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藏香閣
魏氏從懷里的荷包里，小心地摸出兩個銅板，遞給門衛(wèi)，總算是進(jìn)了城。
辛小琪不管在現(xiàn)代，還是現(xiàn)在都看不慣這種狗仗人勢的勢利小人，本想上前和他們理論，但是被魏氏一把抓了回來，對著小琪搖了搖頭，用只有她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算了，小琪，這都是幾百年來傳下來的惡習(xí)了?！?p> 雖然魏氏輕輕嘆了一口氣，也盡量表現(xiàn)得一點(diǎn)都不心疼這進(jìn)城的錢，但是辛小琪知道，她娘一定是肉疼得很，辛老四跑一趟遠(yuǎn)門，只能賺到二十個銅板。她們母女倆什么事情都沒做，只是為了進(jìn)城，就花去了一頓飯錢，擱在毫無收入來源的農(nóng)家人身上，都是一件如剜肉剔骨的事情。
“娘，你放心，等會我們賣了蘑菇，就有錢了。”辛小琪知道如果自己再表現(xiàn)得沮喪一些，魏氏心里肯定更難受，只能笑嘻嘻地，伸出兩只干瘦的小爪子挽住了魏氏的胳膊，拿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魏氏的手臂。
魏氏看到女兒如此懂事，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小琪背簍中滿滿的蘑菇，神色一沉，不忍打擊她。蘑菇在這個季節(jié)是個常見玩意，很少有農(nóng)戶拿來賣，都是自家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
看到女兒如此積極賺錢的樣子，魏氏下定決心，以后盡量多接點(diǎn)繡活，不然今年冬天，大雪來臨之際，他們的茅草屋子如果再不修葺，肯定是堅(jiān)持不住了。
小琪根本沒有注意到魏氏神色不自然，精明的大眼睛已經(jīng)在偷偷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了。
比起定安鄉(xiāng)的貧窮荒涼，石安縣有了城市的喧嘩和熱鬧。一路上小攤小販四處可見，過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各種吃食新奇玩意都沿路叫賣著。
繡莊在縣城的最東邊，需要繞過這片喧鬧的市集，往深處走。魏氏小心護(hù)著辛小琪，生怕她被過往的人群無辜傷及到了。
眼看就要走到市集的盡頭，賴可兒立即松開了魏氏的手：“娘，我去把蘑菇賣了，我們等會在城門口會合，也不耽誤時間?！?p> “你一個孩子，到處亂跑，娘不放心?！蔽菏狭⒓瓷斐鍪?，死死地拽住小琪，堅(jiān)決不同意她的提議。
“娘~你看我們都走了這么久的路，你去繡莊做完事，我去把蘑菇賣了，我們還可以有時間逛逛，一起行動的話，我們最后只能急急忙忙往家趕了?！毙＄髦牢菏暇褪浅攒洸怀杂驳闹鲀?，只能笑嘻嘻地?fù)u晃著魏氏的手臂，身子也跟著左搖搖右晃晃，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好吧，好吧，那你千萬不能亂跑，賣了蘑菇就在這個地方等娘，娘帶你到處瞧瞧逛逛，我們母女倆好不容易進(jìn)一趟縣城?！蔽菏峡粗欤驳搅松挝纾胂胄＄鞫亲右矐?yīng)該餓了，又摸出兩個銅板，遞到小琪手中，“小琪，如果餓了，就去吃碗餛飩，千萬不能餓著肚子?！?p> 魏氏再三囑咐辛小琪，最后才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三步一回頭地往繡莊方向走了過去。
直到魏氏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辛小琪才背著背簍往回走，剛才一路走來，她已經(jīng)看好了這條路上最大的一家酒樓，如果不出意外，她的蘑菇一定會賣個好價錢。
走到集市上最大的這家名叫“藏香閣”的酒樓，辛小琪看著門口絡(luò)繹不絕的客人，又一次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補(bǔ)丁大小又不合身的衣服，只覺得如果自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正門，一定會被人趕出去的。
辛小琪蹲在地上，遠(yuǎn)遠(yuǎn)地在酒樓對面守了片刻，直到看到送貨的驢車?yán)@到藏香閣的背后，辛小琪趕緊起身跟上了驢車。
藏香閣的后門在背市的一條陰暗的小道里，后門連同著藏香閣的后院，后院又和廚房連在一起，驢車進(jìn)去之后，就停在了后院中。
辛小琪跟著驢車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門內(nèi)的人見到突然出現(xiàn)的小女孩，都有些詫異。
“快走，我們這可不是你們這些叫花子可以來的地方。”一個身著店小二服的男人，朝著辛小琪大步走了過來，對著辛小琪揮舞著拳頭吆喝著。
后院里的其他人，都圍著驢車，往廚房里面抬著菜，只有一個一身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驢車旁邊，仔細(xì)地檢查著車上的菜和肉。小琪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男人應(yīng)該是藏香閣的掌柜。
“我是來賣山貨的。”小琪身子?jì)尚?，繞過店小二朝著掌柜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
小琪的話音剛落，站在驢車前的男人總算是抬起了頭，對著撲向小琪的小二擺了擺手：“阿一，聽小姑娘說完?！?p> 被掌柜稱作阿一的男子猛地站穩(wěn)身子，狠狠地瞪了小琪一眼，才慢條斯理地退到了掌柜的身后。
掌柜雙手搓了搓，將剛才檢查蔬菜肉類的污漬搓揉干凈，才垮著步子走到了小琪的面前，態(tài)度不卑不亢，也不高傲，只是如平常人說話一般，詢問道：“小姑娘，你要賣什么山貨？”
“這是我在山里采摘的新鮮蘑菇，你看看你們店里需不需要?！毙＄鲗⒈澈t取了下來，小心地放在地上，那三個猴頭菇，曉薇并不著急拿出來。
“平菇？”掌柜右臂輕輕將長衫拉開，蹲在了背簍的面前，拿起一窩層層疊疊的平菇，翻看了幾遍，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不錯，昨日采摘的，夜里也保存得妥當(dāng)，不過比起當(dāng)日直接采摘的還是差了些。”
蹲在背簍前面的男人，除了眼角處有一些細(xì)紋，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整潔。五官精干有神，蹲步穩(wěn)打穩(wěn)扎，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拿著蘑菇只看了幾眼，就瞧出來小琪的平菇是昨日采摘的，看樣子這個人在吃食方面很有研究。
小琪也不敢糊弄，趕緊解釋道：“我們在定安鄉(xiāng)，離這太遠(yuǎn)，這是我昨日太陽下山前才摘采的，到現(xiàn)在還不到一日。并不會影響口感。”
掌柜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承認(rèn)了小琪的說法，這些山味在藏香閣賣得很好，但是最近到了插秧時節(jié)，經(jīng)常到藏香閣兜售野味的農(nóng)戶都忙著在端午前把稻子種下去，最近店里的山味少了許多，也流失了一部分喜歡吃野菜野味的客人。此時小琪的到來，無疑緩解了藏香閣近日的窘迫，只是這一背簍蘑菇，最多不過五斤，估計(jì)今日就可以全部賣完。
“我們以往蘑菇都是五文錢一斤，但是你這個已經(jīng)過夜，我最多只能給三文，小姑娘你看價格怎么樣。”掌柜拍了拍手中的泥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