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為沈嵐娘包扎好,便仰躺在草地上。
他在想,要不要將沈嵐娘送回去?
可是——送回去,就意味著他要面對更多的人的譏笑。
不送,臭丫頭腳踝腫成這樣,若是單腳跳回家去,也不知會不會天黑都跳不回家?
他望著山谷上空湛藍色的天空,以及那緩緩漂著的朵朵白云,不禁困意襲來。
說來他昨夜真真算起來,熟睡不過一個時辰,今早又扎了一個時辰的馬步,再忍著手肘和膝蓋的擦傷,躲到這白石山上來,著實耗費了不少體力。
加上他今日滴米未進,之前為牙齒的事傷心沒注意,現(xiàn)在躺下,不知為何心里松快了許多,困意便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他嘗試著強睜開眼皮,未果。
沈嵐娘忍著痛將鞋襪穿好,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段珩呼吸均勻,竟是睡著了。
她有些無語,這都過午時了,她還沒吃午飯呢,現(xiàn)在肚子餓得慌。
但她腿傷著,自己餓著肚子下山,著實有些困難。
況且她用一條腿傷找到了段珩,怎么可能又將人自己扔在這兒?
她心里明白段珩為何受了傷不去找郎中,反倒躲到這山上來。
段珩自尊心太強,只怕覺得自己掉了顆門牙,很丟臉,怕被別人看到恥笑,這才一個人躲了起來。
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沈嵐娘心想。
她相信今日她若不將他帶回去,他指不定要失蹤幾天。
沈嵐娘怕村里李氏等人找不到人擔心,想早些回去。
但現(xiàn)在段珩睡著了,她看到他眼底的烏青。
想著往常他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兒卻天沒亮便起了,且昨夜半夜她起夜,還隱隱聽到他踢床板的聲音,也不知那時他睡著了沒有?
再想到他今日的遭遇,這時的醫(yī)術也不知能不能將牙齒再補回去,若是不能,以后張嘴說話都漏風,想想也挺糟心的。
沈嵐娘便有些同情起他來。
她不大忍心叫醒他。
便沒有出聲,由著段珩自睡在草地上。
沈嵐娘今日也起得比往時早,難得清閑,便忍不住放松了心神。
再一看谷中秀美寧靜,給人一種安逸之感,便也順勢躺下,享受這一刻的諧意。
太陽落山,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此時段家也亂成了一鍋粥。
這段珩到處都沒找見,現(xiàn)在還連帶沈嵐娘一起沒了蹤影,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啊。
村子里不少人也加入了尋找行列,三五人一伙,往不同的方向找。
此刻夜幕降臨,便紛紛回來瞧瞧人找著沒,沒找著順便點起火把再去找。
李氏對著幫找人的村民千恩萬謝,胸口止不住的慌亂直跳,這天都黑了,兩娃娃若是在荒山野嶺被野獸叼了去可咋辦?
荒山野嶺?對了!荒山野嶺,這村里村外都找遍了,只怕有一處沒去!
想此她不顧烏氏阻攔,便朝門外沖去。
烏氏在身后追喊她,烏明珠不明所以,但擔心她娘,便也一起沖了出來。
李氏摸著黑跌跌撞撞的朝白石山跑去。
正好司徒炎不知打哪來,瞧見李氏,便過去將人攔了下來。
“李奶奶!”
不遠處司徒炎的小廝舉著把火把,手上還牽了兩匹馬。
瞧著他站方向,像是從鎮(zhèn)上騎馬過來的。
“李奶奶這是要上哪去?”
李氏一愣,轉眼便哭著焦急道:
“嗚……小炎娃兒,我家小珩找不見了,我家孫媳也找不見了,我擔心他們上了白石山,我,我要去把他們找回來!嗚嗚……”
“白石山?那是什么地方?奶奶別急,我跟您一塊去找!”
“這……”
李氏突然有些猶豫,畢竟那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禁地,她不想連累了這俊俏的小娃。
但對段珩的擔心又趨勢著她要快些去找,就怕自己晚一步,便會后悔終生。
“奶奶,您與我們騎馬去,馬兒跑得快,您給我們指路就成?!?p> “那……”李氏心里焦急又糾結。
烏氏這時追上來了,身后還跟著個烏明珠。
烏明珠看到司徒炎時,有些怔愣。
火光下,司徒炎一身玄衣,黑發(fā)如墨,身資傾長,劍眉冷硬,鳳眼飛揚,冷冽沉穩(wěn)的氣質生生讓人辯不出他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
烏明珠只覺得胸口控制不住的“砰砰砰”直跳。
她不自覺的捂著胸口愣在原地。
司徒炎卻已經(jīng)跟著小廝葫蘆將李氏扶上了馬背。
司徒炎轉身回到自己的馬匹前,翻身而上。
葫蘆叮囑李氏坐好,告了聲罪,便也上了馬。
兩馬三人便朝白石山而去,留下一臉莫名的烏氏,以及心飛了的烏明珠。
沈嵐娘夢中覺得肚子餓得實在難受,便驚醒了過來。
起來一看太陽已經(jīng)落山,心里一驚,便伸手扯了扯旁邊仍然熟睡的段珩。
段珩不滿的嘟囔了聲什么,下一刻便抬手揉著眼睛醒了。
他昏昏沉沉的看到沈嵐娘,不知自己深處何地,此時何時?但看天色昏暗,自以為天還未亮,便氣道:
“臭丫頭吵我干啥!”
