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孽事前塵
“裂風炮!”李桐光一聲大喝,靈氣縈繞成型,當真像一枚赤紅色的炮彈一樣,從他的拳上打了出去,襲向了那老和尚的后心。
狂風起沙塵漫卷,土石揚虎嘯裂風。李桐光這一拳當真是打出了裂風炮的氣勢,沒給自己師父丟人。
可那道赤紅色的靈氣炮也沒能打在老和尚的身上,而是透體而過,轟在了地面上,才揚起這么大的沙塵。
“道爺您何苦如此?”老和尚長嘆一聲,緩緩伏下身子,不知是對著周賢還是對著地藏王菩薩,叩了個頭。
一時間大殿內(nèi)陰風四起,鬼哭狼嚎。九位有老有少的和尚,紛紛融去了皮肉,現(xiàn)出了原形。衲衣下空空如也,全憑著一股氣支撐,其上頂著骷髏頭。
見了這九個骷髏,周賢倒是安心不少。這骷髏頭他認識,正是天剛黑時,他們師兄弟兩個埋葬的那九顆。
不叫它們曝尸荒野,倒還要恩將仇報不成嗎?但是周賢的劍沒壓下去,扔指著這和尚的腦袋。
李桐光這邊轟出一拳,卻想不到生了這么大的變化。短暫的驚愕過后,他卻是反應(yīng)了過來。運起真氣游走四肢百骸,閉眼沉思幾個呼吸,李桐光冷笑一聲:“好個精巧的障眼法,師兄,你我俱是在夢中?!?p> 周賢聞言一愣,也運走真氣感知了一番,轉(zhuǎn)而笑道:“到底是少有對敵的經(jīng)驗,居然被這種粗劣的手段迷惑了。”
“不錯,二位道爺乃是在夢中。”老和尚的骷髏悠悠開口,“以二位的神通本事,若想醒來,自然醒來。我等不過是因罪束縛于此的孤魂野鬼,只有入得夢中的手段,還非得是九鬼合力不可。”
“既然都已經(jīng)被安葬,就消停一下吧。”周賢擺了擺手,把長劍收了起來,“不要貪得無厭讓我們幫你去尋身首合葬,這種事情我們是不會做的。”
“不過是有罪之人,怎敢奢求如此?!崩虾蜕杏质且话?,“我等九人將二位道爺攜入夢境之中,無非是想當面道謝。謝二位道爺解救我等于曝曬風吹雨淋的苦痛。南無地藏王菩薩?!?p> “南無地藏王菩薩?!逼溆喟巳艘部谛鹛?,跟著老和尚躬身下拜。周賢很確定這次就是在拜自己師兄弟兩個,可卻喊著佛號,讓他們挺不自在的。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崩钔┕饣问幹鴣淼街苜t身邊,連連擺手,“謝也謝過了,你們就散了吧。我們還要睡覺呢,沒工夫搭理你們。做一夜夢可累了?!?p> “恩公有所不知?!崩虾蜕胁]有要離開的意思,“我等乃是被人囚縛于此,方才不得解脫。您二位出手解救,必定招得怨恨。老衲想著,需將前因后果告知,也好讓二位恩公有所提防?!?p> “有什么不知的?”李桐光笑了一聲,“你們這寺也沒了,人都死了,腦袋卻被堆在這里。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也不見什么走獸把你們的腦袋叼走,那還不是有煉氣士刻意要折磨你們嗎?要是沒別的事兒,就都散了吧?!?p> 周賢也跟著點點頭:“你們向我們示警,說明也不是什么心思都壞透了的人。即使口口聲聲自稱罪人,以死贖罪,無論許多也該當了解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在死后還要折磨你們的魂魄,不許你們消散,也著實過分了些。若將來遇上,我們自與他說。不必再多言了?!?p> 言畢,周賢身上真氣鼓蕩,眼見著是要從這夢境中脫離轉(zhuǎn)醒。那老和尚再顧不得做出一副擔心恩人的嘴臉,忙喊道:“求恩公多留一步!”
周賢微微皺眉,收斂了真氣,問:“還有什么事?你爽利些,有話就一次說完?!?p> 多少感覺到了這師兄弟兩個的脾氣,老和尚不再端著說話:“二位道爺,二位道爺,求您務(wù)必聽我們講一番這事?!?p> 李桐光一攤手,說:“怎么還有強求著人聽故事的呢?”
