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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的宿命

第213章 監(jiān)牢【感謝張饅頭書友打賞10000幣,我知道規(guī)矩,吐血加更】

劍客的宿命 范灑 3197 2019-04-09 05:03:00

  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是比知識更鋒利的劍,或者說,沒有造出這把劍的知識,也便無法造出這把劍。

  “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此乃儒道亞圣孟子所言,諸君謹(jǐn)記,以誠待人者,人必以誠待之。且道乃吾身之本尊,吾身是道之佛殿,越是身處逆境越要堅定自己的至誠之心,人如此,國家亦是如此。松陰堅信,如果身在獄中的各位都能養(yǎng)性善之德、行至誠之道,加之天皇陛下、將軍殿下、幕府大老、老中、朝廷公卿的英明善政,乃至奉行、足輕,以及負(fù)責(zé)看守我們的諸位大人忠于職守,必能共度國難,萬眾昭昭!”

  獄中。

  吉田松陰沒有絲毫身為死囚的自覺,依然把這里當(dāng)做傳授學(xué)問的私塾,每日早餐之后晚餐之前便站在牢房門口,用悠長而儒雅的聲音講述他的學(xué)術(shù)觀點。

  最初當(dāng)然總會遭到看守們的喝罵,但他畢竟是受到幕府特別關(guān)照的大人物,地位比起那些最多足輕出身的牢頭不知高出多少,在這個等級森嚴(yán)的時代也沒人敢于輕易動粗,尤其是桂小五郎一把掰斷那個想要推搡吉田松陰的家伙的手腕,而沒有受到幕府任何懲處的時候,包括犯人在內(nèi),誰都知道里面來了兩個惹不起的人。

  不過僅僅一天之后,吉田松陰便收獲整座監(jiān)獄內(nèi)所有人的尊敬,在他講學(xué)之時,甚至有些負(fù)責(zé)守備的獄卒牢頭都會偷偷跑來傾聽學(xué)習(xí)。要知道,以他們這些底層人物的身份,想要聽到這些寶貴的知識有多難!

  就像劍術(shù)一般,越高等級的知識就越是被壟斷在極少數(shù)人手中,而此時已有十余部著作在身的吉田松陰,更是極少數(shù)人中的極少數(shù),對那些渴望擺脫命運(yùn)束縛、沖破階級阻礙之人的誘惑力,不下于空山流、飛天御劍流的絕世劍術(shù)。

  而且吉田松陰所講述的知識,也并非京都公卿們聊以自慰的高深漢詩和歌,而是精辟的世事洞察和學(xué)問修養(yǎng),是實實在在可以為混沌頭腦照亮未來的明燈。

  “松陰老師,求求您再講講《孟子》吧”“是啊老師,您上次說的‘堯之時,禹八年’什么的,在下愚笨,并未完全參透”“喂,豕太郎,我知道你在外面,上次讓你幫忙帶紙筆進(jìn)來你到底記得沒有,明天再敢忘了此事,我本幡之虎大爺出來后饒不了你”“閉嘴!老師當(dāng)面怎可如此粗鄙”“八嘎!還想在牢里再打一架嗎?”……

  牢房內(nèi)人聲鼎沸一片吵雜,吉田松陰輕咳一聲,就像按下了靜音鍵一般,所有聲音瞬間消失不見,靜靜的等著他講話。

  “既然如此,那便推遲一下晚飯吧。這幾日松陰為大家講解了很多《孟子》里面的道理,但孟子本人也說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且孟子乃鄒國之人,卻熱衷游說齊宣王梁惠王,此為拋棄生國侍奉他國之君,并非明智之舉。就像離開貧家,認(rèn)鄰家富翁為父一般,松陰認(rèn)為不妥;不過此為中國春秋游說家應(yīng)有之義,故無損孟子賢明,但日本最多的乃世受俸祿之士,萬不可效仿,應(yīng)與國家共休戚,豈能因免禍而明哲保身?即便主君有過,當(dāng)死諫以示其大衷,正如董仲舒所言‘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

  “好!”一聲大喝伴隨幾記掌聲從牢房外傳來,打斷了吉田松陰的小課堂。

  見吉田松陰皺眉不語,桀驁不馴的犯人們立刻對門外之人開始破口大罵起來,各種俚語土話噴涌而出,看來這幾日的教導(dǎo)還并未使眾人徹底改變本性。

  如果說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那么習(xí)慣的力量或許是迫使其熵值減小的唯一障礙吧……

  “統(tǒng)統(tǒng)閉嘴!誰再敢粗言穢語,格殺勿論!”一個帶著殺氣的冷酷聲音瞬間又讓牢房安靜了下來。

  這時,牢門被一腳踹開,幾名身著具足、全副武裝的旗本簇?fù)碇粋€身著華麗長裃的老人走了進(jìn)來,只看其威嚴(yán)的姿態(tài),便知這位身份地位必定非同小可!

  盤膝而坐的桂小五郎睜開雙眼,第一眼便看到這位老人雙肩前用金箔繡成的橘紋,忍不住脫口而出:“井伊直弼!”

  “大膽!竟敢直呼大老之名,身為武士如此藐視尊上,當(dāng)剖腹謝罪!”

  “哼,拜井伊大老所賜,我小五郎早已不是武士了,現(xiàn)在只不過是脫藩浪人而已?!薄鞍烁?!”

