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照來之前,程致遠通過怒江裝束,依稀認得是路上見過的那名摩托車騎手,待燈光照遍怒江全身,更加看得仔仔細細,確信無疑。眼看溫姝落入他手,心底先已生出氣餒,暗想:“我還以為料敵機先,步步占據(jù)主動,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竟會有人預先埋伏在此守株待兔。原來他們始終將計就計,令我全然蒙在鼓里……”
但一想到此處,心中登時存了老大疑惑:“他們既已抓到王恬妹妹,還會在校外蹲守嗎?我和姝兒今晚逃寢是臨時決定的,出來時已經(jīng)十點多了,他們難道整晚守在校外,這般不辭辛勞?”環(huán)顧四周,不見王恬身影,退后幾步,王恬也沒掉落溝中。
他想摩托車與棍哥轎車一前一后經(jīng)過,定然是一伙人,可是回想來時車中,棍哥當時的種種表現(xiàn),顯然溫姝的突然出現(xiàn),令他看到美女后手忙腳亂,思路不清。再想來到這里之后,沒有任何異狀顯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就被算計了,落得滿盤皆輸?偏偏事實就擺在眼前,溫姝已然落入敵手,還有什么好想,不由得感到心力交瘁。
猛地里回憶起楊萬儀說過的話:“做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便是將細節(jié)利用好,全放在最關(guān)鍵的事情上。何謂大事,乃是緊急、重要、與緊要的事。緊急者,意為刻不容緩,但若無關(guān)緊要,不必消耗精力,暫且跳過……;至于重要者,即影響深遠,雖不如何緊急,卻不可忽視……分清重要與緊急,做事時思路便清晰得多……”
楊萬儀的話敲醒了程致遠,讓他細思極恐,汗毛倒豎,同時認識到自身的不足。
就在這時,常哥獰笑著端著弩箭,走上前來,將箭尖對準程致遠。
怒江見常哥持有兇器,趕忙放下溫姝,擋在前面。
程致遠看到怒江的舉動,微微一怔,心想:“難道他們不是一伙的?”
就聽常哥陰惻惻道:“你不是靈巧嗎,怎么不跑了?看看是我的箭快,還是你跑得快,跑??!”最后一聲乃是怒吼。
程致遠見箭頭指向自己的臉,怒江分明無需緊張,卻在全神戒備,而且看也不看自己,一心只顧著溫姝,這情形當真再明朗不過,顯然怒江和常哥不是一伙。他看明白局勢后,心中痛快,暗嘲:“什么黃雀在后,差點兒被這伙傻蛋嚇死,真當他們個個影帝附體呢,自己嚇唬自己?!辈唤?jīng)意間臉上浮現(xiàn)出輕松的微笑。
常哥見他非但沒被嚇哭,居然還笑出來了,小碎步快速向前挪動,生怕射不中程致遠。驀地里一人擋在面前,正是張昊中,只聽他朗聲說道:“喂,我做好準備了,你怎么還不動手?”
常哥不久前剛算過命,算命先生說他近來命犯桃花,但通過今晚的事,他再也不信這一套了,什么撞桃花,分明是撞呆瓜。眼看張昊中好死不死擋住視線,怒從心起,一腳便要將他踢走。不想張昊中實在太敦實,非但沒有踢開他,反而崴了自己的腳。
張昊中感覺屁股被摸,回頭瞅了一眼,又看向程致遠,道:“你發(fā)什么愣啊,我大老遠追出來容易嗎,趕緊的,打完我還得睡覺呢。”
常哥崴腳之后,已經(jīng)沒氣力呻吟了,只覺一生中倒霉事全集中在了今天,忽然看清怒江背后的溫姝,只看了她臉一眼,瞬間什么煩惱都忘光了。使勁拍了張昊中后背一下,指著溫姝道:“這個,我要這個,捉活的。”
怒江下意識領(lǐng)著溫姝后退幾步。
張昊中轉(zhuǎn)頭看向溫姝,咦了一聲,道:“挺漂亮啊?!庇只仡^看向程致遠,道:“我老大發(fā)話了,趕緊的,你想讓我先動手啊?!?p> 程致遠之所以始終不答,正是在思考之前怒江思考的問題——如何帶著溫姝越過干溝。眼看商務車從遠處開來,心想:“等他們的人到齊,脫身更加不易,須得趕快想出辦法。”隨即想到那輛摩托車,旁顧四周,并未看到。他眼下尚不確定怒江是敵是友,但想他既然肯保護溫姝,自然算不得敵人,不過即便如此,還是多備了一個打算,倘若怒江突然襲擊溫姝,立刻上前解救。
怒江這時也在后悔沒將摩托開來,否則早帶上溫姝跑路了,見商務車向自己這邊開來,左手下意識摸向后腰。
常哥見到溫姝后,瞬間改變主意:“只要將她交給上頭,殺阿棍那筆賬絕對可以勾銷,至于那個小兔崽子,老子卻非殺不可?!贝虅哲囬_到,老鱉等人從車上下來,喊道:“你們收拾這個傻大個,把女的活捉,昊中,你對付面前那小子,我來掩護你。”
大年見常哥半邊臉都是血污,又沒看到棍哥,先答應一聲:“好?!比缓蟮溃骸巴跆癫辉谀沁叀9鲀耗??”
