即便那些人沒有畏罪而逃,但狡兔尚且還有三窟。一但事態(tài)繼續(xù)擴(kuò)大,本就敵暗我明的形勢會更加撲所迷離,到了那時,我們縱有通天之能,只怕也只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p> 賀龍圖不是糊涂人,他同樣明白這個道理,想了想說:“看來你這賊船我是非上不可了。”
“我們時間已經(jīng)不多,今天必須要拿到個結(jié)果?!毙№n斬釘截鐵的說,“這件事,一定要干得漂漂亮亮?!?p> 出了公驛,穿過遍地月光的長街,楓林縣衙的牢房霍然出現(xiàn)在眼前。這建立在死人堆之上的牢房高墻鐵壁,看上去堅不可摧,直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
看守牢房的老伙計陳金坐在階梯上,他已有些許疲乏,若不是今天縣衙送來了一個要犯,鄭力又吩咐他嚴(yán)加看管,只怕他早已像以前一樣夢周公去了。但困意終究還是鋪天蓋地的席卷陳金全身,他打了個哈欠,恍惚間卻看見遠(yuǎn)方走來兩道人影。
來人背著月光,陳金沒能看得太清,只看出來是一高一矮的兩個黑衣人。
這死氣沉沉的楓林縣牢房可不是尋常老百姓喜歡來的地方,在這寂靜的夜里,陳金有了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陳金額頭不自覺的冒起冷汗,他握了握地上的刀,給自己壯了壯膽。
那矮個黑衣人大搖大擺的走了上來,一邊走還一邊從衣服里掏些什么。
他終于走到了陳金面前,陳金面色發(fā)白,連嘴唇也在抖動。賀龍圖忍不住笑道:“老人家,我們是長陵六扇門的,想來牢房里找個人,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四大神捕!”陳金長出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當(dāng)然可以,能配合大人辦案是我的榮幸。兩位大人,這邊請?!?p> 他一邊說,一邊開了門開了門,“兩位大人,牢房內(nèi)還有我們的護(hù)衛(wèi),大人有事盡管吩咐,我們必定全力以赴?!?p> “吱呀”一聲,門應(yīng)聲而開,一股寒意似猛虎奔下山崗一般,從牢房深處撲了出來,讓人不寒而栗。
小韓二人相顧一眼,并肩朝牢房里走去。
未行幾步,又遇到一守衛(wèi),賀龍圖再次掏出令牌,聞名來意之后,他便將兩人帶到穆棱的牢房前。
牢房黑暗而陰森。
“掌燈,”小韓說,“再給我弄桶冷水來,將他潑醒?!?p> 一桶冷水下去之后,那穆棱齜牙咧嘴的叫了起來,凄厲慘絕的哀嚎聲在空蕩蕩的牢房里不斷會響,不少被吵醒的罪犯對此破口大罵。
衛(wèi)兵厲喝一聲,牢房很快便又恢復(fù)至安靜。
“穆棱,”小韓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穆棱也從起先的驚恐之中恢復(fù)了過來,他躺在地上,背倚著墻壁,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者說連夜提審乃是衙門大忌,到了公堂之上根本就做不得數(shù),別以為這樣就能嚇得了我?!?p> 小韓笑容更甚:“之前聽說你生性頑劣,不喜讀書。但這看來是謊言啊,我看你對衙門的規(guī)矩還挺了解?!?p> “只是不知道這是從那本書上看來,又或者是背后有高人指點(diǎn)。”賀龍圖搖了搖頭,嘆氣說。
“行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想和你咿咿呀呀的說些謎語。”小韓蹲下身去,認(rèn)認(rèn)真真的打量著穆棱那略帶兇相的三角眼,“那些用來限制人的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我不太懂,但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逼供手段我倒是懂一些。如果你覺得你夠硬,大可以來試試我們的手段。”
小韓話鋒一轉(zhuǎn):“但有句話說得好,江湖恩怨江湖了。我也算是半個江湖人,今天這事我們就用江湖的規(guī)矩來辦?!?p> “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是受江南段家之托,前來追回那批被竊走的織云錦。至于你們在楓林縣做了些什么,那是衙門的事,我管不著。如果你愿意提供線索,讓我找到幕后的黑手,我可以讓段家保你一命?!?p> “我相信,那個人教過你很多應(yīng)付審訊的辦法,你也還都學(xué)得不錯。但有個道理他可能沒有教過你,那就是:人要學(xué)會把握眼前的機(jī)會,尤其是關(guān)乎于性命的機(jī)會更是不常有。”
穆棱畢竟只是個普通人,眼里不自覺的閃過一抹遲疑。
小韓見他已有幾分心動,趁熱打鐵道:“看樣子他嘴還挺硬。來啊,準(zhǔn)備用刑!”
賀龍圖恰如其時的回頭看向那捕快:“生火,就從這胸烙開始,別一下就把他玩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