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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繪道錄

第五章 那山不在高

浮世繪道錄 塵瑀 2493 2018-07-12 18:55:00

  對于這等年歲的男孩來酒肆,岑行未曾有訝然。大昶自第一帝璋立國至今已有九帝,不過因為歷任帝王都是修為極其高深的修行者緣故,已治天下萬年,每任帝王在位期間都是勵精圖治,糧食富足而天下有余,雖然依然有貧者,但饑災(zāi)卻絕不會有。更因為除了寥寥兩位帝王外,其它七任帝王皆喜酒,上行下效,久而久之,造就了大昶的男兒,不論年歲都是愛這杯中之物的性子。

  姬虞暝點了點頭,應(yīng)道:“嗯,隨便來兩壇?!?p>  “您要溫酒嗎?”岑行道。

  “無需?!奔в蓐韵肓讼?,又道:“煩請快些?!?p>  “那好嘞,您別急,我這就給您取酒去。”岑行爽利的說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去拿酒。

  姬虞暝則抬步走至一張桌前,用袖輕拂了一下木凳,然后才坐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岑行匆匆的背影,神情本來是平淡的樣子,現(xiàn)在卻略微皺起眉頭,他感覺到這伙計身上有與自己的緣,可他在這個世界除了主動結(jié)下的因果,應(yīng)該是沒有其它因果的。

  平常人身上都是有著緣的,或許與他有緣的人他也不認識,可因為種種緣故會使相隔很遠的人有了牽連,甚至有可能涉及前世。可姬虞暝是不應(yīng)該有緣的人,他于這個世界來說是個外來人,徹底的,不論肉體還是靈魂。

  但自從進了這個小鎮(zhèn),算上眼前的姬虞暝已經(jīng)一共遇到八個與他有緣的人,就是他不是外來人。但一個活了千年的修行者,想遇到一個與自己有緣的人都難見,一下遇到這么多又是怎么可能。

  不過姬虞暝隱約能知道這是為什么。

  心神沉浸入識海中,俯視著其中那一條似若無盡的長河,他看不清長河的盡頭,也看不清長河的終點。這是意河,在他的記憶里,只有那可以視鴻蒙如玩物的源主,才能修行出來。

  歲月是修行的毒藥,而意河卻可以將無用的記憶沉淀下去,需要時又可以隨時想起,任時間流淌,只要擁有意河心態(tài)的年輕和衰老都在一念之間,這是永生之基。而且即使轉(zhuǎn)世,只要真靈不消泯,擁有意河的那一世起的記憶,就都會保留。

  姬虞暝能擁有意河,大概只能說他的前世有立足于源主者。而現(xiàn)在他的那條浩蕩的意河中,就沉淀著那無盡的前世輪回的記憶,但他只探知了些許。對于他來說,那些記憶太多,如果冒然接受只會讓他失去自我。

  ……

  ……

  “這有一個,外面少說七個,真是夠明顯的。”

  “看來是我的哪一世做的手腳,生但這是怕轉(zhuǎn)世的我看不破他的謀算嗎?”

  意河是姬虞暝在這三年里的另一收獲,在道心重立的那一刻,他的識海中便出現(xiàn)了意河,不過以他那時幾近油盡燈枯的狀態(tài),也實在是對意河無力探尋。

  畢竟探尋意河也需要耗費心神,稍有不在意就會沉浸其中。所以姬虞暝一直也是空守寶山不得入,現(xiàn)在恢復(fù)了一些,才得以第一次探尋。

  腳步聲輕輕的傳入耳中,他微微回頭,只見那酒肆伙計端著一個大盤走了過來,那上面是兩壺酒、幾個小菜和一個小杯。

  “小爺,您有事叫我?!睂|西擺在了桌上后,岑行笑著道。

  姬虞暝看著桌上的東西,便點頭道:“你且忙你的。”

  岑行轉(zhuǎn)身回到了柜臺后,拿了塊抹布默默的擦起酒肆內(nèi)的桌椅來。悄悄撇了一眼從桌上的筷筒中拿出一雙筷子,夾了一口小菜放入嘴中的姬虞瞑,他又是在心里郁悶了一下,今天是不能去鎮(zhèn)外的河邊游泳了。

  時間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岑行已經(jīng)擦完了除姬虞暝那張以外的所有桌椅,還把地掃了一遍,百無聊賴的趴在柜臺上。

  而姬虞暝依舊是在飲酒,同時緩緩梳理著意河的記憶。

  忽然一陣清脆細微的鈴鐺聲響起,沒過多久,一個身材高大,頭戴系著鈴鐺的墨色詭異花紋的斗笠的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進來后他就拿下了斗笠,露出滿頭銀絲和一張蒼老儒雅的面容。

  他徑直走向姬虞瞑,快到他身旁時將斗笠放在了另一張桌上,然后才緩緩的在姬虞瞑對面坐下。

  “姬公子,好久未曾見啦?!?p>  溫和如普通老人的聲音,讓姬虞暝微微抬頭望去,他眼眸中神情平淡,有那么一瞬間的空洞,讓老人仿佛也有種身體化作虛無的感覺,老人心中身體緊繃,隨后卻又馬上放松了下來。