說完發(fā)現(xiàn)自己說出的話竟然漏風,整個人便瞬間清醒了。
沈嵐娘不知原本來迷糊的段珩,怎么突然身子一震,迷糊的雙眼便亮澄了。
她只心急道:
“快起來了,咱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奶奶他們怕是要擔心壞了!”
段珩一聽要回家,下意識的抵觸。
“我不回去!”
沈嵐娘:“……”你這漏風的口氣,我聽起來態(tài)度并沒有多堅決啊。
“那你當送我回去成不?你看我腿傷成這樣,現(xiàn)在天又快黑了,我一個人怕是走到明早都走不回家里?!?p> 段珩沉默,沈嵐娘心里有些氣,熊孩子非得來硬的,若不是我現(xiàn)在腳傷了,非把他打趴下再拖回去不可!
此時敵強我弱,又是真需要段珩帶他下山,她也真得將段珩帶回去,一起下山,你好我好大家好。
想罷,她深吸一口氣,又柔聲委屈道:
“成不?我腳可疼了,當我求你了……”
段珩覺得雞皮疙瘩莫名瞬間就掉了一地。
他打了一個哆嗦,蹲在草地上,揪著草葉,瞅了沈嵐娘一眼,眼中滿含疑惑,好似不認識沈嵐娘一般。
沈嵐娘見段珩只顧揪草不理會她,心里有是氣悶,她心里搜腸刮肚,想著怎么將段珩哄回去。
良久,見天終于黑了下來,這才冷哼了一句:
“麻煩!”
他想天黑了,回去應該不會被幾人發(fā)現(xiàn),他一直沉默,便是想拖著等天黑。
段珩起身,順勢將沈嵐娘拉了起來。
沈嵐娘還在思考如何將段珩哄回去的問題,一時不察。突然被段珩扯了起來,她習慣性的雙腳撐地。
一陣鉆心的劇痛襲來,激得沈嵐娘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痛呼出聲。
段珩被她的痛呼聲震得心里一抖,瞬間手忙腳亂、手足無措起來
“你沒事吧?”
沈嵐娘非常想沖他吼一句:“你說呢!”
可是她心思百轉千回,最終還是忍耐著將那要脫口而出的怒吼咽了回去。
她扯了扯嘴角,干笑道:
“沒,沒事,咱們快些回去吧?!?p> 段珩不自覺的撓了撓頭,他很是不習慣那么溫柔、那么善解人意的沈嵐娘。
他扶著沈嵐娘走,沈嵐娘單腳跳動行走,很是吃力。
差不多餓了一天了,沒跳多久她便覺得沒力氣了。
段珩比她餓得更甚,他此時覺得腹中饑餓難耐,恨不得立即能有大魚大肉出現(xiàn)在他面前,若是這樣,他肯定會將它們吃得連渣都不剩。
他突然渴望快點下山,趕緊去找吃的來填飽他空蕩蕩的肚子。于是他開始覺得跳兩步,歇三下的沈嵐娘走得太過緩慢,跟只蝸牛似的。
段珩被她磨得不耐煩。
“停下!”
他叫住正在單腳行走的沈嵐娘。
沈嵐娘很聽話的停了下來,因為她又累了,而且那只支撐整個身體的腳在發(fā)軟,她也需要休息一下。
段珩松開沈嵐娘,轉眼在她面前蹲下,伸手越過肩膀,拍了拍自己的背,道:
“上來!”
沈嵐娘心里一喜,整個人便朝段珩背上壓下。
段珩感覺后背一沉,緊接著便感受到了來自沈嵐娘的溫度。
此時夜幕降臨,他們已經(jīng)到了谷口,四周冷風襲來,人難免會覺得冷。
段珩覺得自己后背的涼意被溫暖取代,忍不住舒了口氣,便覺得身心舒暢起來。
他背著沈嵐娘往前走,沈嵐娘兩手垂掛在他身前。
“喂,段珩?!?p> 夜色已近黑透,只能勉強看見腳下的路。沈嵐娘還是覺得有些害怕的,黑暗中靜悄悄的更讓她覺得害怕。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段珩。
段珩有些氣喘,沒好氣道:
“干啥?!”
沈嵐娘想了想,脫口而出:
“你以后真的不與段老爺習武了?”
段珩不語,但渾身散發(fā)出的拒絕之意明顯。
沈嵐娘見此又道:
“那青哥他們怎么辦?”
段珩:“……”
段珩心想,這師父都拜了,茶也喝了,那臭老頭不至于這么絕情吧?
沉默半晌,在沈嵐娘以為他依舊不會回答時,便聽他咬牙切齒道:
“涼拌!”
“……”
沈嵐娘一陣無語,一襲寒風吹來,她忍不住將頭往段珩的肩/膀/埋了埋,片刻,她又道:
“段員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推你的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惱了段員外?”
倉弗
大家伙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