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二人面面相臥，心中俱感安適喜樂。
程致遠看得開了，不想再過問上一輩人的事，與溫姝四目相對，問道：“姝兒，昨晚你將身世告訴我之前，內(nèi)心一定經(jīng)歷過掙扎，鼓足了勇氣才說的，對吧?！?p> 溫姝枕著手背道：“離開學(xué)校之后，我時常感到不安，畢竟外面與學(xué)校里不同，有可能會遇到十二欽。我想讓你早做準(zhǔn)備，免得那晚溝邊的事件重演。你想保護我，他們也想保護我，結(jié)果自己人和自己人斗上了。我很怕釀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更怕你被他們害了?！?p> 程致遠道：“你處處為我著想，我卻故意嚇你，實在很不應(yīng)該?！眴柕溃骸八麄兪侄魏軞埲虇幔俊?p> 溫姝道：“很難說。怒江本來對我很溫柔，可是那天晚上他一看到你，立刻變得兇神惡煞，我都快認不出他了?！?p> 程致遠道：“他們奉命保護你，緊張是應(yīng)該的，說來大家立場相同，只因那晚情況緊急，來不及多解釋，才引發(fā)了誤會。再見面的話，大家平心靜氣坐下來聊聊天，應(yīng)該不會再有誤會了。智達師父不是說過嗎，讓你遵循內(nèi)心的想法，十二欽會支持你的，對吧?！?p> 溫姝道：“這也很難說。過去我沒做過危險的事，他們也沒阻撓過，上次是第一次。致遠，怒江認為你是危險人物，他認定只要沒有你，我就不會去做冒險的事?！?p> 程致遠道：“還有比拯救世界更冒險的舉動嗎，如果真如智達師父所言，這件事遲早都會發(fā)生，提前積累經(jīng)驗未必是壞事?！?p> 溫姝道：“對呀，我也是這樣告訴他們的。那晚之后，平安每天捎來一封信，信上都是勸說我遠離你的內(nèi)容。我的回信內(nèi)容就是你剛才說的意思?！?p> 程致遠道：“我猜他們解決問題的能力應(yīng)該很強，但是站在他們的角度看問題，防患未然比亡羊補牢更妥當(dāng)，換了是我，也會勸說你遠離我?！?p> 溫姝皺眉道：“我才不要?！?p> 程致遠微笑道：“從前我不知道你肩負重任，現(xiàn)在知道了，也就不會再帶上你冒險了。我這個人容易沖動，不過還是有些大局觀的，營城治安很好，只要咱們不主動接觸危險，危險輕易不會找到咱們。下次和十二欽見面，我會好好表明態(tài)度的，讓他們放心?！?p> 溫姝心下不愿，道：“和你一起冒險是我最快樂的事，為什么要就此終止？咱們這次休學(xué)是為了躲避華宏社，同樣的方法可以應(yīng)用在十二欽身上，只要避開他們，咱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上次我對你不夠信任，主動通知他們，以后我不會再那樣做了。”
程致遠微笑道：“你擔(dān)心我出危險，所以才通知他們，這點我很領(lǐng)情；不經(jīng)歷上次的事，你又怎會知道他們說變臉就變臉；總之上次的事不能怪你?！?p> 溫姝知他心口如一，嘆道：“如果我是孌孌就好了。”
程致遠笑問：“你羨慕秦孌嗎？”
溫姝道：“她有才華，人又漂亮，主要是你喜歡的類型。你們只是性格有些不合，如果我是孌孌，還能保留我自己的性格，那樣一切將會變得容易多了。”
程致遠忍不住笑了一聲，笑道：“或許會吧。”
溫姝聽他說得遲疑不定，顯然經(jīng)過思考了，問道：“哪里好笑？”
程致遠道：“我在心里假設(shè)：如果當(dāng)年孌孌對我千依百順，甚至比我還要主動，盡管當(dāng)時不懂愛情，但我們應(yīng)該早就超越友情了。媽媽生病，我定然相陪，出國是改變不了的，不過很可能我會為了秦孌早兩年回國。如果孌孌是你的性格，我回國后剛好情竇初開，很快會與她成為戀人。冉冉和秦孌不對付，我可能會為了戀人疏遠朋友，免得她們一見面就較勁?！?p> 程致遠說的時候，溫姝在腦中設(shè)想，的確很有這種可能。
