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箏，你不要說了?！?p> 我打斷柳箏，這些話何其殘忍。
大皇嫂可以一年四時在門口等大皇兄回來，可以不聞不問他去了哪兒，可以把柳箏當(dāng)做不存在，卻決不能聽到，他從未愛過你。
哪怕是一丁點兒。
“你胡說，他說過他喜歡這個孩子，他也答應(yīng)過，在茶話會那天會宣布，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第一個孩子。他連名字都想好了?！?p> 大皇嫂朝柳箏撲過去，細(xì)長的護(hù)甲從柳箏的臉上劃過，很快便殷出一層暗紅的血珠來。
她后退一步，蔥白一樣的手指在臉上一摸，驀的笑了，“娘娘，說來好笑。我從前便想告訴你，你額上的佛陀花跟我院子里種的一樣呢。殿下是想在你身上找到我的影子吧。”
“你……”大皇嫂大口喘著粗氣，身子一軟，直接昏了過去。
她熬了數(shù)日，一直打聽大皇兄去過的地方，想要證明大皇兄沒死。
今日，被柳箏氣的急了，身體先一步垮了。
柳箏臉上的血還在往外冒著，滴滴落下，像是風(fēng)吹紅梅。
她瞧著我，眼神有一點溫順柔和，“趙熙，你大皇兄走前，最記掛不下的就是你，他說你從小跟著他長大，雖調(diào)皮些，但心里明鏡似的，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是與人交心上，不設(shè)防備，別人對你三分好，你便回他七分好，這不……”
我心情煩躁，尤其是她轉(zhuǎn)述大皇兄的話時，總讓我心里的最后一絲希望落空，并告誡我，大皇兄真的死了。
溫壽膽子小，早早的在外面布置了不少人，不知道是保護(hù)皇嫂還是柳箏。
下人們將皇嫂帶出去，他見我還沒有起身的意思，便腆著臉的過來，“殿下若沒問出什么，不如交給我們來問。反正這事是刑部查的。”
我讓人搬了把太師椅，坐在柳箏面前，直直與她對視片刻。然后對溫壽道：“我又不殺她，你趕我做什么。我這是幫你審案來著，你要擔(dān)心，不如也留下來聽聽?！?p> 溫壽不明所以：“殿下要怎么審？”
我拿扇子在桌上敲敲，朝柳箏發(fā)問，“你說大皇子死了，那兇手是誰？”
溫壽歪過頭來：“她之前承認(rèn)是她自己。”
被我一扇子拍回去：“我沒問你。”
柳箏面色不變：“我殺的?！?p> 我又問：“理由呢？你殺人的原因是什么？”
柳箏一開口，被我打斷，“溫壽，你說?！?p> “柳姑娘說，柳家十五歲以上的人都被皇帝賜死，徒留下柳姑娘和一個幼弟。柳姑娘的幼弟入宮為奴，生死不知。柳姑娘又落為官妓，一身清白被毀。大皇子生為皇室，本就有著家族仇怨。”
簡直一派胡言，我大皇兄與她相識多年，便是在娶了大皇嫂后，也足足有六年與柳箏有著聯(lián)系，這六年里，怎么可能沒有殺死皇兄的機(jī)會。
“柳箏，你有六年的機(jī)會，又為何選在現(xiàn)在？”
柳箏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慮，用繡帕印開臉上的血，眼睫低垂宛若落下蝶翼，“我要報仇，需的讓他生不如死。我痛失親人的痛苦，自然要讓他倍嘗。即將要得到最愛的人，最后卻被最愛的人殺死，你說這不是最痛苦的事嗎？我呀，在他還死前，告訴他，要讓他的親人家人都不得好下場?！?p> 她仰面輕笑，笑聲悲絕：“大皇子妃若因我今日的話，內(nèi)郁于心，傷了孩子，我才是真正報了仇?！?p>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抖落著手給了柳箏一巴掌，打完以后，我的臉上淚水橫流。
“柳箏，你知不知道，我皇兄到死都要救你的命。他一直在護(hù)你?！?p> 柳箏栽倒在地，碧色裙擺撒開如扇面，“那又如何，從我成為那些男人的玩物之時，我就在計劃著殺了他?！?p> “大皇兄死前都記掛著你，為你保命，我卻覺得你還是陪他比較好，畢竟他一直喜歡你。”
我從袖子里摸出一把短柄匕首，一步一步朝柳箏走去。
我想，大皇兄曾經(jīng)這樣愛她，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若是見到柳箏，應(yīng)該會很高興吧。
溫壽緊緊抱住我的腿，像是一只大磨盤一樣把我往下墜，“殿下，殿下，你忘了大殿下的東西了嗎，大殿下說過，無論如何也要保住柳箏的性命。你這樣做，讓大皇子魂靈何安吶？”
我一腳將溫壽踹開，拔開雪白匕首，刀鋒銳利，一點點映著柳箏狼狽的模樣。
“善良的人死了，殺害善人的人卻得到庇護(hù)，我們這些活人又怎會心安？柳箏她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