  他知道,在這個貌似十一二的小孩面前,他無論是做什么都沒有用。這天底下最危險的人,或許就是面前這個長得好看,似乎一臉人畜無害的小家伙。

  姬虞暝看著眼前的老人,到真與他算是個熟人。

  如今闌吳大陸,最為廣闊肥沃的中央浩土的主宰,大昶帝朝的第一秘衛(wèi),肇騎的執(zhí)掌者,肇騎的總指揮使,當(dāng)代黑氅,代君行檢查天下之責(zé)。

  姬虞暝有著很多思緒閃過,但面上不起一絲瀾漪,仿佛不經(jīng)意的道:“肇騎,監(jiān)察天下的力度大了很多啊?!?p>  “姬公子說笑了?!崩先寺牭郊в蓐缘脑挘瑖@道:“若是旁的鄉(xiāng)野人不知也就不知了,你還不知,我肇騎的彼玄天羅大陣是籠罩整個大昶的?若非你沒有隱藏氣息,我又怎么可能這么快找上來?!?p>  老人笑呵呵的又道:“唔,到不說這些了。姬公子,可介意老夫厚顏飲些酒?”

  無聲無息,化解了二人間有些凝滯的氛圍。

  姬虞暝眉毛微挑,卻也沒多說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便又自顧自的飲了一杯。夜風(fēng)吹著門簾,也有著匆匆離去的腳步聲,他微微詫異了一下,這酒家小伙計到是一個有眼色的。

  “到也是個趣人……”老人輕笑,揮手?jǐn)叵铝艘粋€桌角,翻手間一堆木屑落在地上,他的手中已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小木杯,他為自己倒?jié)M一杯,緩緩飲下,咂了下嘴略帶可惜道:“這杏子酒,倒是果味足了些?!?p>  “何老畢竟是老了,或許忘了我的樣貌,他怕是見我年小,這身體到是礙事,幸好也礙不了多少時日了”

  老人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頓,又裝似無事起來。

  “哈哈,老夫是老了,倒是忘了?!崩先艘慌哪X袋,看似懊惱的打趣,隨后他又神色溫和道:“不過,這少年看來還是個心善的啊……”

  兩人對于岑行的離去沒有說什么,有眼色是個好事,往往能活的久。

  姬虞暝左身略依在桌上,又不完全貼靠,看上去有幾分慵懶,似是隨意道:“這種邊隅之地也有行人匆匆,趕著夜路,這天下看來發(fā)生了什么大事?!?p>  他的樣子顯得有些困乏,如若尋常小孩疲憊后的樣子。

  再來這里之前,他見到不少游俠以及零星的宗門子弟神色匆匆的向東南方而去。他雖然會衍算之術(shù),但此時除了必要和關(guān)心的事,他不想平白浪費心力。不過眼前人是知道這天底下大部分事的,所以也有了幾分好奇心思,于是便開口詢問。

  提及此事,老人沉默了一下,才道:“天下間最高的那一個山峰斷了?!?p>  姬虞暝的右手也微微一抖,酒水在杯中溢著,起伏不定,小小的浪兒似乎隨時會拍到杯外,讓木桌嘗一下酒水的滋味。

  他抬頭直視著老人道:“你是與我家鄉(xiāng)人做過了?”

  這天下間最高的山峰是蒼山,它潛藏著連通天地之氣,相互交匯的天脈。蒼山斷了,天脈自然也斷了。

  老人體內(nèi)的傷瞞不過他,只是一開始沒有在意,直到聽到老人方才的話語,才驚覺老人的傷勢有著熟悉又陌生的意味。這個天下間,沒有可以損害蒼山的人,那是鎮(zhèn)壓天地靈氣的所在,這世間所有的生靈,如果要傷害蒼山身心都會不由自主的顫栗。而且,除非是瘋子,否則沒有人會愿意損害蒼山。

  它鎮(zhèn)壓并梳理著靈氣,如今它斷了,這世間就不會寧靜了,天災(zāi)人禍必定橫行。

  老人眼眸微動,似乎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背弓少年,正用那如鷹的眼俯視自己,讓自己寒毛豎立,那如墜月的一箭,仿若恒久不散的夢魘,讓體內(nèi)明明暫時壓下的傷依然隱隱作痛,他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空杯后,帶著懇切道:“老夫正為求醫(yī)來?!?p>  蒼山,此世人在意,斷不了。可總有不在乎,能斷得了的人,而這后者自是來自天外就可以了。

  姬虞暝聽后不言不語,只是拿過酒壺微微摩挲了一下,然后緩緩給老人倒了一杯酒,他這才開口道:“你這傷,不難。不過是有郁結(jié)之氣堵在經(jīng)脈,不過所堵之氣有些玄妙之處。你若化解需費水滴石穿般的長工,想來的是等不了的,不過對于我來說可輕易化解。”

  老人沒有多問,抬手飲下,杯子放下時突然閉上了眼眸,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重新睜開。在他睜開的那一瞬,他的眸中忽然明亮了太多,好像耀眼的大日,不過又仿佛是錯覺,在下一刻就歸于了平常。

  一杯酒,傷便以全然恢復(fù)。

  纏繞他多日的困擾就這么解了,他心中想的很是復(fù)雜。

  這就是天人手段嗎?

塵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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