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平對所有的這些事他都覺得煩透了。
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坐在這里喝杯酒。
了解他的想法。
他也煩透了。
他抱著酒壺不肯放下,好像與酒有深仇大恨。
程修真夾著吃的,風(fēng)卷殘云,生拍有人搶他的吃食。
林之平又喝了一杯酒。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杯了,是第四十一杯。
他喝的不是覃佐碧喝的那種波斯葡萄酒,他喝的是竹葉青,雖然無色無味,喝下去時肚子里卻好像有火焰在燃燒。
他又倒了一杯酒,卻沒有把這杯酒喝下。
林之平垂下手來,把這杯還沒有喝的酒放到茶幾上,看著站在門口的陰影中的三殺劍雷林。
林志平醉眼朦朧道:“我是不是已經(jīng)應(yīng)該出去了?”他好像喝醉了。
覃佐碧也有點不正常,緩緩道:“是的?!?p> 就在林之平踏出飯館門的同時,有三匹快馬已然進(jìn)入了大散關(guān)。
兩位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護(hù)送著一位“黑袍男人”。
三個人三匹馬一入關(guān),立刻有九個人迎了上去,九個大靈王派出來迎接神秘人物的侍衛(wèi)。
三個人很快的就被迎進(jìn)大靈府。
這些暫且不表。
林之平確實是醉了,醉到不省人事,一個美貌女子一直在他的眼前晃。
“花魁游街了!”
五年前這時,五年一次所選出來的花魁,已坐上了花轎,己從瀟湘閣出發(fā),已在大街上游行。
鞭炮震天,人潮喧嘩。
花魁美貌無雙,才藝雙絕。
大街上擠滿了爭看花魁的人們。
林之平,也不外如是。
花魁真美。
可他只是一個無名小輩。
林之平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很難看。
有人走進(jìn)花魁的轎子,然后沒有然后。
他走了,帶著他的劍。
他一直走出城,一直走。
然后遇到了她。
再之后,林之平聲名鵲起,靠著手中的一柄劍,斬殺無數(shù)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惡人。
靠著他手中的一柄劍,創(chuàng)建了黑劍山莊。
功成名就五年后的今天,林之平突然有些憤怒。
現(xiàn)在的他與五年前的他,其實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他忽然想到,西門幫主為什么要派這些好手來盯著他,騷擾他。
派這些人來這里,并不是要他們來殺林之平,而是他們來送死。
要他們來讓林之平殺。
坐在靠門的左邊,他們背對著林之平一行人,可是一旦有行動的話第一個沖到林之平一行人坐的地方的人,一定是這三個身材高大的人。
在林之平一行人的正對面桌子,坐著一對看起來好像是夫妻的人,做丈夫身材嬌小,對妻子很體貼,不時的替她挾菜倒茶,作妻子的身材高大卻如小鳥依人般靠在丈夫身上。
林之平和覃佐碧卻知道這一雙碧玉般的雙手殺起人來,也好像切菜般的輕松。
坐在柜臺里,仿佛已睡著了的掌柜,說不定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把大刀,正等著殺林之平的最佳時機(jī)。
這些人看起來跟平常人沒有什么兩樣,林之平卻絕對相信他們都是殺人于瞬間的好手。
這些人有一些是江湖上成名以久的,有一些是后起之秀。
用這么多高手來盯著他,西門幫主也未免太看重他了。
林之平慢慢的吃著一碗拌著豬油白菜的白飯,心里覺得很愉快。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是朝他來的,他們都要死,在今天。
林之平很淡然,似乎一點都不擔(dān)心。
林之平剛想將這可怕的想法告訴他們時,已來不及了,這時他們發(fā)動任務(wù)的暗號,顯然已響起了。
第一個沖到林之平身旁的人,果然是那坐在門口三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
林之平剛避開第一次的攻擊時,正對面的那對夫妻一對寶劍如流星一般劃向林之平的咽喉。
柜臺后的掌柜,抱著一把環(huán)手大刀,跳了出來,使出了一招,力劈華山。
那三殺劍雷林將筷子筒中的筷子全部擲向林之平。
頓時間,一群人圍了上來。
雖然是白天,客棧里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大靈王是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人。
大靈王府里的人今日也有不少,雖然沒有大靈王有身份,但是也都是些名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權(quán)勢,在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人。
除了這些江湖上的好漢外,還有兩個,護(hù)著一位黑袍的的客人。