常哥恍若不聞,喝道:“動手,還等什么?!?p> 老鱉和小歡當即上前,便要將溫姝搶過去。溫姝向旁閃開。怒江跨上半步,張開手臂,兩只大手一左一右按住二人腦袋,合力擠向中間。
大年在后看到溫姝的臉,心中一驚:“這姑娘怎么這么好看?!辈蝗绦乃磺茏×?,當即止步不前。
老鱉和小歡比怒江矮了一頭,待得腦袋被按,急忙縮脖。幸而二人動作輕捷,及時躲開,這才沒有撞在一起。二人感覺怒江手勁很大,不敢貿(mào)然上前。老鱉盯著怒江掏出刀子,小歡套上指虎。二人拉開距離,分從左右緩步逼近怒江。
那邊張昊中早就迫不及待,終于向一聲不吭的程致遠動手。
程致遠被迫接戰(zhàn),一面留意怒江那邊的戰(zhàn)況,一面愁思下一步對策,同時利用張昊中身體遮擋常哥箭尖指向。
幾秒鐘前,他見怒江左右受敵,本想趁機搶下溫姝,所忌憚的是,這時若將溫姝拉到自己身邊,常哥稍后射來冷箭,溫姝很可能被誤傷。他想怒江護著溫姝,不一定是單純保護,也有不甘心溫姝落在旁人之手的可能。盡管怒江貌有正氣,甚至給人憨直的感覺,不像常哥看上去那么陰險,但這當口實在不容出錯,何況還有一些事須得確認一番,徹底搞清楚再行動方為上策。
眼看張昊中一記擺拳打來,抬腕格擋的同時,向旁繞開半步,見溫姝剛好看向自己,問道:“潔白主人去哪了?”
溫姝略一想過,答道:“一切順利?!?p> 程致遠暗自寬心,這時張昊中打起組合拳,他一面在小范圍閃避,一面斷斷續(xù)續(xù)問道:“是敵是友,摩托在哪?”
溫姝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想到怒江對程致遠偏見著實不小,即便共患難也未必樂意幫他,更不知道摩托車停在什么地方,實在難以回答。想了一會,才道:“我的朋友誤會了你,暫時當成敵人,他不會害我,顧著自己?!?p> 程致遠聽懂了溫姝的意思,只是感到莫名其妙,眼看張昊中左肩下沉,知他右腿便要踢來,向前一步,轉(zhuǎn)過身去,肘擊張昊中有胸。打中之后,豎起右臂,向上一托,虎口已卡住張昊中喉嚨。
張昊中喉結(jié)微微疼了一下,提起左膝,奔著程致遠尾巴根磕去。
程致遠剛才那招已將張昊中制住,只是沒有下手,不想張昊中竟不顧死活,還敢動手。他不愿傷害張昊中,只得側(cè)過身去,連抓張昊中手臂兩下,身子轉(zhuǎn)過一圈,抓著手腕一記側(cè)踹,踢中張昊中大腿前端。
張昊中踉蹌一下,甩開程致遠手臂,連續(xù)三記快速刺拳,將程致遠逼得倒退兩步。
老鱉和小歡面對面站立,將怒江夾在中間,二人猶豫之際,與大年同時下車那人也已抄起甩棍,從正面緩步上前。
怒江三面受敵,仍一心記掛溫姝,待老鱉挺匕首刺來,他不敢閃躲,只得探出肉掌,去抓老鱉手腕。與此同時,小歡向前躍起,夾緊右臂,從上而下一拳打向怒江后腦。持甩棍那人看準時機,也即挺身沖上,掄起甩棍打向怒江左臂。
怒江被逼無奈,只得向后倒退,溫姝見狀,也即向后退避。
三人沒能傷到怒江,原地頓了一頓,感覺此法可行,繼續(xù)如法炮制,又從左中右分別挺進。溫姝已經(jīng)退至溝邊,怒江余光瞧見,只得硬接,很快左肩被甩棍打中。
溫姝剛回答完程致遠第二個問題,見怒江受傷,擔心起來,忽然想到一計,用力將怒江拉到樹旁,讓他背倚樹干戰(zhàn)斗。
怒江見溫姝并不怨恨自己,甚感欣慰,精神大振,繼續(xù)與三人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