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受到限制后,里芬珂克的火焰燒掉了途徑的一切,就連甬道本身也被驚人的熱量熔化,他踏著滾燙的熔巖跨過地上還在黑炎中燃燒的樹根,來到甬道的盡頭。
坐在里芬珂克背上的梅西爾疲憊地抬起頭來,觀察著這位于王宮地下的巨大空間。即使有魔法的防護,她身上水泡和燒傷還是不斷地增多,大片水泡爆開后膿水將她的皮膚和衣服黏在一起,她以驚人的意志忍耐著足以把肺部燒傷的滾熱空氣和詛咒與燒傷帶來的鉆心疼痛,但也快要到極限了。
“這里就是……你蝸居的地方嗎?明明是古神,卻過得如此狼狽……”梅西爾的聲音因為干渴變得非常沙啞,她看著這布滿扭曲晦暗植物的巨大空間,很難將最中央的那個存在和古籍中記載的植神的形象聯(lián)系起來。這巨大的差距也在她的預(yù)料之中,畢竟古神很擅長隱藏自己的真實樣貌,讓人們只看到他們想看的。
至于植神真實的樣貌,也只有像梅西爾這樣的人才能看清:祂的枝干不是木質(zhì),而是呈現(xiàn)青灰色的血肉和蛇一樣的骸骨,光滑且?guī)е毮侘[片的皮膜覆蓋在那些鼓動的血肉和青紫色脈絡(luò)的表面。祂的根須和樹枝倒是像某種晶體一樣流光溢彩,并且它們都和群蛇或者沒有關(guān)節(jié)僵硬的手臂有著類似之處。野獸般的眼球鑲嵌在縫隙之間,閃動著純粹的惡意。
“原來這就是你的本體,長得可真是惡心!果然多看你一眼我都想吐!”梅西爾望著那些在空中揮舞的枝干譏諷道,她倒不是想惹怒植神,只是說了實話。那些枝干就像溺水之人的手,不斷地屈張抓取空氣,像是在求救。她忍著惡心笑著罵了一句,同時打了個響指。
收到信號的里芬珂克再次吐出漆黑的火焰,火焰形成旋渦將他們包裹,那些涌過來的植神的眷屬還沒來得及發(fā)動攻擊,就直接被火焰燒成了灰燼?;覡a連同熱量一起被挾卷在火焰的漩渦中,一口氣全部涌向植神的本體。
轟隆一聲,壓縮的熱量終于以爆炸的形式炸開,植神連同祂周邊的眷屬全都被卷進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和火焰中,地面都在震蕩中猛烈搖晃,落石從頭頂落下,砸在地上濺起熔巖的浪花。
被里芬珂克用身體護住的梅西爾用手擦去鼻子中涌出的血液,她知道這種攻擊對一個真正的古神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但是她的狀態(tài)太差,只能解放對她來說壓力相對較小的里芬珂克的真名。
真正想要打敗古神,不僅是攻擊祂的本體,還要……
“梅西爾,你需要我的幫助嗎?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選擇接受我就可以,我保證不會亂來的好嗎?壓制我的死氣對你來說也挺勉強的吧?不如讓我來幫你怎么樣?”
