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換裝
南頭縣不通火車,林駒和黃天大坐火車到了羊州,就轉(zhuǎn)坐長途汽車,直接到了南頭縣。
抵達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到客運站查了一下公路客運時刻表,發(fā)現(xiàn)前往三里橋有三班客車。
分別是上午七點、十一點和下午三點半。
“駒子,三點半這趟車,還能趕上,就坐這趟車吧”。
“不,咱們今晚不走了,就在這里住下。明天早晨七點車再過去”。
“早點過去不好么”?
“咱們還要準(zhǔn)備一下。走,先找旅店住下,然后出去買衣服”。
“也是,我正好想說這件事兒呢,這里天這么熱,零上二十來度,就咱倆這打扮,一看就是東北來的”。
兩人買了明天早晨七點的車票,就住進了附近的旅店。然后出來買衣服。
走在街上,就發(fā)現(xiàn)這里跟北方明顯不同。林駒前世的時候,經(jīng)常到南方來,倒是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黃天大則是看著什么都新鮮。
“駒子,這里的人,大鬢角的比咱們那邊多,那幾個人穿的就是喇叭褲吧”?
這個時候,北方的年輕人穿喇叭褲的還不多,留大鬢角的有一些,但也很少。一般只限于在城市中,農(nóng)村中非常少見。
即使在城市里面,這些人也基本上被人們視為問題青年,男的劃為痞子行列,女的的劃為馬子行列。
在北方尤其是東北的話語體系里面,“馬子”不是它的本來含義——女友,而是不正經(jīng)的女青年的意思。
黃天大在家的時候,就經(jīng)常在外面行走,這些事情,其實他也見過?,F(xiàn)在這樣說,不過是想探聽林駒的態(tài)度而已。
其實,他也比較喜歡大鬢角和喇叭褲。
“天大,你要想留大鬢角,你就留。不過長頭發(fā)需要時間,一時半會兒留不起來。要是喜歡喇叭褲,你就買一條穿,我是不在乎的”。
“唉,還是算了吧,我怕回家我爸說我。你不買么”?
“我不買,我不喜歡喇叭褲。不過,別人穿,我也不反對。我覺得女人穿喇叭褲挺好看。將來你跟二姐來了,幫她買一條。二姐穿喇叭褲一定好看”。
“二姐長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哇擦,駒子,還有人穿涼鞋啊,這要在咱們那里,還不把腳凍掉了”?
“差著五六千里呢,這里是亞熱帶,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就是他們這里最冷的。喂,天大,你看,那個人戴的,就是蛤蟆鏡”。
“哦,跟電焊工戴的墨鏡有點像啊”。
“你也可以把蛤蟆鏡當(dāng)做墨鏡來理解。對了,咱們回去路上,就說是給工廠的電焊工采購墨鏡的”。
“他們能信嗎”?
“我從裴大爺那里拿了馬家堡子供銷社的介紹信,到時候咱們自己填上就行”。
“馬家堡子也沒有電焊工啊”?
唉,這個死腦筋。
“馬家堡子有鐵礦,一共五千多工人”。
“咱家那里哪有鐵礦?我怎么不知道。不就劉鐵匠一個鐵匠鋪嘛”。
“就是瞎編的,別人哪里知道有沒有?咱們說有就有,他們還能到馬家堡子去查嗎”?
“駒子,這不是騙人么”?
“這不叫騙人,這叫善意的謊言。將來蛤蟆鏡拿回去,城里的電焊工都會來買”。
什么電焊工來買,還不是誰給的錢多,你就賣給誰?
不過,能賺到錢,也不是壞事兒,撒點兒謊似乎也沒什么。
黃天大很快說服了自己,覺得心理平衡了。
“駒子,那邊道邊上似乎有賣衣服的,這地方私人還能賣衣服啊”。
“這有什么奇怪的,咱們都能賣蝲蛄,山野菜,人家就不能賣衣服啦?走,過去瞧瞧,有合適的就在那里買上兩件”。
一個中年婦女跟前兒,地上鋪著一塊布,上面有一些衣服。
花花綠綠的,有幾件式樣挺新,林駒在家時,還沒見到過。
在邊上,還有幾條喇叭褲。
兩人挑了黑褲子,白襯衣,女人說話也聽不太懂,改講普通話,也是很不標(biāo)準(zhǔn)。
連說帶比劃,總算是講明白價錢,一人一套,外加兩雙涼鞋,花了三十塊錢成交。
南頭是個縣城,按照行政級別來講,跟風(fēng)城縣同級。
七八個月之后,這里被劃為經(jīng)濟特區(qū)。幾十年后成了一線城市。
不過,現(xiàn)在這里的縣城規(guī)模,也就比銅羊鎮(zhèn)大上那么一點兒,還比不上風(fēng)城縣發(fā)達。
其實,不僅僅是南頭縣,這一帶,包括羊州在內(nèi),都不能跟安東省相比。
作為工業(yè)大省,此時的安東省是全國最為發(fā)達的省份,只是在改開之后的幾十年,安東逐漸落后,才被南方的經(jīng)濟大省甩在后面。
林駒往回走了十來米,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又轉(zhuǎn)回到了剛才那個婦女的攤子前。
“有蛤蟆鏡么”?
婦女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兒。
“沒有,這東西不讓賣”。
林駒掏出十塊錢,放在地上的衣服旁邊。
“我知道你能買到,你給我弄一副,這十塊錢就是你的”。
女人又四下看了一圈兒,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你等著”。
女人說著就進了一條小巷,不一會兒出來了。從懷里掏出一副蛤蟆鏡。
“好,我買了”。
林駒接過蛤蟆鏡,轉(zhuǎn)身離去。
“駒子,你不是說才一塊七八一副嗎?花十塊錢買,虧大了”。
“這個等著用,來,天大,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給我買的”?
“對,給你買的,明天你就戴上”。
“好啊,先給我戴,駒子,你真是講究人兒”。
“那當(dāng)然,你是哥哥,有好事兒當(dāng)然要先輪到你啊”。
嘿嘿,黃天大,等到明天的時候,你就不認為我是講究人兒了。那個時候,你不罵我就謝天謝地啦。
第二天早晨六點,兩人就起來,換上昨天買的衣服,到餐廳簡單吃了飯,回房間收拾了東西,就退房出來。
在旅店門口,林駒拿起了一個一米來長的棍子。
“戴上鏡子,手里握著這根木棍兒,我牽著你走,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盲人命師”。
“什么?駒子,你是叫我假裝瞎子,給人算命?咱不是來倒騰蛤蟆鏡的么”?
“是來倒騰蛤蟆鏡的。但是,那個水桂以前從來沒見過面,蛤蟆鏡又是水貨,咱們就這樣找上門去,他能相信咱們么”?
“目前的第一步,就是先取得水桂的信任,這就要靠你了”。
“靠我?我可是奔著你來的啊,全都指望你呢”。
“是指望我,但是你也得配合啊,走,一邊走我一邊告訴你怎么做”。
黃天大無奈地戴上蛤蟆鏡,一手扶著棍子,由林駒牽著,裝上了行走江湖給人算命的盲人。
林駒則給他講到三里橋時候怎么辦。
這一路上,黃天大心里把林駒罵了無數(shù)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