老和尚又是一拜:“實不相瞞,我等九人被下了惡咒。若是不得人安葬,神魂不能安寧,若是不得人聽聞我們當年做下的孽事,即便是被下葬,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遭受折磨。故而還請二位道爺聽上一聽,看上一看吧?!?p> “哦,合著你們這是既想當花姐,又想立牌坊?!崩钔┕忄托σ宦暎耙矊?,不過是被人囚禁在此的孤魂野鬼,生前也不是什么能掌神通的修士,怎么就能合九人之力如夢呢?分明是囚禁你們的人給你們留下的后門。”
周賢也有些不悅,他冷哼了一聲:“若是一開始便坦誠相告,我們二人也不會不許。非得是要保全一下自己的臉面,做出一個擔憂恩人受人報復(fù)的態(tài)度,是想做什么?你們死都死了,還要這張臉皮作甚?你們越是這樣,我偏越是不想聽?!?p> 周賢這話一出,九個和尚都慌了。衲衣上紛紛騰出火來化為灰燼,九顆骷髏頭接連飛起,飛上神壇,繞著地藏王菩薩像飛舞盤旋,就像好像是地藏王菩薩的胸前掛了一串骷髏的念珠。
“求二位道爺慈悲……求二位道爺慈悲……求二位道爺慈悲……”
李桐光望了望周賢,周賢撫著自己的下巴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說:“我們學(xué)道的,問候時都說‘慈悲慈悲’,便這樣吧。你們當初做下了什么孽事,講來。”
說實話,就算這些和尚不講這個故事,能夠好好求上一求,他們師兄弟二人大不了再把骷髏掘出來,破了上面的邪法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些和尚的作派也讓周賢開始好奇,他們究竟是做下了什么孽,才能讓一個修士出手折磨他們這么久,還非得是把話講出來,毀掉名聲才算是解恨,不然不肯放他們消散呢。
周賢和李桐光兩人應(yīng)允了,那九個骷髏頭飛旋得便是更歡快了,連聲道“謝謝道爺”。只見那地藏王菩薩像忽然轉(zhuǎn)活過來,手中錫杖一點,華光萬丈。周遭景色徐徐變化,竟是搭建起了十年前的模樣。
這寺廟名喚求法寺,小門小戶,廟里住著九個和尚,遠離人境,不求香火。山上自墾了田,衣食自足。廟里供奉的也并非是地藏王菩薩,而是釋迦摩尼。倒也逍遙自在。
看到這里,周賢一拍手:“這是不知道多少D的電影啊,身臨其境,這波不虧??上]有可樂爆米花。唔……我想喝肥宅快樂水了?!?p> 李桐光輕咳了一聲:“師兄,輕點犯病?!?p> 周賢點了點頭:“是是是,在影院里要守公德,我不說話,不說話。”
李桐光還是覺得這話有些別扭,想了想終究是沒搭周賢的話茬。他這個師兄看著跟個好人似的,卻時不時會講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出來。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搭理他,要不然他越說越來勁。跟周賢從小一塊長大的李桐光,在這方面表現(xiàn)得小心翼翼。他懷疑自己的師兄時不時也是“精神病”、“心理障礙”——這兩個詞還是他最近跟周賢學(xué)的。
他們這邊插科打諢,那邊的畫面卻是沒停下來。眼見著日落西山,做完晚課的僧人回了僧房。小室里面一個年輕點的和尚蜷縮在老和尚的被窩里,從床下拿出了一盒香脂,遞到了老和尚手里。老和尚嘿嘿一笑,把小和尚摟在懷中。不但是這邊,另一處通鋪的僧房里也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聽得人面紅耳赤。
李桐光咳了一聲,尷尬地轉(zhuǎn)過了頭,假裝什么也沒看見。周賢倒是沒避諱什么,上一世比這露骨得多的畫面他也見識過不少。
在這個時代,寺廟道觀里面這種事不少見,甚至可以說是常態(tài)了。民諺有云“不交僧道,便是好人”,絕不是沒有道理。誰知道這些道貌岸然仙風道骨的道人們,在背地里都在干什么呢?而且行這種事,未必是因為他們真的喜歡男人,多半是為了瀉火。明清小說,如“三言兩拍”這等的,描寫過不少這樣的故事。
《笑林廣記》里記載過一個極其惡俗的笑話,就和這等行徑有關(guān)。說是有一個挑大糞的到寺廟里去買糞,挑了一擔走卻是被和尚攔下來要兩擔的錢。和尚的理由是,這些糞都被廟里的大和尚們墩結(jié)實了,拿水泡開,一擔能當兩擔用。至于是怎么墩結(jié)實的,便是不必細講了吧?
且說著這寺廟里面到晚間是另一番光景,卻是聽得正門的方向有叫門聲。寺內(nèi)的僧人們連忙穿戴好了,當做無事發(fā)生。那個男生女相的小和尚前去應(yīng)門,打開門來卻是愣在當場——叩門的是個婦人!
這荒山積年累月見不到一個人影,更遑論是女子。小和尚本就火起,見了那婦人眼睛都直了。
燭火稍暗,婦人也沒瞧見小和尚不大對勁的神色,沙啞著嗓子道了個萬福:“見過小師傅?!?p> 小和尚連忙立起一掌,微微欠身:“彌陀佛……女施主,您這是……”
那婦人似乎也不大好意思開口,躊躇了片刻才說:“我……叫夫家趕出來了,想回娘家。沒什么行李也沒有錢,都到半夜了,才是見著你們這一間寺廟,想在這兒過一夜,不知道方不方便?!?p> 照理說,這和尚廟,即使是有給女子過夜的地方,也得是跟僧人的住處分開的。那都得是大寺了,他們這一個小廟,實在是沒有接待女香客留宿的條件。小和尚方要拒絕,就聽得老和尚在他身后開口:“彌陀佛!我佛慈悲,佛家之門就是方便之門,并無不可。只是今夜要委屈女施主,暫住在柴房了。”
那婦人一聽自己不必露宿荒山,很是高興,連聲道謝。小和尚側(cè)過了身子,把她讓了進來。
二胖王覽學(xué)
我覺得吧,要是有朝一日我穿越了,甭管穿越到什么地方,那是一種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更好的尷尬。尤其是享受著各種工業(yè)時代文明成果的現(xiàn)代人,穿越到了這樣一個世界(笑),沒病都整出病來了。要說周賢有點病,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