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從醫(yī)院出來就回警隊了,他得把槍交回去,不希望連累秦峰出什么問題。警隊依舊一派繁忙景象,只有他現(xiàn)在似乎成了外人。
也許這幾天太不修邊幅,他從大廳的落地鏡里已經(jīng)認不出自己來了,更加瘦削的他,頭發(fā)長了點,胡子也好幾天沒刮,衣褲好像都更加寬松了,這個樣子走來走去,居然沒有人認出他來,交回了槍以后,他跑去馮小鵬的辦公室,結(jié)果撲了個空。路過的同事說,馮隊開會去了,他沒地方去,只好坐在那里等。
這一點空檔,他歪倒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想念著文靜的模樣。她迎著初升太陽漫步在晨光里,氣質(zhì)如蘭,那浸透著陽光的背影柔柔弱弱的惹人憐愛,他想沖過去緊緊抱住她。
他不想睜開眼睛,多想讓記憶中的文靜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也許看到他,她就會毫不猶豫地跑回到他身邊,撲到他的懷里,再也不會離開。
“張隊?”秦峰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被驚醒,睜開眼趕緊抹掉眼角的淚水,呼出一口氣站了起來。馮小鵬和秦峰一塊兒出現(xiàn)的,他們看到張皓的樣子十分難受,心里堵得像塞了東西。
“你可以復職了!”秦峰打破了沉默對張皓說。
“但是,你不能管文靜的案子,現(xiàn)在人手不夠,也不能讓你在家待著。”馮小鵬補充說。
“文靜的案子現(xiàn)在僵住了,不過我們都會盡力而為,你不要擔心。閻強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證人,也加派了人員去看守,一旦他醒了,我們一定第一時間采集證詞?!?p> “袁溪那邊你們誰去問問吧,我這兒是不行了,她昨晚可能被嚇到了,怎么都不肯說昨天的經(jīng)歷。我剛?cè)グ阉能嚺貋?,發(fā)現(xiàn)她是跟著什么人過去的,我懷疑這個人是文靜曾經(jīng)的主治醫(yī)生江山!”
“呃,”馮小鵬聽了顯得很驚訝,“這個江山,你是怎么注意到的?”
張皓想了想該從何說起:“我只是忽然想起當初文靜墜樓之后有一次瀕死的狀態(tài),心臟停跳又被江山搶救了過來,我懷疑他給文靜注射了什么違禁的藥品,因為從此之后她總會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幻覺,我當時還沒有懷疑他與文靜的綁架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想到了這點就想去詐他一下,結(jié)果他說病歷都毀了,記不清了,而且話說得很含混,好像隱瞞了什么,我就開始懷疑他。后來我去袁溪那里了解他的情況,據(jù)她說他的記憶力超群,對于病人的病況幾乎過目不忘,是不可能記不清楚的。接下來我就忽然接到那個神秘人的電話了,讓我去人民公園,而袁溪就在那個時候跟蹤了我,我把她甩掉了。巧合的是,晚上閻剛被搶救的時候,江山在場,袁溪也在場。后來她就出現(xiàn)在青石山了,你們都知道了。”
“什么?閻剛死的時候袁溪也在場?我怎么沒看到?”馮小鵬奇怪地問。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袁溪當時扮成了護士混了進去,在她出來的時候被我撞見了,但當時我沒有告訴你們,是因為她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我不想讓事情變復雜,可現(xiàn)在看來,她還是有目的的出現(xiàn)在閻剛那里的,說不定她在窺視江山的一舉一動。所以,我也懷疑晚上,袁溪去青石山跟著的人就是江山,可是沒有證據(jù),她又不說?!?p> “唉!”馮小鵬直撓頭,“這個女人!我就覺得女人啊,不能太精明,搞不好就壞事!就算江山有問題,那也是警方的事,她一個女孩子,不要命了嗎!瞎胡鬧!”
“聯(lián)想到文靜一直沒有下落,江山又這種表現(xiàn),我覺得并非偶然,現(xiàn)在盡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還不清楚,但是盯著他,早晚會露出馬腳來。另外,我現(xiàn)在覺得袁溪可能知道了什么,但是并不打算告訴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小鵬,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張皓看著他,試探著問:“能不能讓小鷗去保護袁溪,女孩子之間也許會有一種默契,沒準小鷗能讓袁溪把知道的都說出來?!?p> “不行!”馮小鵬直接就給否了,“她只會壞事!如果不是她,文靜現(xiàn)在還好好地在你身邊呢!”
“可是,沒有比小鷗更合適的人選了?!睆堭┯闷蚯蟮恼Z氣說。
“馮隊,你是不是擔心小鷗的安全?”秦峰一針見血地說,“我覺得可以讓尚武保護他們,倆個人總好過一個人。實際上小鷗就每天陪著袁溪聊聊天就行了,不用擔心其他的事?!?p> 馮小鵬見秦峰連這話都說出來了,有種被揭穿的狼狽,他也不好再拒絕了。
“尚武還是留在這邊吧,我讓特警隊的副隊連猛過去,他能鎮(zhèn)得住小鷗?!彼c尚武不太熟悉,因此想找個自己那邊的人過去保護小鷗。
張皓想了想提議說:“我覺得李明哲過去更合適!”
倆人聽了都是一愣,馮小鵬說:“你開玩笑吧!李明哲跟小鷗那是前世的對頭、今世的冤家,再說你覺得李明哲能去面對袁溪嗎?”
