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黑影 鷹

　　“Enabled，觀影模式。”

　　“……”無聲無息，窗簾自動拉上，天花板上的燈光，也逐漸暗了下來。

　　房間里唯一的人，一手摘下眼鏡，任由手中的特制鋼筆，在文件上滾動。

　　風葉合上，空調的冷氣，也從直風變成了輕和的氣流。

　　“嗒?！笔占{好眼鏡布，盒子自動合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偌大的室內(nèi)，只有一個人，端坐在桌前，擦拭著眼鏡，準備欣賞影片。

　　六部電話，擺在面前。

　　和窗戶一體式設計的窗簾，遮擋著光纖嚴嚴實實，只有數(shù)字按鈕的背光，能在黑暗中看得見。

　　不過沒有傳聞中，那些令人畏懼的紅色按鈕，只有叫秘書過來的，不起眼的黑色話筒，連接著外面桌子上的話筒。

　　仔細想想，那種東西不可能在這，直接光明正大地擺在桌面上，辦公取放東西，也需要注意的話，可就太折磨人了。

　　重新戴好眼鏡，手指輕輕叩在掌上電腦，一束信號發(fā)射而出，墻壁上裂開一個洞口，一塊屏幕連帶音響，緩緩地伸出來。

　　“開始播放?！?p>　　“噔——噔噔——”一陣旋律，從音響“B&W”的商標后，推送到整個房間。

　　濃重的工業(yè)風，外加節(jié)奏感極強的架子鼓，奠定了整個視頻的基調。

　　音調沉重緩慢，旋律硬朗的風格，十分適合展示工業(yè)力量，六層樓高的鍛模液壓機，萬噸級的橋式起重機，黃色的噴漆，仿佛能讓人聞到一股汽油的味道。

　　第一印象，過關。

　　畫面開始出現(xiàn)，黑暗里只能看見，一架大型的升降梯，正在屏幕底部，徐徐地上升，上面似乎還承載著什么。

　　“咔！”和背景音樂同時一頓，升降梯在屏幕正中間停住。

　　一道道光束，緊跟著照亮視頻里的情形，連帶辦公室內(nèi)的桌子邊緣上，已經(jīng)簽署好的幾份法案。

　　臺子緩緩地旋轉，連帶轉過運載的戰(zhàn)機，慢慢正對像視頻前的觀眾。

　　“噔！”“噔！”“噔！”自上而下，射下幾束光柱。

　　純黑色的機身，在冰冷的無色光中，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扁平的整體造型，極為奇特，不似尋常的戰(zhàn)機。

　　外形酷似俯沖的鷹隼，單向透光的防風玻璃，機頭就像是猛然撲向地面的鷹喙，還有露出起落架的機腹，證明它是飛行員要從底部登機的。

　　“嗡——嗡嗡嗡——”伴隨著鏡頭來到兩架戰(zhàn)機的上方，激昂的音樂卻陡然一變，從高亢的感覺，轉變成了迷幻的感覺。

　　沒有垂直的尾翼，和襟翼渾然一體的副翼，甚至連擾流板，尾部噴口也看不出太大的區(qū)別，整個機身后部，好似整齊的一塊。

　　獨特的造型，專門應對雷達的偵測，證明這是一架，空軍的隱身戰(zhàn)略轟炸機，。

　　選擇了D型號么……不過仔細一想F型還在測試階段，下一階段還沒那么快……回想起前幾日宴會上，工業(yè)與科學發(fā)展部門的負責人，剛剛報告過有關的進度和耗費，男子倒是釋然了。

　　雖說外界有不少的照片和視頻，在網(wǎng)絡上流傳了很長時間，但D型的造型依舊能算上一流，況且視頻中的兩架，是十成新的光澤。

　　“啾——啾——啾！”完美承接上先前的節(jié)拍，奇特的扭轉電音仍在繼續(xù)，整個基調變得平緩，不過依有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沉悶，而且那節(jié)奏有些熟悉的規(guī)律，也似踩在心頭上的腳步。