大靈王在接待賓客,他手底下每一個人每個人的動作都很矯健敏捷,每個人的眼睛都很亮,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件不該發(fā)生的小事,很周到。
客棧里的喧鬧忽然安靜下來。
林志平像醉了一般拄著劍,一屁股坐在門口。
昨天晚上才下過的雨,今天又接上。
一聲輕雷,烏云間忽然有雨點落下。
想來殺人的人,如今都已躺下了,不想殺人的人,卻已成了劊子手。
七個人,一個江湖上一流的好手,六個近一流的好手,他們殺人往往都在于瞬間,被殺也是一剎那間的事。
他們的鮮血也是紅的,就跟那些靠乞討而活的人的血一樣紅。
鮮血滿地,尚未凝固。
林之平坐在鮮血中,客棧里已不見往昔的熱鬧,現(xiàn)在它已充滿了陰森、恐怖、死亡的氣息。
覃佐碧和程修真,踩著血泊,靠近林之平的桌子。
覃佐碧看了林之平一眼,心中道:“他的武功居然如此高,前幾日卻如此低調(diào),真是小看了天下豪杰,真是深不可測?!?p> 林之平的目光透過雨簾看到黑色的云,他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沒有殺人后的沮喪,或是歡愉。
又是一聲輕雷,雨點己逐漸大了。
林之平走入小飯鋪,走出染紅的大地,走入一片蒼茫中,走人天地織成的一片虛無里,他開始舞劍,劍影連成一片,潑瓢大雨不得近。
大靈府大廳中央的大案上,四根巨大的紅燭己燃起。
一群人己經(jīng)跪在案前,一團(tuán)鋪著虎皮的圓團(tuán)上坐著。
己將開始。
包括在內(nèi),用金刀割破中指,所有人將自己的血滴在自己面前的小幾之上的白瓷碗中,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入大廳中央的玉壇中。
沒有人敢看那黑袍男人的面目,他就是神。
林之平還在喝酒,程修真收集著尸體上的銀錢,這是覃佐碧安排的,覃佐碧現(xiàn)在也在喝酒,躺在地上的好手,每個人都帶著一些錢藏在衣服的各個部位里。
這些人,不過是為了錢而已,可是他們沒有命來花。
林之平在喝酒,他看不到其他的東西,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東西,能引起他的注意。。
大靈王是一個可怕的男人,可是他現(xiàn)在端端正正跪在黑袍人的面前。
九江大典己進(jìn)行到了一半,一個人被吊在一團(tuán)熊熊烈火上,一個絞盤控制繩子的長度,只要這樣,事情就比較好辦些。
“大靈王?!眱蓚€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其中的一個聲音嘹亮道。
“大靈王”
大靈王應(yīng)道:“在?!?p> 穿黑袍戴金面具的刀客道:“開盛宴?!?p> 大靈王道:“謝神使?!?p> 大靈王剛開口讀第一個字時,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變得就宛如燒焦的木炭般黑色,然后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所有人的笑容就隨著倒下的大靈王而忽然凍結(jié),就像是一張手工極拙劣的面具般凍結(jié)在他臉上。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和行動仿佛也全都被凍結(jié),可是在一瞬間之后,就忽然騷動沸騰了起來,使得大廳上變得就像是火爐上一鍋剛煮滾的熱粥。
大靈王一躺下,大家就看見大靈王背上插著一根細(xì)小的箭,流出來的血也跟他的臉色一樣灰黑。
這一根細(xì)小的箭顯然沾有劇毒。
大案上的一根巨大紅燭己從中央斷烈,露出銀白色的鐵盒子。
這一根細(xì)小的箭,原來是從藏在紅燭里的鐵盒子發(fā)出的。
大廳里一片混亂,侍衛(wèi)們正加緊的維持狀況。
唐門的報復(fù)終于來了,黑袍男人心道。
兩個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其中的另外一個聲音嘹亮道。
“大靈王”
“到”
被吊在一團(tuán)熊熊烈火上的男人發(fā)聲了,沒有人能看見他的臉,頭發(fā)遮住了。
大靈王凝視著巨大的紅燭。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卻在盯著大靈王,然后苦笑一下,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他還是這么膽小,都二十年了,居然還不好意思露面?!?p> 大林王進(jìn)來時,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中的一個已在小廳等著,就坐在那鋪著貂皮的椅子上,用水晶杯喝他的葡萄酒。
只有這三個人才可以這么做,有一天有一個人自己認(rèn)為大靈王已經(jīng)離不開她的少女,剛坐上這張椅子,就被赤裸裸的拋在門外的青石板上。
大靈王所有的一切,都絕對不容人侵犯,只有他們是例外。
這里是大靈王的地盤,在這里大靈王就是天。
但是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還是讓他在小廳等了很久,才放下酒杯走出臥房,第一句話就問大靈王:“你是不是來問我,為什么我預(yù)料的,沒有出現(xiàn)?”
