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街上的行人很少,外面的世界像個蒸籠,細細看去,仿佛空氣都變得扭曲,不曾間斷的蟬鳴讓人心生煩躁,但這都不能改變蜷縮在角落的她內心的寒冷,如同掉入冰窟一樣,瑟瑟發(fā)抖,明明屋內的溫度并不低。
不可否認,她現(xiàn)在還活著,對,還活著??捎鎿鋪淼母癄€的氣息,被撕咬開來噴發(fā)出的血肉,以及被撕裂的痛苦,和無法抑制的恐懼與絕望,這些都無法從她腦中排去,是的,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而現(xiàn)在,她重生了。
上一世人類面臨末日,由不明病毒而演變的僵尸,被咬就會被漸漸同化,無數(shù)人的呼喊與掙扎,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無力,但她并沒有因為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而放棄,看淡人情冷暖,即使周圍數(shù)以百計的人被咬斷了脖子,肚子或各種死法,雖然麻木卻依舊努力著用雙手與喪尸廝殺,小心翼翼的活著,熬過了一天又一天,可這些都不能掩蓋她還是死了的事實。
隨著喪尸的一步步進化,人類的生存也越發(fā)艱難,戰(zhàn)斗逐漸升級,不過他們不曾放棄,可就在要努力出結果的時候,她,遭到了背叛。
她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咬住,跑不了,動不了,成群的喪尸將她淹沒,身上的疼痛已經(jīng)無法形容,肉身分離濺出來的血模糊了她的眼睛,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誰能救得了誰,因此也不會有人來拯救她。她惡心,想吐,嘴里充滿了血的腥味,五臟六腑都絞到了一塊,她想哭,卻欲哭無淚,她死了。
現(xiàn)在是末日來臨前三個月,她正抱著雙膝躲在自己屋內的一個小角落,即使她現(xiàn)在能感覺到自己確確實實還活著,死亡時被喪尸扒住的觸感,血肉橫飛等卻如同噩夢一般在腦海中盤旋,無法忘懷,根本忘不掉!她曾經(jīng)一度是個堅強的女孩,可這并不能改變記憶,她忘不了,她在發(fā)抖,她好怕.......
那些重生小說都是騙人的,什么重生后立馬生龍活虎,重振旗鼓,大開金手指,該種田的種田,該報仇的報仇。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做不到重生之后就馬上感謝上蒼再給自己一次機會,感覺世界如此美好。她虛弱,恐懼,上一世的死就像一個心結,如今的她是萬萬不可能解決得了的。
身形隱在陰影中,腦內飄蕩著那些模糊的片段,渾渾噩噩,忽冷忽熱。
“蘇蘇,這樣做真的好嗎,回去要怎么交代?萬一被隊長發(fā)現(xiàn)......”
“零花,都走到這一步了,你還怕?就算現(xiàn)在你放了她,她回去也會報復,我們都不會好過?!?p> 蘇蘇看著眼前被綁在柱子上狼狽的白菲,在學校里,這個女人就是副班長,到了末日,她依舊順理成章的占據(jù)著副隊長的位置,永遠站在自己前面,意氣風發(fā),在隊長面前言笑晏晏,讓人恨不得撕碎她的笑容。
而身為白菲的好朋友,她永遠只能站在她身邊做一個配角,永遠都排在她身后,終于,終于到了這一天,只要白菲死掉,她就可以代替白菲的位置,成為隊長的左右手。
隊長......自從末日以來,沒有人不崇拜隊長,是他帶他們殺出了校園,走到基地,再帶領他們,成為了讓人聞風喪膽的獵殺者小隊。大家都向往著隊長,她也不例外,可是,白菲就是那個阻擋她的絆腳石,而隊長,眼里卻只有白菲,所以只要白菲死掉......
“蘇蘇......為什么......?”白菲咬牙切齒道,即使被下了藥渾身無力,她也要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為什么?哈哈,白菲,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把你當好朋友吧,不過是因為你有利用的價值而已,在學校里也是,誰讓你是副班長呢,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跟你玩這種好朋友過家家的游戲吧,白菲你總是天真到讓我覺得好笑,而隊長,并不是你這種人可以擁有的。”
“白菲,我恨你,像你這種一直站在前方,什么都有的人,是不會懂得!
