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種人?”
“你自己!”
在恩師李太白的理解中,治國和平天下只是圓一場夢,仔細的說,也不過是文杰不斷前行的手段而已;
齊家就是讓家庭和睦,讓四鄰安穩(wěn),也只不過給自己一個舒適的環(huán)境。
修身就不同了,你是什么人,要修成什么人,其中有太多的變化,也有太高的萬丈紅塵!
單對蘇昂來講,不說復雜的,單說一個情字,李太白就無比凝重,字字鏗鏘的問:“好徒兒,你是真的只癡情一人否?”
“當然?!毕肫鸢V守病床前的妙人兒,蘇昂的心底有溫柔泛濫。
一時間,竟然連身上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可這時李太白古怪的笑,追問道:“那么,面對誘惑呢?當你和徒媳婦兒喜結連理,當你們廝守一年、十年、百年,你是不是需要點新鮮感?按照你們二十一世紀的說法,你就算不養(yǎng)小三小四什么的,是不是也要逛逛青樓、喝喝花酒?七年之癢的那種東西,你要怎么度過?”
蘇昂毫不猶豫的鏗鏘道:“我不會對不起習夢?!?p> “對,你不會對不起徒媳婦,為師也相信你能克服欲望,但壓抑欲望的你還是不是你自己?反過來說,如果放縱了欲望,那個放縱欲望的,又是不是你真正的自己?”
木、呆、傻……蘇昂無言以對。
忽的,蘇昂仰頭大叫:“恩師,你玩我?”
什么是不是自己的,這分明是種哲學問題!壓制欲望和放縱欲望,還有哪一種才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
他的學識還不夠,他的閱歷還不足,李太白把這樣的問題丟出來,他感覺被欺負了。
“哈哈,慢慢想,不急。活到老、學到老;少修身、老修身,你要走的路長著呢……再問你一個問題,要是廣良人把你給迷X或者給強X了,你是對得起徒媳婦,還是沒能對得起徒媳婦呢?要是廣良人或者別的女子為你險些身死,你不娶人家,是對得起徒媳婦,還是對不起癡心于你的女子呢?”
“……”
忽的,蘇昂感覺身體開始平緩,虎血以及藥材對身體的改善,已經(jīng)到了一種極限。
他連忙出來,連加了多少力量都不去測試,一身濕漉也不去擦,拔腿就跑:
“走了走了,回東山亭部!恩師在上,徒兒要趕路了,不和您多說,對了,您要不要體會下趕路的感覺?要的話,徒兒進神庭歇著去,您來騎驢?”
向來尊師重道的蘇家子,第一次躲避了恩師的‘教導’。
無它,惹不起。
……
“噫吁嚱,危乎高哉!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對于李太白來說,能夠借用蘇昂的身體,走著、坐著、說話、碰到,全都是讓他很開心的體驗,所以在趕路的時候,蘇昂進入眉心神庭接受唐伯虎的教導,把身體全讓了出去。
每夜想觸碰習夢而不得的蘇昂,對于恩師李太白的遭遇,很有些感同身受。
然而在蘇昂,或者說蘇昂身體周圍的一群人,感覺就不怎么對味了。李太白倒騎灰驢,血中無常扇瀟灑搖擺,看見山山水水,看見花草木石,哪怕只是光禿禿的黃土行道都讓他特有感觸,無數(shù)的詩詞脫口而出。
驚人,每一首都讓身為文杰的季然飽受折磨,人家堂堂的詩仙,哪怕即興而出的篇章都讓他覺得得是名動以上,而且煊赫不止,再加上偶爾夾雜上《蜀道難》的一兩句,更讓他瞠目結舌,恨不得趴馬背上抱頭痛哭。
“蘇昂兄你夠了,要是碎魂這么厲害的話,愚弟也找個蛇蝎美人傷情一次了!不,傷情幾次都成!而且,而且……為什么你每次都只出一兩句?你把詩詞念完了不成么!”
再也忍受不了半截詩詞的季然紅臉咆哮。
這是把‘碎魂’的事情吼出來了,聽到這個,旁邊飄蕩的山鬼莜就美眸發(fā)寒,柳玉環(huán)的表情也不斷清冷。
指了指季然,柳玉環(huán)對小亭卒道:“打暈他?!?p> 嘭!