　　視頻里也是讓人坐臥不安的景象，一輛運載車大開著車廂頂部，一顆顆光是外表，就足夠駭人的重磅炸彈，被飛機底下的平臺前，兩根機械力臂，慢慢地裝載上了轟炸機。

　　等到航彈被全部裝上，機身底下的傳送帶，繼續(xù)運作。

　　顯然這是一處機場，裝彈的全過程看不見一個人，完全由計算機控制，說明這個機場，不是一般的軍用機場。

　　直到音樂和飛機行進了足足半分鐘，壓抑的畫面，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光線。

　　跟隨鏡頭來到機庫外面，四名士兵組成的小隊，拎著沙漠黃色的背包，踩著節(jié)拍來到飛機前。

　　“kua！kua！kua！”八只軍靴，整齊劃一地踏在灰色的機場跑道上，竟與配樂完美地融合，原來之前略顯耳熟的旋律，是正步走的踢踏聲。

　　給了軍裝和軍徽一個特寫：一道自右眉骨上方，直到左下巴橙紅色的裂痕，印在大張口腔牙齒暴露的骷髏頭上，周圍的金屬齒輪上，還有一圈小字：“Air ghost squadron 1 group（空中幽靈中隊第一小組）”

　　齊步走向在機腹的四人，是虎族現(xiàn)役最先進轟炸機的中隊飛行員，而他們又是最富經(jīng)驗的幾人，參與過數(shù)次軍演，乃至執(zhí)行實打實的戰(zhàn)斗任務。

　　四名資歷深厚的航空兵，其中的兩人，完成過本土起飛，打擊半個草原加一片海洋遠的目標，總計時長44小時的超長航行。

　　站在停住的轟炸機前，四名士兵從機腹下拉下懸梯，踏在樓梯似的臺階上，一一登上戰(zhàn)機。

　　“……”其中一人在登機前，沒按照劇本，偏頭看了一眼鏡頭。

　　遠遠地隔著十幾米，一圈橘色環(huán)繞的漆黑瞳孔，加上嚴肅的神情，卻清晰地映射進鏡框中。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哪怕鏡頭隔著十幾米遠，凌厲的殺氣也似戰(zhàn)場上的敵人，筆直地射來。

　　這個畫面倒是很具沖擊力，看樣子是攝像師，無意間捕捉到的。

　　能從原本逐漸縮小的光圈，準備拍攝全機的時候，突然推到飛行員的臉上，看得出來攝影師原想按照預定的計劃繼續(xù)拍攝，哪成想飛行員無意間的一瞥。

　　絕佳的鏡頭感，放棄了十分可惜，只好又制住了回縮的鏡頭。

　　眉頭一皺，略微脫節(jié)了。

　　察覺到BGM和視頻畫面的細微差異，原本在一秒鐘后的應該響起的節(jié)拍，提前開始降調

　　“嗡——呲！轟！”埋在中心機身兩側，隆起中的發(fā)動機，開始排出氣體。

　　沿著跑道滑行，直直地朝著畫面駛來，雖說速度不大，可龐大的機身，外加22米寬的黑色機翼，壓迫感不比一輛礦石運輸車差。

　　滑出跑道短短的三分之一，轟炸機的機頭一拉，竟然悍然開始爬升。

　　“噔噔！砰！噔噔——砰砰！噔噔噔！”三次降調后，音樂猛然一變，就像是悍然爬升而起的飛機，比之前更加激揚的格律，伴隨著撥片，重重地敲在耳膜上。

　　尤其是當發(fā)動機的轟鳴，從頭頂上略過，配合著陰影，觀影體驗震懾感十足。

　　攝影師天才地選擇在機身下架設攝像機，直觀地感受到一架現(xiàn)代化的戰(zhàn)機，在頭皮上飛過去，觀眾們的體驗可比親身體會。

　　分鏡一切，來到彈艙底部的攝像頭。

　　“啾——砰！砰！”滾滾而落的炸彈，在模擬敵軍的占地上，爆開黑色的煙霧。

　　高達幾萬個像素的軍用級別偵察攝像頭，哪怕是經(jīng)過商用液晶屏，區(qū)區(qū)2160X1080像素削弱后，也能感受到炸彈落在地面上，爆開時掀起的土石，幾欲飛濺到臉上的感覺。

