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后，天氣愈發(fā)寒冷。適逢周末風(fēng)和日麗，瞿燕陪程致遠去書店買習(xí)題冊。
母子二人走到書店門外，突然對街一個女子聲音響起：“這不是紅艷嘛，喂，你們看她是不是紅艷？”
瞿燕聽到聲音，頭也不轉(zhuǎn)，一把拉住兒子的手，快步向反方向走去。
程致遠連跑帶顛，問道：“媽，怎么啦？書店在那邊啊?！?p> 瞿燕沉身道：“別說話，跟我走?！?p> 程致遠見媽媽神色惶急，不明緣故，被她拉著走出好遠。便在這時，一個尖下巴女子追了過來，攔在二人面前。
瞿燕不敢抬頭，假裝沒有看到，腳下片刻不停，直接從女子身旁繞過。
女子站在原地，笑道：“誒喲，還裝看不到呢，咱們多久沒見面啦，怎么還裝不認(rèn)識呢?！?p> 瞿燕猶豫一下，站住腳步，側(cè)目看向女子，道：“啊，原來是杉杉啊?！?p> 程致遠見杉杉在如此寒冷的季節(jié)，竟穿著絲襪短褲，向她上身看去，見她披著動物皮毛，里面卻是件露臍衫，禁不住想：“她不冷么？”
杉杉道：“虧你還記得我叫杉杉，你躲著我干什么？”
瞿燕道：“我沒躲著你啊，剛才風(fēng)大，我沒聽到你叫我?！?p> 杉杉聽出她在說謊，笑著招呼遠處路口站著的幾人，道：“你們快過來啊?！蹦菐兹丝s手縮脖，緩慢向這邊移動。
杉杉轉(zhuǎn)過頭，打量程致遠，問瞿燕：“他是你兒子？”
瞿燕點了下頭，對程致遠道：“叫阿姨好?！背讨逻h照做，叫了一聲“阿姨”。
杉杉有些驚訝，問道：“真是你兒子啊，他都這么大啦?！?p> 瞿燕道：“是啊?！?p> 杉杉道：“時間過得真快啊，咱們有十年沒見面了吧。”
瞿燕道：“是啊?！彼卮饐栴}時，顯得魂不守舍。
杉杉等那群人到來，道：“你們看看，還認(rèn)不認(rèn)識她了？”
一個掛著細(xì)金鏈子的男人抬起墨鏡，露出一對小眼，對著瞿燕看了半天，道：“挺眼熟啊?！?p> 杉杉笑道：“王三兒，你啥眼神兒啊，我看你再戴墨鏡就真要瞎了，這不是艷艷嘛?！?p> 王三“喔喔”兩聲，滿臉柳暗花明，道：“對，我想起來了，你是齊紅艷。”瞿燕頓時臉上變色。
程致遠心想：“這人口齒不清，我媽明明叫做瞿燕，他卻說成了齊紅燕?！?p> 王三認(rèn)出之后，看向程致遠，問道：“這是你兒子？”
瞿燕道：“是?！?p> 王三看向程致遠，道：“看來傳聞是真的哎?！闭f完，見瞿燕裝扮樸素，料想她生活并不富裕，道：“都是老熟人了，走吧，一塊兒吃個飯，敘敘舊?！?p> 瞿燕道：“不用了，我們還有急事，改天吧?！?p> 杉杉道：“走吧，王三平時摳搜的，難得主動請客，我們也跟著你們沾光了。你們要是不去，我們也吃不成了?！?p> 瞿燕道：“真的不用了，你們?nèi)コ园?。辦完了事，還得帶孩子去買書呢?！?p> 王三笑道：“他不練武功啦，改考狀元啦。哈哈，一輩比一輩有前途啊?！?p> 程致遠見王三舉止輕浮，說話痞里痞氣，但顯然和媽媽是舊相識，又見媽媽對這伙人十分提防，甚至有些畏懼，不經(jīng)意想到陳濤，認(rèn)為這群人中有人是媽媽的同學(xué)。
一個滿身香水味的女子蹲下身子，牽起程致遠的手，問道：“三哥，去哪兒吃啊？”
王三道：“老地方，凱倫咖啡。”
瞿燕道：“真不用破費了，改天我請你們，今天先不去了?！?p> 杉杉挎住瞿燕手臂，笑道：“艷艷，別客氣啦。走吧，咱們?nèi)サ昀锪?，這么多年沒見了，我還真有點想你呢。”
瞿燕輕輕掙脫杉杉手臂，將程致遠摟在懷里，道：“不，真不用了?！?p> 程致遠忽然想到：“他們既然認(rèn)識媽媽，沒準(zhǔn)也認(rèn)識爸爸，我何不趁機打聽一下爸爸的下落？”對杉杉道：“阿姨，我餓了，咱們?nèi)ツ某燥埌??！?p> 瞿燕驀地一驚，她沒想到一向懂事的兒子會這樣說。程致遠不看媽媽，目光直視杉杉。
杉杉笑道：“艷艷，孩子都餓了，走吧?！?p> 瞿燕無計可施，道：“那好吧，可是我們只能坐一會兒。”
杉杉道：“行，你吃飽了就走，保證沒人攔著你。”
來到凱倫咖啡，里面吹著暖風(fēng)，那幾人頓時挺胸抬頭，全身舒展開來。王三對服務(wù)員道：“小妹妹，給我們安排一個包間，最好是樓上靠窗的?！狈?wù)員道：“好，各位里面請。”
進入包間，瞿燕和程致遠坐在門邊，余人挨著坐下。王三點了幾樣吃的，吩咐服務(wù)員快點上菜。
