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議論了一會兒,漸漸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席溪心里煩亂的很,雖說司勻鐸這幾年的長進她一直都聽說了,但是今天真的站到她的面前,而且當年的同事就要成為上下級,想想自己這幾年還在同樣的崗位上晃悠了時光,一時間落寞起來。
“席溪,席溪?!迸釋幵谏砗笥霉P尖輕輕戳了一下席溪。
席溪才回過神來,“咋了?”
“你電話響了很久啊?!迸釋幙粗f,“你咋了,神不守舍的。”
“我調(diào)的聲音太小了,沒聽見?!毕s緊拿手機看。
“我都聽見你還沒聽見?!迸釋庎洁熘?p> 未接來電顯示的是:??(學生)。
席溪心里一驚,樸同俊很少給她打電話,一般有事兒都是通過展翔聯(lián)系的,而且還是這個時間。
席溪蹭的一下站起來往樓道走,踟躇著要不要回電話,她一想到要給他打電話,聽到他的聲音都莫名覺得緊張,要不還是回個微信算了,席溪正舉棋不定,樸同俊的微信倒是來了:今天回國一趟,處理公務。勿念。
席溪拿著手機站在那里發(fā)起愣。勿念,這詞是我教給他的嗎,好像不是啊。這詞不能亂用啊。等他回來要好好教育一下,中國語言文字博大精深,用錯了地方可就不妥了。
誰要念你啊,還勿念。
但是沒說要去多久,是三天,一周還是一個月?席溪決定問一下,畢竟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可以自由的安排時間,他不說明行程,難道讓席溪一直處于待命狀態(tài)?
“什么時候回來?”席溪在點擊發(fā)送后,瞬間后悔,剛還說人家用詞不當,自己這會兒明顯也是用詞不當,這句話太隨意了,而且,很容易讓人誤會,好像我多想他趕緊回來似的。席溪緊張的趕緊點撤回,越急越錯,怎么也操作不好。
“一周左右,盡快?!?p> 還沒等席溪撤回剛才的信息,樸同俊的信息已經(jīng)回復了。
席溪這次認真組織了一下語言回復了信息:“一路順風。”
多么簡潔明了,蘊含深刻的四個字??!
席溪剛從樓道進公司,裴寧使了個眼色,讓她往會議室走。席溪從桌子上抓起本子和筆就跟著裴寧。
進了會議室,看到客戶管理部的同事已經(jīng)在里面了,席溪知道,這是領導上任要開會了。
司勻鐸這次主要就是來負責搭建客戶管理系統(tǒng),順便監(jiān)管她們部門??蛻艄芾聿恳还踩齻€人,一個小姑娘,專門做客戶回訪,一個小男生,負責線上客戶咨詢,還有一個姓荊的主管,在公司時間比席溪還久,是個著名的刺兒頭,幾乎在各個部門都待過,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又仗著自己是老員工,倚老賣老,不作為。要不是他不作為,客戶管理系統(tǒng)早就搭建起來了,這次還得動用司勻鐸大老遠回來專門抓這個事情。
席溪看著荊主管連一副無所謂,愛誰誰的嘴臉,不禁為司勻鐸捏了一把汗。
會議室門開了。梁總、馮捷和司勻鐸走進來,大家都站起來,梁總示意讓大家坐下,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司勻鐸和他接下來的工作就離開了。
接著馮捷給司勻鐸介紹了一下在座的部門同事,司勻鐸輕輕地點點頭,介紹到席溪的時候,司勻鐸的眼睛也沒有在她這里多做停留,跟其他人無異,一種禮貌的距離感。
“我不喜歡說客套話,咱們今天就先認識一下,別的在以后的相處中慢慢了解吧!今天讓各位來開會,先請大家把自己目前手頭的工作都梳理一下!”司勻鐸額開場白就讓人很緊張,簡直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席溪低頭看了一眼表,已經(jīng)快要12點了,現(xiàn)在開始匯報工作,這么幾個人,怎么不得一個小時,萬一再發(fā)揮一下,那就得兩個小時了,這午飯算是耽誤了,這兒還有個孕婦那!