  桂小五郎怡然不懼,反而滿面怒色的瞪著井伊直弼,就在那個出言呵斥的旗本忍不住準(zhǔn)備拔刀當(dāng)場斬殺桂小五郎時,被井伊直弼攔住。

  這位讓天下倒幕志士聞之色變的幕府第二人并未動怒,反而頗為溫和的說道:“桂家的小五郎,在老夫認(rèn)識的年輕后輩中,無論人品武功見識,你均屬出類拔萃的人物,我與你師傅齋藤善道也算是頗有交情,看在他的懇求份上,我曾做主饒過你一次,如果你安心呆在長州藩搞你的小動作,老夫也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你聚攏那些跳梁小丑,但……”

  井伊直弼的聲音瞬間轉(zhuǎn)厲,頓時由一個溫和老人變?yōu)樯介g猛虎:“不要以為老夫不知你們打算!如此與米國人簽訂合約的關(guān)鍵時刻,任何敢于破壞國本之徒,吾、必、殺、之,一個不留!”

  “呸!把賣國當(dāng)榮耀,幕府之虎井伊家?呵呵呵……在米國人面前你不過是只上躥下跳的猴子,幕府大老?沐猴而冠罷了。”

  “該不該簽,以你的聰慧和你旁邊之人的智慧,想必比天下九成之人更清楚,不要拿你們糊弄蠢蛋的口號當(dāng)目的,你們應(yīng)該知道,如果老夫堅決不簽這紙合約,受難的是德川幕府,是江戶百萬百姓,是全日本的人民!唯一受益的,也只有你們這些日夜嚷嚷要倒幕的叛逆。老夫說的對吧?你也不必著急激怒老夫使你速死?!本林卞雒鎸鹦∥謇傻闹S刺沒有生氣,反而一眼看穿對方的意圖,緩緩開口道。

  這番語言交鋒,桂小五郎完敗。

  對于一個出身把持天下兩百余年的政治豪門,井伊直弼的政治智慧怎么可能是此時桂小五郎所能抗衡的,如果換做二十年后成為木戶孝允的那個家伙或許可以當(dāng)場揭穿井伊直弼話中的不妥。

  見桂小五郎頹然不語,又轉(zhuǎn)向一直含笑看著他的吉田松陰,這可不是像小五郎一樣容易對付的人,井伊直弼緩緩說道:“大名鼎鼎的吉田松陰,你可以不用死?!?p>  吉田松陰輕聲道:“多謝大老厚愛。但太多人像死人一樣活著,亦有人死了也像活著一樣,如此,生死于鄙人又有何異?孟子曰: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當(dāng)舍生而取義者也?!?p>  這種獨(dú)屬于看透一切的智者的淡然氣勢,遠(yuǎn)比依靠權(quán)勢地位裝腔作勢更讓對手心悸,井伊直弼已經(jīng)很有沒有遇到如此情況了,就算他最看好的下屬和后輩、幕府第三號人物老中阿部正弘,也沒有眼前之人對的他壓力。

  “老夫剛才聽你講忠義,你說要‘與國家共休戚’‘豈能因免禍而明哲保身’,為何你不思為國家盡忠,反而整日與叛賊混跡一處?難道你的忠義只是說說而已嗎?”

  “鄙人是毛利家的臣子,故日夜不忘奉公毛利。”

  “毛利家也是幕府臣屬!”

  “大老錯了啊,大錯特錯!毛利家是天子的臣子,幕府只是毛利家的上級同僚,是兄,而不是君!對兄自然要談尊談崇,而只有對君,才可談衷!”

  “你……狂妄!即便你主上毛利敬親也不敢與老夫如此說話!”井伊直弼被吉田松陰駁得啞口無言,終于撕下那副睿智長者的面具,暴虐的怒吼道。

  “請恕鄙人失禮?!奔锼申幧钌钋飞硇卸Y,禮數(shù)周全無可挑剔。

  井伊直弼呼哧呼哧喘了幾口氣冷哼道:“老夫讓誰死誰便要死,老夫讓誰活誰不得不活。記錄!經(jīng)老夫親自審問,吉田松陰雖沖撞洋人,但念其無知,且認(rèn)罪態(tài)度誠懇,可關(guān)押受審;桂小五郎教唆他人破壞國政,罪不可赦,待與米國人簽訂條約后,擇日處斬!記好了出去便發(fā)布天下,明白嗎?”“哈!屬下明白!”

  此番話一出,就連萬事淡然的吉田松陰亦忍不住色變,桂小五郎更是狂捶牢門怒吼道:“井伊老賊,卑鄙無恥!有本事現(xiàn)在便斬了我!”

  “現(xiàn)在你還不能死,否則你的那些同黨還怎樣營救你?如果老夫所料不錯,你那個便宜老師空山一葉一定會來江戶的,到時你們可見最后一面,不過老夫曾發(fā)誓,必將他懸尸櫻田門百日,你們一定是無法葬到一起了?!?p>  “我桂小五郎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恐怕你等不到那天了?!?p>  “哦?你打算自盡?老夫現(xiàn)在便可給你把刀,不過……為了避免走漏你已死的消息破壞老夫計劃,這里所有人——”井伊直弼手指環(huán)繞一圈,不但監(jiān)獄內(nèi)所有犯人,就連吉田松陰和那些足輕牢頭也沒落下,“他們?nèi)恳o你陪葬!你最好考慮清楚,”

  在小五郎仇恨的目光下,扳回一局的井伊直弼哈哈大笑,心情頗為不錯的邁步登上臺階離開此處,回頭特意吩咐一句:“飲食上盡量滿足他們,畢竟他們也勉強(qiáng)算是有功于幕府,我井伊家向來不會怠慢功臣,哈哈哈哈……”

  這是獨(dú)屬于勝利者的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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