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是一個不怎么愛笑的女孩,不說話的時候像個單純的小學生,安靜而美好。她開口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特別冷靜,整整一下午,許文良被林笑笑非凡的談吐折服了。
第一次跟一個女孩面對面地談這么久,林笑笑理性的思維,說話時的冷靜,絲毫沒有影響到談話質(zhì)量,相反,許文良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
兩個人并肩走在街上,許文良問林笑笑晚上想吃什么,林笑笑說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坐了一下午了想多走幾步,完了隨便找個飯店就行。
穿過大街小巷,最后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上了一家小飯店,門口招牌上寫著“麻辣兔”三個大字。
許文良笑著說:“兔肉女人吃了美容養(yǎng)顏,男人吃了……”一時語塞,想不起下半句怎么說了。
林笑笑問:“男人吃了怎樣?”
“應該也美容吧,呵呵!”
一落座許文良就給丁然打電話,說了飯店位置,丁然在電話里問怎么樣,許文良問什么怎么樣,丁然說廢話當然是她了,許文良偷偷看了林笑笑一眼,然后對著電話說可以,嗐,來了再說吧!
此時許文良心里還是很緊張的,雖然已經(jīng)聊了一下午,林笑笑從容間透出的氣質(zhì)已經(jīng)完全吸引住了自己,許文良一直努力保持冷靜,希望不要表現(xiàn)太差。
丁然的到來瞬間緩解了許文良的復雜情緒。“你來的正是時候,這麻辣兔剛端上你就來了!”許文良對丁然說。
丁然在許文良旁邊落座,頭盔往桌子上一放,說:“媽的正趕上下班高峰,堵得要死,要不是兄弟車技還可以,估計現(xiàn)在還在路上堵著呢!”說完看看林笑笑,又看看許文良,笑著說:“要不喝點兒?”
“不行,你開車不能喝酒!”林笑笑嚴肅地說!
“沒事,等會兒車就放這不開了!”丁然說。
林笑笑用目光詢問許文良。許文良此刻也想喝點兒,畢竟拘謹了一下午了,因為只有喝點酒,許文良才會放得開。于是說:“既然這樣,車就放這,我們少喝點吧!”
兄弟兩人要了一瓶白酒,給林笑笑要了一瓶飲料,三人碰過杯,許文良說:“吃,嘗嘗這家的兔肉!”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塊兒放在面前的碟子里,細細品嘗。
丁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許文良,眼神示意該先給美女夾一塊!林笑笑說沒事,不用見外!說著自己輕輕夾了一小塊!
“來,良哥,咱倆再走一個!”丁然舉起酒杯。
“我也想喝!”林笑笑放下筷子,拿著一個空酒杯伸到許文良面前。
許文良本來想說“女孩子喝酒不好”,但看著林笑笑認真的眼神里寫滿了不許拒絕,許文良只好接過杯子,倒了一杯,放到林笑笑面前說:“沒想到你還會喝酒!”
林笑笑舉起酒杯說:“小看人,來,干杯!”三人笑著碰杯,林笑笑輕輕呡了一口,緊接著放下酒杯,拿筷子夾了一?;ㄉ祝砬樽匀?,儼然一個喝酒老手!
酒桌上一旦有美女參與,酒會下得格外的快。平常許文良和丁然都是一瓶白酒一人一半,今天不知不覺已經(jīng)干掉了兩瓶。林笑笑只喝了一杯,一次呡一小口,從頭陪到尾。
結(jié)過賬后,許文良意猶未盡,建議去KTV唱歌,丁然說附近不遠正好有一家,林笑笑也沒有意見!丁然非要把摩托車開到KTV,林笑笑堅決反對,許文良說沒事兒,我相信丁然的車技!林笑笑看兩人一唱一和,說得明顯都是醉話,最后決定讓丁然推著摩托車,三人步行!
到了KTV前臺,許文良吆喝著要開個大包間,林笑笑說要小包間,結(jié)果小包間沒有了,最后開了一個中包。服務員端過來一箱啤酒,幾瓶飲料,還有水果小吃。丁然點歌,許文良去開啤酒。林笑笑坐著嗑瓜子。
丁然扔給許文良一個話筒,說:“來,我的好兄弟!”
在你輝煌的時刻
讓我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你對我說
前方大路一起走
哪怕是河也一起過
苦點累點又能算什么
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來陪你一起度過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對我說
人生難得起起落落
還是要堅強的生活
哭過笑過至少你還有我
……
一曲完畢,兩人相互摟著脖子,坐下來喝啤酒……
“林笑笑,你唱一個!”
“我不會唱……”林笑笑只是不停地嗑瓜子!
丁然趴在許文良耳邊說:“良哥,我再問你一遍,這女孩兒行不行?”
許文良笑著說:“可以啊,不錯!”