席溪和裴寧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下,可真是個名副其實的工作狂。
“先請綜合管理部的同事開始吧?!毕挥傻刈绷松眢w。
馮捷簡要的介紹了一下部門業(yè)務和人員分工。然后就是席溪和裴寧各自匯報了。
席溪在裴寧之前,她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司勻鐸,該死,居然還會緊張,想當年他倆是同事的時候,那小子可是整天蹭吃我媽給我?guī)У娘埖?。時過境遷,沒想到還要向他匯報工作,而且還這么緊張。
司總面無表情,一雙眼睛透過鏡片靜靜地看著席溪。
席溪心想:哼,還好平時給梁總匯報工作的時候,早就習慣了這種無聲的注視,你小子以為你的眼神殺還能嚇著我。她很快整理好情緒,逐條開始匯報她負責的工作。席溪主要做的是人事工作,她在說到新員工入職培訓的時候,司勻鐸突然冒出一句:“目前我們新員工入職培訓的參與率是多少?”
席溪一時間沒想到他會提問,卡了殼。
“90%左右?!瘪T捷立刻接上。
“那還有10%的新入職員工沒有參與培訓的原因呢?”司勻鐸的眼神一直在席溪身上。
席溪這會兒已經(jīng)回過神來,簡單的回答:“因為我們公司分公司很多,有一些分公司距離總部也比較遠,有些新員工直接就在分公司入職了,沒有回總部接受培訓;也有一些崗位人員需求非常緊急,回總部培訓一次來回需要大概一周時間,崗位不允許有那么長時間的空缺。”
“那解決措施呢?”司勻鐸緊追不舍。
“解決措施?”席溪重復了一句。
“司總,席溪說的這也是現(xiàn)實情況,有些時候不是我們不組織,是各個分公司都有一些個別的特例。”馮捷一直在給席溪解圍。
“馮經(jīng)理,你覺得,你們部門的部門職責是什么?你們部門設置的意義在哪里?入職培訓在你們整個部門的工作中,比重占多少?難度呢?”司勻鐸語速非??臁?p> 這下子,馮捷也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席溪氣的臉都紅了,心想你個死小子,你不是從這個部門出去的嗎?你說這部門的職責是什么?意義是什么?入職培訓你也組織過,個中緣由你不知道?
“一個新人到我們公司,首先需要了解他所要供職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公司,他的崗位要求,他的職責所在,還有公司一些規(guī)則制度的紅線和企業(yè)文化。如果他這些都不了解,怎么能快速融入,如果他不能融入,可能很快就流失了。馮經(jīng)理,席主管,我相信不用我再講一下培養(yǎng)一個新人公司需要花費的成本吧?招聘一個合適的員工有多難你們也都比我更清楚吧?”司勻鐸的語速放慢了一些,但是語氣并沒有緩和多少,他接著說:“就好像我們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旅游,我們都會實現(xiàn)做功課,去了解這個地方的風土人情、經(jīng)典路線等等,好在去的時候,能更好的體會,也能避免犯錯?!?p> 馮捷和席溪無話可說,裴寧更是大氣不敢出,對面三位客戶管理部的同事,大概心里都開始默默祈禱一會兒不要跟席溪一樣的下場。
司勻鐸服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我們現(xiàn)在不是有電話會議系統(tǒng)嗎?線上直播也可以啊,這些難道不能解決你們說的這種因為距離的原因造成的新員工不能參加培訓嗎?”
“他們不來總部,依靠遠距離連線,我覺得達不到培訓效果。本來新員工培訓就是讓他們來感受和體會的?!毕K于找到了突破口,開口發(fā)表意見。
“那席主管認為,遠距離連線的培訓效果不好,還不如壓根就別培訓了是嗎?”