　　“嗡嗡——嗡嗡~嗡嗡——錚——”

　　音調又是陡然一降，一架戰(zhàn)斗機在轟炸機后，闖進畫面中。

　　又一架飛機從側翼跟上，藍天就在頭頂上，明亮的陽光，照得座艙里的飛行員，帶著呼吸器的頭盔清晰可見。

　　云層上七架戰(zhàn)斗機，排成V字形，穩(wěn)穩(wěn)地巡航著。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那段迷幻的電音又一次響起，緊跟著領機的飛行姿態(tài)一變，開始向著白云中俯沖。

　　“刷！”以第一視角高速沖入云中，一聲不存在的輕響，自音響中傳出。

　　是海洋，沖出云彩后，視野第一個出現(xiàn)的，是在汪洋大海上乘風破浪的航母。

　　兩艘航母一前一后，航行在編隊前，第四艦隊的十幾艘水面艦艇，又一次擺出拍攝宣傳片的隊形，視角突出最主要的航母，在不知名的海域上破風斬浪。

　　不得不說，兩艘通用攻擊型航母（虎族特有的航母分類），兩艘導彈巡洋艦，兩艘補給艦，以及掠陣的三艘驅逐艦，坐鎮(zhèn)中間的護衛(wèi)艦，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沖擊力雖不及戰(zhàn)機自頭頂上起飛般震撼，卻有一種豪氣干云的壯觀。

　　想象自己作為艦隊的指揮官，站在艦島外的欄桿上，望著天上逐漸變紅的夕陽，身后是不曾停止過的雷達，忙碌的指揮室，笑罵一句半空略過的戰(zhàn)斗機，差點掀飛了自己的軍帽。

　　低頭一看便是忙碌的飛行甲板，紅黃帽子的地勤和即將起飛的飛行員，在戰(zhàn)斗機旁商議。

　　不遠處同樣背著夕陽航行的驅逐艦，巡洋艦指揮官，他們是你的密友，只要說一聲，那驅逐艦上的百毫米大炮，就會朝著大海里的魚群開上一炮，改善今晚的伙食。

　　預警機，反潛直升機，空中加油機，航空中隊的戰(zhàn)斗機，甚至還有轟炸機等等，包括就要降落到甲板上的王牌飛行員，他們都是你麾下的力量，誰敢沖進航母附近誰就是嫌棄人生太長，擔心墓碑太小，寫不開自己的墓志銘。