“喪尸大軍還有一刻鐘就到了,你好好享受吧,白菲,再見了。”
說罷蘇蘇和零花就匆匆走掉了,她們也不敢久留,畢竟喪尸潮不是開玩笑的,萬一走晚了被追上,就得不償失了。
仿佛過了幾秒,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完全聽不見。
一片寂靜,就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什么......都有嗎?白菲自嘲的想,在這個廢棄的廠房,獨自一人被綁著,直到身心都完全冷靜下來,漸漸地開始發(fā)冷,白菲終于開始發(fā)抖,她聽到了,地面震動的聲音,那是,死亡的聲音。
沒有人會不害怕死亡,她也一樣。
眼角掃過廠房右側的設備,白菲視線一凝,她仿佛看到了希望,是何鵬!他們班一個不起眼的男生,白菲記得不管是在班級里還是隊伍里,他都很沉默,幾乎不說話,他竟然在!而且應該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白菲看到何鵬也在望著她,于是眼里迸發(fā)出期望,何鵬,你會救我對嗎!?
可是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何鵬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抿嘴不語,隨后,一句話都沒說,就迅速離開了。
為什么?!為什么?。。。。“追菩睦锝袊讨?,她從未和何鵬有過過節(jié),相反,她對全班同學一視同仁,甚至每個人都受到過她的幫助,為什么明明看到了,卻當做什么都沒看到?她,想不明白!
這到底,是為什么......
緊湊而雜亂的踩踏聲越來越大,白菲抬頭望向天,臉上冰涼涼一片,有什么苦澀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至嘴角,“凌賦......”凌賦,你在哪里?
“凌賦,你在哪里......”白菲喃喃道,她感覺腦袋暈沉沉的,似乎有人在叫她。
“白菲......白菲......!”
她努力的睜開雙眼,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是凌賦!“真的......是你?”然后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識。
意識猛的一下清醒,白菲沒有睜開眼睛,她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聽到了窗簾被輕風拂過的聲音,感受到了濕潤且清冷的空氣,那是好久未曾有過的干凈,眼皮被暖暖的光線熨過,仿佛在強烈的控訴她,應該醒來了。
睫毛微微的顫動,白菲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色,她躺在一張病床上。
“哦?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發(fā)燒到39度你不知道?你都三天沒來上學了,幸虧我覺得不對勁,找老班要了你家地址?!?p> 白菲愣愣的轉過頭去,還是那樣的語氣,還是那樣的感覺,凌賦......真的是他。
“不會是燒傻了吧?”凌賦見白菲一幅魂丟了的樣子,拿手在白菲眼前晃了晃,直到看到她抽搐的嘴角,才放下心來。
“你不會是燒了三天吧?我的副班長,那你還真是命大?!?p> 直到這時,白菲才完全回過神來,是了,她重生了。
鼻子很敏感的聞到香味,白菲感覺自己的嗓子像被一萬頭草泥馬碾過似的,但還是努力的憋出一個字,“餓......”
聲音沙啞且難聽,凌賦沒有多想,只是把桌上的保溫盒遞給白菲。
“喏,給你。”
接下來,沒有一絲絲防備,凌賦像見了鬼一樣,看見白菲完全不顧形象的狼吞虎咽起來,就好像她喝的不是一碗普普通通、清淡的白粥,而是瓊脂玉露。
“不至于吧.....”凌賦有點被嚇到,“難道你也三天沒吃飯了???”
就在這三兩句話間,白菲迅速喝完了粥,稍微淡定了些,可是末世前的饑餓感似乎還留存在肚中,迫使她再次抬頭,“還餓......”
凌賦一扶額,天啊,“剛生完病吃多了可不好......你不會得了暴食癥吧?好吧,你等著,我再去弄碗粥......”
白菲手里緊捏著碗,復雜的看著凌賦拿碗匆匆離去的背影,許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