席溪啞口無言,自覺理虧。心想我是不是該辭職了,馮捷不在的這三個月,我怕不是要被這小子給氣死。
雖然席溪心里生氣,但是理智告訴她,司勻鐸說的有道理,做同一個工作太久了,已經(jīng)進入了瓶頸期,有時候是自己犯懶,還要給自己編造各種理由。
司勻鐸終于放過了席溪,并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xù)討論下去,席溪覺得頭發(fā)里都是汗水,坐在這里如芒刺在背。
裴寧匯報的時候,司勻鐸到?jīng)]有多加責難,席溪氣的簡直不想看他,低著頭默不作聲。忽然聽到司勻鐸說:“綜合管理部就先到這里吧,你們可以先出去了?!?p> 席溪連頭也沒回,站起來直接就出去了。
三個人從會議室里出來以后臉色都不好看,還是馮捷說,吃飯吧。席溪雖然氣的不想吃飯,但是考慮到馮捷的身體狀況,還是答應了。
已經(jīng)過了飯點,三個人在樓下的臺灣鹵肉飯那里坐著,倒也很安靜。
“馮經(jīng)理,你要趕快養(yǎng)好身體回來啊,不然我怕我撐不到再見你了?!迸釋幍踔桓笨喙夏?,哀哀怨怨地說。
席溪想,我也一樣。
馮捷笑笑:“都怪我平時太慣著你倆了,疏于管教,讓你倆越來越懶了?!彼又f,“司總咱們之前都認識,跟我和席溪還共事過一段時間,人很聰明,頭腦靈活,今天開會他說的,也都非常對,跟著他,你們倆肯定還能進步一大截兒?!?p> “可是他好兇的,要不是看他長得帥,我早就奪門而出了?!迸釋幇衙媲暗囊煌臌u肉飯攪來攪去,就是沒吃一口。
“嚴師出高徒,嚴厲的上司也能督促你們成長。他短短幾年就能做到這個位置,絕對不是大風吹來的?!瘪T捷說,“多學學,要說你們都年紀相仿,人家能做到,咱們也能!”
裴寧的臉吊的更長了。
席溪輕輕嘆了一口氣,是啊,馮捷說得對,我們在一個起跑線上,如今司勻鐸已經(jīng)遙遙領先了,自己還慢慢悠悠,安于現(xiàn)狀。
午飯吃的食不知味,回到公司,司勻鐸還在會議室里給客戶管理部開會。席溪想自己還怕荊主管為難他,看來真真是多慮了,該為荊主管擔心才對,他那種泡年資不干活的老油條,不知道得怎么被司勻鐸收拾呢!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會議室的門才打開,果然,客戶管理部那三個人,面如死灰,席溪深表同情。倒是司勻鐸這小子,出來的時候一臉得意,經(jīng)過席溪身邊的時候,趾高氣昂的,席溪簡直控制不住自己想伸腿去絆他一腳。
他華麗的一轉(zhuǎn)身,走進了馮捷的辦公室。
老荊在自己的工位那兒摔摔打打的,發(fā)出很大動靜,嘴巴里也一直說喪氣話,說什么這地方帶不成了,被個毛頭小子教訓,毛頭小子懂個啥。女生小敏眼睛紅紅的,好像快要哭了,男生秦拓眼神都是直的。
席溪看看裴寧,裴寧看看席溪,兩人都搖搖頭,這下這仨人沒好日子過了,她們只是被兼管的都這樣,客戶管理部是直管部門,簡直要被虐死。
下午四點多,馮捷把席溪和裴寧叫進會議室,說我跟司總基本交接完了,我就回去了,有事兒打電話啊。席溪和裴寧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悲從中來。
馮捷說,“行了你倆,好好工作,服從管理,別給我丟人!”倆人還想說什么,馮捷的老公打電話來說已經(jīng)在樓下等了。她倆想把馮捷送下去,馮捷說不用了,他們都以為我調(diào)崗學習去了,你倆自然點兒。倆人只好作罷。
馮捷走沒多久,司勻鐸就叫席溪進去。席溪深吸一口氣,敲門進去。
司勻鐸邊接電話邊把幾個文件夾推向席溪示意簽完了。席溪趕緊接過來說謝謝。她看到司勻鐸的行李箱還放在桌子邊,他解開了領帶,手邊一堆要簽的文件,公司配的電腦和他自己的筆記本都打開著。也是忙得不行。
司勻鐸掛了電話,問:“還有事兒嗎?”
席溪想了想:“司總,您還沒吃飯,我?guī)湍憬袀€外賣吧!”
司勻鐸摘掉眼鏡揉揉鼻梁,“好,那就要個炒細面,多放孜然。問問老荊他們吃了沒有,沒吃也給他們叫一份?!?p> “好的?!毕睦镄α艘幌拢目谖稕]變,還是喜歡炒細面多放孜然。
“席溪!”席溪剛轉(zhuǎn)身出去,司勻鐸就叫她。
席溪轉(zhuǎn)過身,司勻鐸卻沒再說話,只是笑了笑。席溪也笑了,轉(zhuǎn)身出去了。
好吧,席溪想,我原諒你了,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