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百人齊齊跪倒,黑壓壓一片,仿佛雨季天邊的烏云,看起來蔚為壯觀。
陳無疾心中些許震驚,他知道皇權(quán)與王權(quán)在這個世界有多么大的能量與號召力,但他還是沒有想到李滌非就國這件不算大的事竟然引得秦國上下數(shù)百官員悉數(shù)到場迎接。
王威浩蕩如此,皇威豈不更甚?怪不得幾乎所有人都想坐上那把椅子,打破腦袋也在所不惜。
那位站在眾人之前、把囂張二字寫在臉上的中年官員也跪了下去,在他下跪的一瞬間,李滌非前行了一步,從陳無疾望向中年官員的視線中偏移一點,讓陳無疾有機(jī)會看清中年官員的官服。
一只黑色的大蟒赫然攀附其上!
一品大員,真真正正地一品大員。陳無疾畢竟出生于官宦人家,對待這個世界的官服樣式有一定的了解。這個世界,官員無論官職大小,都有其自己的官服,官服樣式也根據(jù)其品級的高低而略有不同。然而,無論官職大小,品級高低,所有的官服都有一個通行的特點:上面繡有動物。文官繡禽,武將繡獸,品級不同,所繡的動物也不同。舉個很簡單的例子,這一品文官繡仙鶴這種傳說中的生物,到了七品文官就只能繡鵪鶉這種常見的小鳥了。
雖說文官繡禽,武將繡獸,但正所謂凡事無絕對,有一種人,身上既不繡禽,也不繡獸。這些禽獸都不繡的人通常只繡一種生物——大蟒。不是任何官員都可以繡大蟒的,即使你治下無盜,任內(nèi)無怨也不行。在官服上繡蟒的方法只有一個,這個方法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那就是得到陛下的恩賜。
從前魏到當(dāng)今的大肇,哪一個身穿蟒服的官員不是朝中巨擘,哪一個不是一品大員,哪一個不是皇上的寵臣。
怪不得這位中年官員會對李滌非如此敵視,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皇帝,準(zhǔn)確地說是胡太后的人。
陳無疾瞇起了眼睛,一邊在腦中搜索著這個人的真正身份,一邊向李滌非望去。
李滌非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不再是陳有情的親哥哥,不再是陳無疾的大表哥,更不是那個因為失去父親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不肯見人的無助少年。
這一刻,他只有一個身份——秦王!
“眾卿平身?!标悷o疾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十分柔和,然而卻暗藏著一種不容拒絕的霸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王霸之氣四溢?陳無疾的小腦袋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聽見秦王李滌非發(fā)出命令,眾位前來迎接的官員,悉數(shù)齊聲,不過由于有人身著官服,有人身披甲胄,有人是個幾十斤的瘦子,有人卻胖如氣球,所以諸位官員的動作顯得有些凌亂,沒有跪下時那般整齊劃一。
李滌非慢步走到那名中年官員身邊,停住身子,皺眉問道:“卿是何人?”
李滌非的聲音不大,陳無疾將真氣運到雙耳,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聽清楚。
中年官員依舊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十分隨意地說道:“臣姓方名雨石字福策。”
方雨石的聲音很大,遠(yuǎn)處的陳無疾聽得一清二楚。
“哦?”李滌非裝出一副疑惑地樣子,“在寡人印象中,似乎沒有聽說過卿的名字啊?”
方雨石微微一笑,顯得漫不經(jīng)心:“臣奉陛下與太后之命,十幾人之前,才來秦國任職。殿下久居,久居山北,自然不認(rèn)識臣?!?p> 陳無疾注意到方雨石說到“久居”二字之時,話語略有停頓,似乎是在嘲笑李滌非久居山北的行為實則是避難,是缺少骨氣的表現(xiàn)。
秦國官員也聽出了方雨石話語之中的諷刺之意,部分官員更是面露不悅之色,李滌非卻像沒聽出這弦外之音一樣,繼續(xù)問道:“卿現(xiàn)居何職???”
雖然李滌非久居山北,但是自從李愈之逝去之后,秦國的大事小情都有專門的人員向他報告,方雨石奉命任職秦國之事,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聽見李滌非問話,陳無疾也是露出了笑臉,對于李滌非時常收信看信的事他也是十分清楚的,他心中盤算著李滌非可能是要給方雨石這個跑到別地爭食吃的野狗一個下馬威。
只見方雨石雙手抬起,然后抱拳,恭敬說道:“承蒙陛下與太后錯愛,微臣身兼太傅、太尉、太師三職。”
聽見這話,陳無疾倒吸一口冷氣,心中不免為李滌非擔(dān)憂起來,有這么一個人在,李滌非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藩王在自己的封地之內(nèi),可以鑄錢幣,可以養(yǎng)軍隊,權(quán)力極大,官員的任免與生殺大權(quán)更是握在其一人手中。然而,封地之內(nèi)三個重壓職位的任免,藩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發(fā)言權(quán),只能聽從朝廷的號令。
這三個職位分別是太宰、太尉、太師。
太宰主管政務(wù),類似于朝廷中的宰相,只不過所轄范圍小了一些。
太尉則主管封地之內(nèi)處都城之外的所有軍務(wù),可以說封地之內(nèi)的一半軍隊都握在太師的手中。
至于太師的權(quán)力,相比于前兩位,可能就要小了一些,但依舊不容小覷。太師主管法律,封地之內(nèi)的刑獄之事都由其一人裁決。
這三個官職,統(tǒng)稱三公,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有三人分別擔(dān)任。這樣一來,三人可以互相制衡,互相牽絆。縱觀這個世界的歷史,無論是哪朝哪代,也沒有一人身兼三職的事情發(fā)生。
所以陳無疾很是震驚,既震驚于李滌非日后的日子可能要困難許多,又震驚于胡太后用心只歹毒、行事之老辣果然無人能出其右。
她連這么一個前無古人的想法就等想出來,看來真的是對李滌非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話說回來,李滌非聽見方雨石的回到,依舊滿面春風(fēng),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那么,卿之前任去哪了呢?”
“回稟殿下,微臣的三位前任輔佐不力,導(dǎo)致先王罹難,已經(jīng)被打入獄中,只等您回來裁決。”
銅墨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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