眼看季然暈倒,這一次,百里戈都沒敢吭聲。
幫季然?算了吧,他算是聽明白了——
那邊一個碎魂后文采爆棚的瘋子,這邊兩個看蘇昂越發(fā)順眼的干女兒婆娘,身邊還有……好吧,反正只是打暈,多打暈幾次也沒關系。
百里戈如此想道,對已經(jīng)靠在身邊的惡狼女有些諂媚的笑。
他覺得用不著三五年,只是半夜過去,蘇昂就穩(wěn)當當?shù)模挥迷俸ε滤e奪主了。
豪俠百里戈,竟然,特別不可思議的,已經(jīng)比不上一個小小的亭長……
回到東山亭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發(fā)白,百姓們都起得早,要去耕作或是打水做飯,連老田典高化靈,也早起進行田耕農(nóng)訓的訓示。
因為鎮(zhèn)碑的范圍不大,只保護著居住區(qū),所以農(nóng)戶都要從亭部處出去耕作,讓老田典的職司簡單了不少。
晨曦還沒有徹底的籠罩大地,亭部門口與就聚集了好些農(nóng)戶,老田典站在亭部的臺階上,背負著手,把念了無數(shù)年的耕作事宜又念了一遍。
其中有遇見精怪的處理措施,比如莫慌亂、抵抗、撤退、報官等一系列該有的舉措,眾人也都認真的聽,在他念完以前,不可以有任何一人擅自出亭。
然而此時,忽的,人群邊緣混亂了起來。
“外面來人了?是誰?怎么夜里還在行道趕路?”
“他們好大的膽子,咦?是豪俠百里戈,怪不得他們那么大的膽子?!?p> “最前面的是亭長大人?亭長大人好厲害啊,連豪俠百里戈都認識……”
帶著羨慕的聲音不絕于耳,老田典也連忙迎出亭部,然而沒走多遠,一雙老眼陡然瞪大,盯著蘇昂座下的灰驢。
驢,還是那頭驢,很倔,愛踢人。
但此時,被灰驢撅過一蹄子的老田典,看灰驢的眼神滿是驚訝和慌亂,他看見灰驢的背上,也是給蘇昂做墊子的,竟然是漆黑、無比漆黑的一張大皮!
那是虎皮!
黑虎皮!
疊起來都有兩丈許!
“山鬼叩拜!餓狼俯首!有豪杰作伴!有任俠為友!”
“亭長大人,九十九問蘇子昂,誅殺大妖黑虎……得勝歸來!”
猛然間,耄耋已老的老田典扯起嗓子,發(fā)出尖銳乃至于嘶啞的高喊。
“亭長大人安!”
“亭長大人,好個亭長大人!山鬼莜是大人的義女,惡狼女是大人的義女,柳居士是大人的義子,如今連黑虎都殺了,咱們不是可以隨便出亭部了嗎?”
“有亭長大人在,天都是青天!”
所有人都迎接上去,圍住蘇昂笑個不停,這時候還管什么豪俠百里戈?有亭長大人在,東山亭部的日子好過太多了,百姓淳樸,他們只在乎這個。
就在今天,就在此時,蘇昂在東山亭徹底站穩(wěn)腳跟,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東山亭的范圍鬧出岔子,東山亭仿佛是撥開烏云見明日,是大日朗朗,也是浩然青天!
看著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豪俠百里戈只覺得心有感觸,摸著鼻子訕笑,再瞧瞧還在昏迷中的季然,忽的想起季然說過的話:
“用不著三五年,最多七天,你就能摘下面具,也會覺得這個亭卒做得不屈。”
是啊,能摘下面具了,壓根沒用上七天的時間,連七天的一半都沒用到。
他已經(jīng)覺得做個小亭卒不委屈!
帶著笑,百里戈蹲下去,攬住小亭卒高歌的肩膀,好像大孩子摟著小孩子,一起看蘇昂的風光萬丈。
這風光是蘇昂的,也是他們的。
從沒想過——會是如此美妙……
一場宴會過后,蘇昂在神庭里發(fā)愣。
按理說,早晨是不能大魚大肉的,為鄉(xiāng)親們的腸胃著想,蘇昂覺得慶功宴會能不辦就不辦,真的要辦的話,清茶淡飯就可以了,但很明顯的,恩師李太白心里高興,排場就擺出來了,而淳樸的百姓們,也絕不介意早晨來場大魚大肉的。
所以事情的結果是——蘇昂的錢袋徹底空蕩。
很干凈,一個半兩錢都沒剩下。
恩師李太白說了:千金散去,那個還復來……
等百姓和老田典全都離開,亭父茂鑊就收拾桌椅碗筷,這老亭父心好,還記得給季然留了飯菜,并用清茶把季然喚醒,然而季然剛剛醒來,就看見庭院之中,柳樹之下,不知道怎么多了一塊平整光滑的臥牛石,蘇昂正躺在其上。
一口美酒,一口吟哦,蘇昂,或者說其實是李太白,帶著笑意看了過來。
“想不想要首完整的詩詞?”‘蘇昂’愜意問道。
“必須要!”季然毫不猶豫。
“我要喝場花酒,可有青樓妓館?”
“東山亭沒有,軒水鄉(xiāng)有!”季然回答得特別爽快。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