“我懷疑江山就是‘咆哮野獸’,所以李明哲過去是最合適的人選!”張皓拋出了這句話,讓倆人都閉了嘴。
“過去一段時間,李明哲一直收集野獸的線索,對這個家伙有一定的了解,盡管我們不知道他的真實面目,但借這個機會正好去驗證一下,就算不是,至少也能把他排除出去。至于他與袁溪的問題,我去跟他談談?!?p> “還有,小鷗的安全你不用擔心,縱然她有些沖動,可是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再加上一個李明哲,你還怕什么?別的不說,我們隊每次體測、格斗各項技能李明哲都是名列前茅的,這點你放心。其他案子上的事情,我也就不說什么了。”
他說得很有自信,馮小鵬倒不好再說什么,就這么定下來了。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晚上,李明哲被秦峰召回來了,風塵仆仆來到張皓辦公室。
“張哥,你回來了!”他有些蔫蔫的,對張皓冷淡了一些。
見他進來,張皓站了起來,給他倒了杯水:“明哲,吃飯了嗎?”
“還沒呢!秦隊十萬火急的,我就趕緊坐高鐵回來了,連個座位都沒有。”
張皓給他泡了兩包方便面,知道他得吃兩包才能吃飽。李明哲端起來忽然想起從前搶文靜方便面吃的事情來,眼淚幾乎掉下來。
那時候,張皓因為一宗案子剛剛認識文靜不久,決定暫住在文靜家的隔壁,順便保護她,而他也湊熱鬧一起搬了過去。
那天,他正在往房子里面搬東西,文靜頹廢地打開門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頭發(fā)亂糟糟,濃重的黑眼圈,臉上灰蒙蒙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令人心疼。
那些日子她被遲旭糾纏得生無可戀,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最后只好沖進她家把她剛泡好的泡面給吃了個精光??粗龤獾弥碧_,他才覺得心里舒服一點,覺得她終于有了些生機與活力。
泡面吃得索然無味,再也看不到文靜氣得直跳腳的樣子,他又開始懷念起文靜做的菜來。
盡管他問過鑒證科,無法確定文靜的生死,可他卻感覺文靜再也回不來了,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不能這么想,他對自己的想法有些懊惱,不能這么早就放棄,活要見人,死要……
沒有死!她決不會死的!十幾層樓上掉下去都沒有要了她的命,現(xiàn)在只是一幫小混混為了錢綁架而已,不算什么,很快就能找到她!
他試著想點開心的事。文靜第一次見到他那天,腳扭傷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去隊里指認嫌犯,離開的時候張皓沒空送她,要他去把她送回家。于是,他開心得一陣風一樣跑過去一個公主抱,起來就走,把她羞得滿臉通紅,又氣又急的。
他總是喜歡看她狼狽的樣子,在他的眼里,出糗的她才特別萌,在別人眼里,她一直溫柔內(nèi)向,不擅言辭又膽小怕事的樣子,可他知道她是那么好玩兒那么努力和堅強的一個女孩!她跑步鍛煉,讀犯罪心理學,努力學習防身技巧把他打到渾身酸疼絕不手軟,可是之后又充滿愧疚和不安,她在他面前從不畏縮顧忌,活得很真實,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她的這一面。
還有他帶著她一起跟蹤程天宇的經(jīng)歷,對她來說緊張刺激,一想到她的表現(xiàn)就忍不住想笑,那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
最后一點湯汁他也沒有放過,把兩包泡面吃個底朝天。實際上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吃得這么干凈,完全是無意識的邊吃邊想著與文靜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直到張皓的聲音響起來,他才總算回到了現(xiàn)實。
他的臉一紅,好像犯了什么錯誤,被當場逮到了一般,有點心虛。
“明哲,老秦跟你說了為什么召你回來了吧?”
“說了,讓我去保護袁溪!”他悶悶不樂地說,顯然非常不爽。
想到袁溪,他就覺得壓抑又有些懼她,在她面前,他時常感覺自己是全裸的狀態(tài),被她里里外外看個透。
他知道她沒有惡意,甚至還很善良,經(jīng)常對他做一些有益的建議,而每一道都很管用,他從她那兒學到不少為人處事哲學,還有一些犯罪心理學更讓他如魚得水。
可就因為她過于通透,葬送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像戀人,倒更像個團隊,協(xié)作與發(fā)展。實際上,他覺得那樣的狀態(tài)也不錯,他很享受那種倆個人共同努力有所收獲的成就感,他很希望持續(xù)下去,直到有一天,她好像突然就暴發(fā)了,但他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明哲,我給你一個忠告!”她恨恨地說:“有些感覺越是壓抑,越是熾熱,直到你藏都藏不??!你要想自救,就勇敢一點,別畏畏縮縮的拿別人當擋箭牌!”
他當時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非常失望,明明他們可以很好的在一起,她給他的忠告也很好笑,他倒覺得那些話反過來對她也是適用的。心照不宣!
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讓他很有挫敗感,覺得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了。
至于她對他的指控,完全是以已度人,他不想去糾結(jié)深挖,自己都不清楚的感覺,別人怎么可能看得透,可笑至極。
“張哥,是你建議的嗎?你明知道……”李明哲有些生氣。
“明哲,現(xiàn)在不是顧慮這些小情緒的時候,我知道你比我更擔心文靜的安全,我懷疑文靜的主治醫(yī)生江山就是‘咆哮野獸’!而袁溪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她向我隱瞞了……”
“行了,你別說了,張哥,我這就去把李闖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