蘇醒的龍之惡靈的聲音再次在梅西爾耳邊響起,自從封印松動以后她就變得格外不老實。好在她的身體早就腐朽,只剩下一顆承載靈魂和力量的心臟,不然梅西爾還無法保證能用魔力壓制住她的死氣。
不能接受惡靈的幫助是使用魔法的人的鐵律,因為惡靈和常規(guī)墮化的靈魂不同,一旦讓它們進入身體,就相當(dāng)于是主動讓毒素進入身體,到時候不僅是死氣,惡靈本身都可能融入到靈魂當(dāng)中,最后甚至?xí)粣红`奪走身體。
“我不會接受你的幫助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絲諾。我不會讓你去向那些無辜的人發(fā)泄怨氣?!泵肺鳡栄氏掠康胶眍^的血,爆發(fā)的詛咒啃食她的肉體乃至靈魂,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倒在這里。一旦植神或絲諾占據(jù)她的身體,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偽善者,你總會需要我的幫助的?!苯z諾帶著嘲諷和冷意的聲音緩緩消散嗎,看樣子她暫時選擇了放棄勸誘。
“吼!”還沒等梅西爾思考出對策,火海中忽然竄出無數(shù)如蛇一般的物體,來不及躲避的里芬珂克被直接貫穿身體發(fā)出悲鳴,他掙扎的時候撞翻了梅西爾,她跌倒在地上的時候也被那覆蓋著細膩鱗甲,甚至還長著尖銳長刺的藤蔓纏住脖頸舉至空中。
“咳咳!”梅西爾下意識地丟掉手里的提燈和提箱,用短劍試圖割斷纏繞在脖頸上的藤蔓,可是尖刺正好扎入她的血管和氣管,血液飛速流失的同時她也根本無法呼吸。
里芬珂克看見這一幕瞬間發(fā)狂,他一口撕碎了纏繞在身上的藤蔓向梅西爾撲過去,可還沒靠近,他就被如浪潮般撲上來的植神眷屬擋住,各種詭異的攻擊全部傾瀉在他身上,阻止他靠近植神選中的容器。
該死,意識在……梅西爾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地侵入自己的腦海,變得模糊的不僅是視野,還有她本就搖搖欲墜的意識,無數(shù)的私語聲回蕩在她的耳邊,勸她放棄抵抗。她拼命地掙扎試圖反抗,可是更多的藤蔓從各個方向貫穿她的身體,更多的血順著藤蔓滴落后被眷屬們吸收,新鮮且充滿魔力的血液讓它們興奮地顫抖,顏色也變得更加詭譎艷麗。
“你看吧,我就說你不行吧?這副從來沒有得到過休息,破破爛爛的身體能做什么呢?”絲諾的雙手從梅西爾身后伸出輕輕抱住了她,同時那個充滿誘惑卻也空虛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間仿佛禁止,不,準(zhǔn)確的來說是梅西爾認知中的時間流動變慢了。
絲諾,你想干什么?梅西爾沒有辦法發(fā)聲,只能在心里問道。
“我只是太憤怒了,區(qū)區(qū)一個殘破的古神怎么能這樣對待我的朋友?”絲諾的手臂隨著她的話語浮現(xiàn)出暗金色的鱗片,同時金色的龍焰燃燒起來,她細卷的長發(fā)也隨著燃燒的火焰飄動起來,此時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由火焰構(gòu)成的。她張開嘴噴出滾燙的氣息,火星從喉嚨的深處飛出,尖銳的牙齒也隨之暴露出來。
“我要燒死祂,把祂拆碎了當(dāng)柴火燒,讓祂品嘗被龍焰焚燒的極致痛苦!”
絲諾的憤怒讓原本安靜的龍心提燈劇烈顫抖,被封印在其中的龍心開始重新跳動,心跳聲如同戰(zhàn)鼓擂鳴,就連整個地下空間都回蕩著這個聲音。
“這個力量……是龍心?居然能在這里見到第二顆古龍種的龍心!”龍心散發(fā)出來的力量吸引住植神的注意,祂樹干上的眼睛全都貪婪地看向地上的提燈,甚至伸出根須想要將它納入自己的體內(nèi),“如果有龍心的力量,我甚至可以不需要容器!龍的力量,最原始,最接近父神的力量!”
“不許碰我,你這骯臟的東西!我不屬于你!”龍心迸發(fā)出來的龍焰燎到植神的根須,竟然讓祂發(fā)出異常凄慘的哀嚎,祂揮舞著被點燃的根須倉皇后退,最后居然選擇直接斬斷了它。
暫時擊退植神后,絲諾又把注意力放回眼神已經(jīng)渙散的梅西爾身上,她輕輕地拉下對方的衣領(lǐng),看著那被詛咒蠶食后腐敗潰爛的身體說道:“梅西爾,你再不做出選擇的話,我可能會被別人奪走哦?這應(yīng)該不是你想看到的吧?更何況你身上的詛咒已經(jīng)到極限了,你會死的?!?p> “死?我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泵肺鳡柕穆曇粑⑷醯奖焕锓溢婵说呐叵捅曂耆w住,即使面對無數(shù)次死亡,她也依舊還是恐懼自己會在夙愿未能完成之前回歸它的懷抱,生命緩緩消失之際,她的意志也被潛伏的黑暗侵蝕。
死亡是寂靜漆黑的浪潮,在黑暗的最深處梅西爾看見了火光。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那團火焰,將它吞入腹中。
“好啊,我會幫你,你不會死的,梅西爾?!弊罟爬系凝埛N,金之王的后裔咧嘴露出竊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