丁然認真道:“良哥,你不要老是嬉皮笑臉的不當回事,剛才在樓下的時候我問她了,她也說可以,所以良哥這次你一定要把握住,認真對待,不要讓兄弟失望……”
許文良內(nèi)心里太清楚丁然了,關于自己一直沒對象的事,丁然不知開導了自己多少次,自己總是一笑了之,從來不當回事!當然許文良在內(nèi)心里是感激丁然的,他對自己的事太上心了,自己又太麻木了!
許文良覺得林笑笑太精致了,她那清純姣好的面容,玲瓏嬌小的身材,說話時所散發(fā)的驚人氣質(zhì),無不令許文良深深迷醉!此時此刻,許文良感到無比幸運,無比幸福,看著身邊的兄弟,眼前的美女,自己真的何德何能……
丁然點了一首張衛(wèi)的《機器靈砍菜刀》
機器靈,砍菜刀,恁那邊哩緊俺挑,挑誰吧,挑,挑的那個人已經(jīng)回家了……
這首歌頓時勾起了大家的兒時回憶,聽得三人淚光盈盈……
林笑笑站起來說得回去了,丁然讓許文良去送林笑笑,說房間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呢,這么早走太浪費,自己想再唱一會兒!
許文良說:“丁然,等著我,一會兒回來咱繼續(xù)喝!”
走到門口,林笑笑突然扭頭嚴肅地看著丁然,說:“你一會兒不準開車!”
丁然說:“知道了!”
林笑笑嚴厲道:“把鑰匙給我!”
丁然拿出鑰匙在手里晃了晃,又裝進了口袋,調(diào)皮地說:“放心吧,我的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笑笑好像并不放心,對許文良說:“要不我自己坐車回去吧?”
許文良說:“沒事笑笑,我先送你回去,丁然,等著我,哥們兒一會兒就回來!”
一路上許文良酒后話多,跟出租車司機聊了一路,差點忘了身邊還坐著林笑笑!林笑笑突然憂心忡忡地看著許文良,說:“我還是不放心丁然,你說他不會騎摩托車追來吧?”
許文良說:“應該不會吧?”
“要不你現(xiàn)在給他打個電話吧……”林笑笑一臉擔憂!
許文良掏出手機,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喝得連手機字兒都看不清了,努力找到丁然的號碼,撥了過去……沒人接!許文良說:“估計在唱歌,沒聽見吧?”
林笑笑面無表情:“再打!”
這次打通了,“喂,丁然,喂?你是誰?……”
“你朋友出車禍了,在地上躺著,一地血……”
“你快點打120,我是他哥,我現(xiàn)在馬上過去,謝謝你了……”許文良瞬間清醒,“師傅,原路返回,快點!”
許文良看著一臉驚訝的林笑笑,連聲說:“沒事,沒事,120已經(jīng)去了,應該沒事……”
遠遠地看見路中間護欄倒了一片,地上躺著一個人,周圍還站著幾個人,一輛摩托車卻在十幾米以外的地上倒著……
許文良飛速跑到丁然身旁,伸手摸了摸丁然的臉,叫道:“丁然,丁然……”
“文良,別動……”一個人把許文良拉到了一邊。許文良抬頭一看,“老虎?你怎么在這兒?”
老虎說:“人已經(jīng)不行了,頭都碎了……”
許文良腦子轟的一下,瞬間崩潰,抱著頭坐在了地上……
良久,許文良哭著站了起來,拉著老虎不停地說:“老虎,你能把他救活嗎?他是我兄弟啊,你快救救他……”
老虎只是不停地說:“文良,你冷靜點……”
只見許文良轉(zhuǎn)身跪在了丁然的面前,趴在丁然耳朵旁不停地大聲喊著:“丁然,丁然你醒醒,我是你哥,丁然……”
可是丁然再也聽不見了,許文良趴在丁然的臉上,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始終無法看清丁然的面孔……許文良不停地哭喊著,最后趴在丁然胸前,泣不成聲。
地上的血液浸濕了許文良的衣服,林笑笑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
老虎作為一名法醫(yī),出過無數(shù)個事故現(xiàn)場,見過無數(shù)個悲慘的哭嚎,卻是第一次看到許文良這么無助……
調(diào)查監(jiān)控錄像顯示,當時整個路上沒有任何別的車輛,丁然騎著摩托車,腿不知怎么突然撞到了路中欄桿,又被欄桿彈了回來,摔在地上,整個過程只有不到兩秒鐘,最后畫面定格在了23點59分58秒!
后來丁然的爸爸跟許文良說,如果能過去這兩秒,就是第二天了,丁然可能就沒事了……法醫(yī)鑒定丁然血液酒精濃度為180mg/100ml,屬于嚴重醉駕。
那天,許文良帶著林笑笑一起找到丁然的爸媽,坦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
丁爸說:“你就是丁然嘴里經(jīng)常提起的‘良哥’吧?”