　　長機一個俯沖，直直地沖向著艦雷達后，不到二十米，早已清空的飛行甲板。

　　臨近飛行甲板尾部，長機絲毫沒有要減速的跡象。

　　“呼……呼……”呼吸面罩傳出幾聲沉悶的吸氣聲，長機飛行員深吸一口氣，一推手中緊握的駕駛桿。

　　“轟——”距離甲板近到不足七米，起落架卻依舊沒有放下來，鏡頭此時早已來到座艙內(nèi)，飛行員緊繃著上半身，不時觀察機外的情況，終于拉起來駕駛桿。

　　超低空高速掠過航母甲板，那股全神貫注的緊張，也掩不住激動人心的畫面。

　　幾百米的跑道，就在眼中轉瞬即逝。

　　F1方程式比賽，平均時速二百公里的比賽錄像，就足夠刺激人心，可艦載機此時的速度，卻是亞音速一百七十米每秒，還是以超低空的姿態(tài)略過虎族主力航母。

　　飛到航母最前端，長機又拉起了機身，劃出的弧度無限逼近圓周率。

　　甚至能看見，粗糙的高強度合金甲板，在高達兩千度的尾焰底下，被吹飛了幾撮灰塵。

　　視頻還沒完，音樂也只播放了三分之一。

　　見長機完成了特技動作，僚機們也開始了。

　　一架接一架地沖向航母，他們卻沒有和長機一樣，直接俯沖飛行甲板，而是朝著航母的兩側飛行。

　　“呼……”眼前一黑，高速回轉帶來的壓力過載，直逼正常人昏死的G值，沒等長機恢復正常，頭頂?shù)乃{天已然變成了航母的甲板。

　　戴在頭頂?shù)臄z像頭，清晰拍攝下整個過程，畫面絕比最驚險的過山車，還要令人腳后跟發(fā)軟。

　　“呼！”壓力消失，長機長出一口氣，趕緊按照導演部的指令，看向航母的兩側。

　　只見五架戰(zhàn)斗機，分別找上了航母一側的升降梯，并且懸停在了空中。

　　是的，噴氣式戰(zhàn)斗機，像直升機那樣，懸停在了半空中。

　　穩(wěn)穩(wěn)固定在長機頭上的攝像頭，很清楚地拍到了，幾架戰(zhàn)斗機停在空中紋絲未動。

　　需要長機完成的幾組鏡頭，完美地結束，分鏡一切來到航母機庫中，鏡頭正對升降梯的電機。

　　“鏗！嗡——”電機聲一響，升降梯開始下降。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托盤，托舉著五架戰(zhàn)斗機一樣，同升降梯保持著距離，五架戰(zhàn)斗機同時停在機庫外，一起駛進機庫的運輸帶上。

　　切換到外面的視角，能清晰地看見，入庫的整個過程，戰(zhàn)斗機的起落架，距離鋼板，始終保持著幾十厘米的高度。

　　視野逐漸向下，那個降調再次出現(xiàn)，意味著之后的畫面，會很震撼。

　　“咕咕。”被海水掩護，來到海面一下。

　　一艘張開龜背的潛艇。

　　一股巨大翻騰的氣泡。

　　一束沖天而起的火光。

　　伴著音樂逐漸淡出，最后的幾張畫面，由在空中巡航的七號機拍攝完成，至此影片結束。

　　辦公室內(nèi)的燈光，自動緩緩地調亮，等待人眼適應后，窗簾才拉開了。

　　室內(nèi)重新回到光亮中，擺設和布局，此時一覽無余。

　　巨大的標志就在辦公桌后，懸掛著一只雙頭鷹，一爪閃電一首低沉，一爪橄欖枝一首高昂。

　　六部電話上不盡相同的標志，卻也是以單首海鷹為主，持盾，持劍，胸前天平，箭矢和松樹枝，有的則是數(shù)字和文字，六部電話，對應六個主要職能部門。

　　在船錨的那一部電話，摁下數(shù)字“1”，電話很快接到了調度中心上。

　　“接海軍最高指揮部?！薄吧缘??！?p>　　咽下嘴里的餅干，值班員很快便把加密的電話線，接到海軍方面。

　　同那邊正好留守的將領講了幾分鐘，解答他關于艦艇外貿(mào)的疑問：“時勢如此，不加利用豈不是浪費。”

　　“再者，狼羊之間局勢，已近沖突最邊緣，倘如一方過早結束，有何漁利可言？”

　　“以草原援助之名，量雙方與公眾媒體，不能深究?！?p>　　“至于為什么打電話來，是因為科研院?！?p>　　“他們來詢問，關于新型列裝的艦艇，有關的事宜?！?p>　　“哦，還有拍攝的宣傳片通過，再剪輯一下，另外，距公開表演的演習行動，還有六天，不能有任何閃失。”

　　一邊掛斷電話，一邊用左手簽署完人才吸引計劃，同意額外增加的六千萬費用，辦公室內(nèi)有恢復了沉靜。

　　只有十幾支鋼筆不時的沙沙書寫聲，還在繼續(xù)涂寫著薄薄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