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他們倆人睡在了陵寢中的同??蜅@?。
別看鎮(zhèn)子不小,可空房卻只有一間,床也只有一張。
因為隔壁睡滿了小可愛的緣故,在衛(wèi)流馨的強烈要求下,本打算睡回棺材里、尋找兒時回憶的衛(wèi)流瞳,無奈地在房間里打了地鋪。
第二天一早,繼續(xù)趕路。
又行了將近一個上午,才終于見到人類群居的痕跡。
路的兩旁是大片的麥田,有些小麥已經結出了穗,微微泛著黃,應該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收獲。
衛(wèi)流瞳卻皺起了眉。
因為小麥的長勢并不好,刨去一部分枯死的,剩下的那些,不是結出的穗子很小,就是干脆沒有結穗,再往下看去,土地本身也裂成了小塊。
旱災。
哪怕前幾日下過一場雨,也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枯死的小麥不能復生。
“好熱誒,”衛(wèi)流馨抹了把汗,“這怪天氣,昨天還挺涼快的呢,今天就熱成這鬼樣了。”
“這是個意外?!?p> “天熱是意外?”
“不,下雨才是意外,”衛(wèi)流瞳抬頭望著天上的烈陽,“這種程度的干旱,居然還能下雨……真可謂是奇跡了。”
可是禍,向來是不單行的。
衛(wèi)流瞳翻下了裂云的背,走進農田,翻開麥苗——果然,其中藏著好幾只綠色的小蟲子,正在啃食著麥莖。
蝗蟲。
旱災一般伴隨著蝗災,因為蝗蟲所有的天敵,真菌、其他蟲子和鳥類,都敵不過干旱,只有這種堅韌的蟲子能活。
麥苗啃凈了,它們就會湊在一起,湊在一起久了,互相產生摩擦,蝗蟲就會從原本溫潤的綠色變成狂暴的黃色,最終化為一股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的死亡風暴,待吃完所有能吃的,它們還會互相啃食。
古人也會把這些蝗蟲捉來吃,甚至曬成蝗蟲干儲存,可是不管如何,他們能捕捉到的數(shù)量,是絕對挨不過一整年的。
衛(wèi)流瞳嘆了口氣。
要亂了。
說起來,這秘境確實古怪,居然還會衍變出旱災,講道理,這種由上古神物支撐的小世界,不都應該是世外桃源,百姓個個安居樂業(yè)么……
真不地道。
衛(wèi)流瞳站在麥地里陷入沉思,又無意望見不遠處坐著兩個古人,便主動靠了過去。
古人黑瘦粗糙,坐在田埂上,鋤頭丟在一旁,手里卻捧著殘缺的竹簡,嘶聲誦讀著。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什么情況?
要說他們是儒家子弟,卻看不出讀書人的氣質,可要說是農人,卻對田間的雜草熟視無睹。
衛(wèi)流瞳想不出個所以然,干脆直接發(fā)問:“兩位大哥……”
兩個古人抬起頭來。
直勾勾地盯著他。
嘴角留著口水。
“肉……”
“好白的肉……”
嗯?
衛(wèi)流瞳眼神一厲,妖紅彌散,瞬間懾進了他們的內心深處。
兩人打了個哆嗦,眼色恢復了清明,垂下腦袋,不敢瞧他。
見狀,衛(wèi)流瞳也不再客氣:“你們是干什么的?”
面相年輕些的不敢說話,年長些的則強忍恐懼,磕磕巴巴地小聲回答:“種,種田的……”
“種田的不好好種田,在這田間地頭讀什么破論語?”衛(wèi)流瞳厲聲道,“這東西能除草驅蟲、讓你們豐收嗎???盡是無用之舉!”
“可不敢胡說、可不敢胡說啊,這位大爺!”年長的農人一臉焦急道,也顧不得害怕了,比起面前的區(qū)區(qū)一人,還是這廣袤天地的威嚴更讓他生畏,“要是惹怒了老天爺,再降下災劫,那就真活不下去了呀!”
“把來龍去脈說清楚?!毙l(wèi)流瞳斂了怒氣,漠然命令道。
“是、是……太守大人告訴我們,這場大旱,是因為下界之人不尊教化,惹怒了老天爺,才降下此劫,所以我們都應該學習、誦讀論語,誦聲從天下各地匯聚在一起,才能讓老天爺聽見,消除他老人家的怒氣,收回災難……”
“聽著還真像那么回事,”衛(wèi)流瞳面含譏諷,“可是有用嗎?”
“有的,有的!”年長的農人點頭如搗蒜,語氣充滿了希冀,“這不,我們已經求下了一長大雨,太守大人還說,只要心誠,不僅天災能免,就連雜草蟲害也能褪去,便不用我們再辛苦耕作了,甚至枯萎的麥苗,也能死而復生……”
真他娘的能扯淡。
這幫驢踹狗尿貓撓豬拱的二缺玩意就該拿意大利炮轟轟腦子!
“你們口中的太守,可是董仲舒?”
年長的農人點了點頭:“正是?!?p> 此時,一直沉默的年輕農人再次拿出了竹簡,開始誦讀起來:“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
衛(wèi)流瞳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沒救了。
任何時代都存在聰明人和蠢人,只是古代蠢人的比例更高一些,聰明人除非身居高位,還會忽悠,不然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要么選擇妥協(xié),要么自行離開。
可妥協(xié)卻是死路一條,老老實實耕田,好不容易存下一些過冬的余糧,可別人若是沒飯吃了,便會來搶。
至于離開……
他想起了那些白骨。
或許昨夜遇到的一家三口,才是第一家能安然出關的。
什么世道。
“走吧?!毙l(wèi)流瞳回到了路上,興致缺缺地對衛(wèi)流馨道。
“瞧見什么了?”衛(wèi)流馨好奇。
“沒新鮮的,就倆腦殘?!?p> ……
他們越往前走,見到的農人就越多。
無一例外,都是在田間誦讀。
有人只在手中握著一冊竹簡,有人的身邊還堆著多冊。
奇怪的是,沒有一冊竹簡是完整的,而且越新的竹簡賣相越慘,缺角殘邊的,就像是被……
啃過?
嘎吱,嘎吱……
這時,他們恰巧路過一幢孤零零的木屋,里面?zhèn)鱽砹宋⑷醵幃惖母轮暋?p> 衛(wèi)流瞳用透視掛掃了一眼,果然:
一個中年漢子,懷里抱著竹簡,正一臉猙獰地啃食著。
這讓衛(wèi)流瞳想起了昨天那伙山賊,那個沖過去啃籬笆的瘋子。
漢子臉上的猙獰之色越來越濃,終于,在臉皮被擰裂之前,他咬碎了竹簡的一角,一同碎掉的,還有他的幾顆牙。
在口中吮了幾秒后,他一臉享受地把碎片吞下了肚。
……真他娘的是個狼滅。
比狠人多三點還橫。
中年漢子蹣跚地站起身,推開了屋門,那血液從嘴角涌出的模樣,不禁讓衛(wèi)流馨一愣。
“眼球,那人怎么了?”
衛(wèi)流瞳滿臉佩服:“把自己當熊貓了?!?
微笑流光
感謝書友100427115642523,不該輕易下凡塵和冥璃苓的打賞~今天應該還能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