許文良點頭!
丁爸看了一眼林笑笑,說:“這位姑娘就是丁然說要給你介紹的對象?”
許文良點頭說是。
“對不起叔,是我沒照顧好丁然,明天請允許我送丁然最后一程吧,我一定要知道我兄弟埋在哪兒,以后我還要去看他……”
……
丁然被安葬在了老家屋后的一片楊樹林中,整個過程許文良只是呆呆地看著,眼淚早已流干,直到一座孤墳突起,從此陰陽兩隔。許文良點燃了四根香煙,插在墳頭上,“兄弟,這是你最愛抽的煙……”
丁媽說:“前些日子丁然一直吵著想回老家看看……哎,然然,守著咱家的老院兒啊……”
事后,許文良一個人回到丁然給自己租的房子里,躺在床上,整晚整晚地失聲哭泣,任由眼淚浸濕枕頭,腦海里全是丁然的音容笑貌……
“如果不是因為給我介紹對象,就沒有那天的事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打電話讓他過來吃飯,如果那天我保持清醒,如果吃完飯就回去而不是去唱歌,如果……”
時隔多日,許文良仍然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并一直盼望著丁然能夠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那么自己絕對不會害怕……
自己的衣服上凡是有丁然的血跡的地方許文良都用剪刀剪下來,放在枕邊,每晚睡前都要親吻一下自己的兄弟……
林笑笑每天晚上都會給許文良打電話,互相訴說著曾經(jīng)跟丁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仿佛只有這樣彼此分享著曾經(jīng)的丁然,才會覺得丁然并沒有真的離開!
有時兩人說著說著,開始忘我:“明天叫上丁然,我們一起……”話到這里,兩人同時忍不住地哭泣……
林笑笑說:“丁然已經(jīng)走了,他是因為我們倆而走的,我們倆應該怎么做?”
許文良說:“我已經(jīng)失去丁然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
一天晚上林笑笑打來電話說她見到丁然了,還用手機拍了一段視頻,發(fā)給了許文良,視頻里一個酷似丁然的男孩開著一輛摩托車……
看完視頻,許文良好像意識到了什么,馬上打電話給林笑笑,說:“他不是丁然,他的車哪有我兄弟的好?”
林笑笑說:“我覺得那天晚上丁然一定是來追我的……”
許文良說:“他不是追你的,他應該是要回公司……”
“不,他一定是來追我的,他是因為追我才出事的……”
“笑笑,別這樣……”
……
一天晚上,林笑笑給許文良發(fā)信息說自己很害怕,許文良問:“你在哪兒?”
“我正開著車去上夜班的路上,這一段沒有路燈,所以很害怕!”
許文良說:“別怕,小心開車!”
一陣沉默后,林笑笑發(fā)來信息說:“你知道嗎,丁然特別會關心人,那天晚上我去值夜班,給丁然發(fā)信息說路上很黑,很害怕,他直接就給我打來了電話,一直陪我聊了一路……”
許文良想了想,撥通了林笑笑的電話,對方直接掛掉。許文良再打,林笑笑就是不接!
就這樣,兩人從開始的互相安慰,再到后來的互相懺悔,最后變成了互相折磨……
許文良退掉了在鄭州租的房子,回到老家縣城。
高中母校,竟然一點沒變。許文良站在學校門口,不禁感慨萬千,這里有太多青春的回憶……
學校的老墻上都扯上了鐵絲網(wǎng),看來跳墻已經(jīng)不再時尚!西墻外的一個胡同里,同學們經(jīng)常去的那家小飯館還開著,十年了,這對夫妻一直在這里兢兢業(yè)業(yè)地經(jīng)營著,飯館竟然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許文良終于還是給林笑笑發(fā)了一條信息:“笑笑,我們分手吧!”
邁進小飯館,老板客氣地跟許文良打招呼,許文良點了一碗面,一盤花生米,一瓶白酒!
這次吃的喝的滿滿都是回憶,萬千感慨……
曾經(jīng)的凌云壯志,世界之大,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
是啊,一切都結(jié)束了,又好像一切都還沒開始!
手機響起,是林笑笑打來的,許文良拿起手機,卻遲遲不敢按下接聽鍵,電話鈴聲一遍一遍地響,許文良只是盯著手機屏幕,好像看著林笑笑稚嫩的臉,逐漸變得蒼白,無助,痛苦,模糊不清……
許文良慢慢閉上雙眼,把手機關機,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此時此刻,許文良內(nèi)心的痛苦無人能解,除非他的丁然兄弟死而復生。
對林笑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有兩人分開了,漸漸忘了彼此,才不會彼此折磨……
傷痛在所難免,但遲早會過去的,時間可以解決一切!
我會永遠記著你們的模樣,我的好兄弟,我曾朝思暮想并為之臉紅心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