杉杉等服務(wù)員出門，問道：“王三兒，你都被‘仁義勝’炒魷魚了，怎么還經(jīng)常來他們的地方吃飯？”
王三道：“一碼歸一碼，他們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他們不義。嘿嘿，主要是這里干凈，東西也挺好吃的?！?p> 杉杉問瞿燕：“艷艷，你現(xiàn)在做什么呢？”
瞿燕道：“我在和你們吃飯。”
杉杉嘻嘻一笑，道：“我是問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p> 瞿燕道：“我開了一個小賣部?！?p> 杉杉道：“原來當(dāng)老板了，混得挺不錯啊，我也一直想做買賣呢?！?p> 一個寸頭青年道：“你們看這孩子的衣服鞋子就知道了，一套要上千塊呢，都是名牌?！北娙怂查g全看向程致遠。
程致遠有些不知所措，尷尬一笑。
王三道：“有孩子的都這樣，自己不割舍穿好的，全留給孩子了。哪像你們，天天就知道霍霍錢?！北娙似咦彀松嗯険敉跞溃骸澳阌泻⒆影?，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比我們強哪去啦?！?p> 王三笑道：“所以哥活得瀟灑啊，孩子什么時候要不行，要是我樂意，早就是十幾個孩子的爹了。”
杉杉道：“別吹了，想給你生孩子的，都是平時接不到客人的?！?p> 王三道：“別瞎說，有孩子在呢?！鄙忌枷氲匠讨逻h，便不說了。
眾人閑扯幾句，一位漂亮女士敲門進來，道：“客人們好，我們要上菜了?！闭f完，身后五六名服務(wù)員陸續(xù)進屋，人人手上都端著菜肴。
王三看一眼盤子，立即說道：“我沒點這么多啊，你們是不是上錯了?！?p> 女士道：“其余的菜品都是本店贈送的，無需支付額外費用，請放心用餐。最近我們在搞活動，答謝新老顧客對本店的支持?！?p>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漸漸露出喜色。
王三道：“幫我謝謝你們經(jīng)理，感謝他對我們的大力款待?！?p> 女士等菜上齊，微笑道：“我就是本店的經(jīng)理，小姓陳，祝各位用餐愉快?！?p> 王三等人向她道謝，陳經(jīng)理退出門外，將門帶上。
一人盯著滿桌的菜，對王三道：“三哥，可以啊，人家也沒對你不義，送了這么多硬菜?！?p> 王三心里疑惑，面上笑道：“大家快吃吧，你三哥出門，哪個老板不給點面子?！?p> 過了一會，陳經(jīng)理敲門進來，親自切割牛排，分送各人盤中。
王三嘴里嚼著，問道：“陳經(jīng)理，我以前來怎么沒見過你？”
陳經(jīng)理淺淺一笑，道：“您貴人多忘事，我已經(jīng)在這家店工作三年了?！?p> 王三甚是驚奇，疑惑道：“三年了？不可能啊，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啊，你是不是最近整容了啊。”
陳經(jīng)理一面為各人清理桌臺，一面吃吃而笑，道：“王哥，您會講話?！?p> 王三見她貌美，早有心思向她搭訕，見她對自己笑了，心中暗喜，道：“像你這么漂亮的女人，我王三保證過目不忘，除非當(dāng)時喝多了，哈哈，不然只要見過一眼，保證立馬印在心里了?！?p> 陳經(jīng)理又是甜甜一笑，道：“您真會討人開心。”清完臺面，垂手站在一旁。
一人道：“陳經(jīng)理，你去歇著吧，站著陪我們多累啊，我們都是粗人，自己來就行了?！?p> 陳經(jīng)理道：“本店近期在提高服務(wù)質(zhì)量，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怕王三等人不方便說話，目視對面墻壁，側(cè)身對著眾人，臉上始終保持微笑。
王三見陳經(jīng)理線條凹凸有致，更增喜愛之情，笑對同桌人道：“人家店里新定的規(guī)矩，大伙都配合配合?！?p> 若是換成其他服務(wù)員，王三早嫌礙眼，轟出門去了，這時非但不出言驅(qū)趕，說話音量還明顯提高了許多。
余人見王三樂不可支的嘴臉，倒也識趣，沒人再勸陳經(jīng)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