程致遠續(xù)道：“我疏遠冉冉，我的姝兒確信我心有所屬，勢必黯然神傷。冉冉還是會去京城深造的，可是禮物應(yīng)該也不必我準(zhǔn)備了，所以我會錯過月樓冒險的那次經(jīng)歷。我不會聽到常平的話，也不會遇到蔚叔叔，更看不到電腦里的資料，我沒有得罪華宏社，好端端的沒必要休學(xué)，也就遇不到俊彥。我的身世之謎恐怕永遠無法解開?！?p> 溫姝道：“解開會造成困擾，不解開也罷?！?p> 程致遠道：“去德國的第三年，媽媽病情大為好轉(zhuǎn)，我念的私立中學(xué)，日常有很多時間供我支配，探險正是從那時開始的。如果提前兩年回國，我要丟掉很多寶貴的經(jīng)歷?！鳖D了一下，笑道：“還是現(xiàn)在這樣更好?！?p> 溫姝也如此想，道：“還是安于現(xiàn)狀吧，我不羨慕孌孌了?！?p> 程致遠笑道：“l(fā)ive for the moment，活在當(dāng)下是最好的?！?p> 溫姝道：“假如，我是說假如，你和孌孌在一起的話，也可以帶上她去冒險啊?！?p> 程致遠笑道：“怎么可能?！?p> 溫姝問道：“你太在乎她，因此不肯讓她冒險？”
程致遠道：“當(dāng)然啦，你知道我很憐香惜玉的?！?p> 溫姝不禁難過，心想：“我也是女孩子啊?！?p> 就聽程致遠笑道：“看來不承認不行了。”坐起身來，笑道：“姝兒，實話對你說了吧，那晚和你一起逃寢，其實我是有私心的?！?p> 溫姝撐起身子，問道：“什么私心？”
程致遠道：“我想在你面前表現(xiàn)，博得你的好感?！?p> 溫姝暗自竊喜，問道：“為什么要這樣做？”
程致遠道：“因為我很喜歡你啊。”
溫姝頓時喜上眉梢，笑道：“坦白從寬，我就不計較了?！毖a上一句：“最好詳細點說?！?p> 程致遠認為這件事不光彩，撓了撓頭，直言：“可能你不知道吧，校慶那次演出，你裙子破了，我是擱下孌孌為你補裙子的。我明知孌孌在外面舉著條幅會很辛苦，可我就是拒絕不了內(nèi)心，堅持幫你把裙子補好，才拿著凳子出去幫秦孌。還有那天在體育場見到你，其實我后來很想攆走冉冉，和你單獨敘舊。還有后來……反正有好幾次我都這樣想過。姝兒，我想和你單獨相處，就像現(xiàn)在這樣?！?p> 溫姝又驚又喜，含羞道：“你如心里有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呀?！?p> 程致遠道：“當(dāng)時我放不下秦孌，你又像個冰山美人一樣，盡管對我很好，可是我感覺你對誰都好。我怕自作多情，已經(jīng)有一次感情失敗的經(jīng)歷了，不想再錯過你，所以面對你時，我總是心有余悸，生怕連你也得罪了。”
溫姝微笑道：“我能理解，我和你的感覺是一樣的，又想見到你，又怕見到你?！?p> 程致遠一怔，問道：“你也這樣想過？”
溫姝道：“在乎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呀?！?p> 程致遠之前話沒說完，點頭贊同溫姝的話，續(xù)道：“其實逃寢出去之前，我根本沒報多大希望能買到材料。我想的只是向你證明我的本事，好讓你迷戀我。還有什么比虛驚一場更為有效的方法？從逃離宿舍樓，到翻越圍欄，到營救王恬妹妹，做每一件事我都帶著目的。是我低估了常平，沒想到他車里藏著弩箭，否則我絕不會帶上你冒這個險?！?p> 溫姝暗暗歡喜，問道：“這么說來，你對我和孌孌都是一樣的在乎？”
程致遠道：“是啊。不過從此以后，我有你就夠了，不需要其他人了，我是指戀人方面?！?p> 溫姝問道：“假如孌孌突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重新喜歡你呢，你會傾向于選擇她嗎？”
程致遠垂目思索，抬頭說道：“反正我不會離開你就是了?！?p> 溫姝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也是?！?p> 程致遠扶著溫姝躺下，道：“我已經(jīng)承認錯誤了，現(xiàn)在心里慌得不行，明天還要去找姑姑，咱們早點睡吧?！?p> 溫姝躺下后閉上眼睛，直到半夜也沒睡著，聆聽程致遠悠長的呼吸聲，知他睡熟了，將頭從他手臂上移開，埋頭在他胸口。程致遠半夢半醒，感覺似有異動，順手摟住溫姝身子。溫姝微微一驚，以為將他弄醒了，不敢動彈，不多時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