“是的?!?p> 大靈王也坐了下去,坐在一疊柔軟的紫貉皮上,平時,他在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面前,永遠(yuǎn)都是衣冠整齊、態(tài)度恭謹(jǐn),從未與之平起平坐。
因為他要別人感到他們永遠(yuǎn)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現(xiàn)在房子里只有他們兩個。
沒有其他人。
“什么事我都算到,也算對了,只有一樣我疏忽了?!贝┖谂鄞鼽S金面具的刀客說。
“哦?”
“他們的特點?!贝┖谂鄞鼽S金面具的刀客說:“我沒有算到他們藏在骨頭里的特點?!?p> “特點?”
“是的?!贝┖谂鄞鼽S金面具的刀客的聲音里沒有一點感情。
“你年輕時與干機(jī)結(jié)拜,他絕對不會假手于別人,今天的行動只不過是給你一個心理負(fù)擔(dān)。”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靜靜的看著大靈王。
“真正的行動會在跟你面對面的時候才展開。”
“他會親手用他的得意手段,來復(fù)仇”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倒了杯酒,“闊別十年的故人,第一次向你問候,多少你也該回個禮。”
“我是該回個禮?!贝箪`王緩緩的喝光杯中酒,然后淡淡的說:“我想這種事你一定替我安排好了?!?p> “是的?!?p> “一定是個‘大禮’吧?”
“是的?!?p> 大靈王喝了口酒,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才慢慢的接著又開口:“早上我派人去圍殺了林之平。”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說:“想必他們都已死在林之平劍下了?!?p> 大靈王眉頭微皺?!岸⒘种降脑静皇峭蹉~那一組嗎?為什么臨時換成劉者他們?”
“劉者不能死。”
“王銅可以死?”
“是的?!?p> “為什么?”
“因為這是我先代你回千機(jī)的一個小禮?!?p>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淡淡的說。
“一個小禮?”大靈王有一些納悶,聽不懂他話的意思。
“王銅有一個姐姐,是千機(jī)最喜歡的女人?!?p>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盯著大靈王。
“千機(jī)的手下?”大靈王也盯著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道:“你的意思是他是來臥底的?”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點點頭。
“我好像記得王銅他們進(jìn)大靈王府是你手下保舉的?”
“是的?!贝┖谂鄞鼽S金面具的刀客說:“就因為我下面的人是他的保舉人,所以他才不會起疑心,才會去對付他?!?p> 他接著又解釋:“一開始我就已知道他們是千機(jī)的手下,所以才會讓他們進(jìn)入王府?!?p> “這樣他們的一舉一動就都在你的控制下?”大靈王替他將話接完。
“是的?!?p> 大靈王倒了杯酒,神色凝重的沉思了很久,才抬頭再看著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又問:“林之平和千機(jī)既不認(rèn)識,也無仇無恨的,為什么千機(jī)一定會殺了林之平?”
“因為林之平己別無選擇?!?p> “為什么?”
“林之平這次到這里來,并不是沖著你的。”
穿黑袍戴黃金面具的刀客說:“他是為了他死去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