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西佳回到酒館時,天已經陰沉的如黑夜一般了,進門見館內伙計在點燈,客人離去了不少。
喬西佳喚了齊婉妍問道:“今日賣出多少酒?”
齊婉妍粗略算了算,伸出兩根手指,“除去館主請客的,只賣出兩壇?!?p> 喬西佳道:“還不錯,比昨天多了一壇。”
“館主啊,關鍵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關門大吉了呀!”
喬西佳拍拍齊婉妍的肩膀道:“小婉妍,人生在世圖的不就是個開心嗎,想那么多干嘛,放輕松啦?!?p> “可是……”
齊婉妍有點恨鐵不成鋼,“不能總這樣吧?”
周圍的伙計覺得她多管閑事了,紛紛道:“婉妍,館主都說了沒事,你就別瞎操心了。”
“就是啊。”
齊婉妍有些委屈。喬西佳忙道:“好了,都別說了,收拾收拾準備關門吧,我去后院看看?!?p> 一群人散了,齊婉妍咬了咬嘴唇。
后院煙霧繚繞,未被雨沖散半分。喬西佳掀開酒坊的門簾,進入向一個正在燒火的伙計問道:“侯師傅呢?”
伙計恭恭敬敬答道:“師傅說外面雨大,他得去看看竹子!”
“好,我知道了,你好好燒火?!?p> “哎!”
酒館的后面是綿延數里的竹林,喬西佳叫上穆蒔,拿上斗笠,便踏進了竹林。
雨打竹葉瀟瀟,人也瀟瀟。
喬西佳看著又粗了一圈的竹竿,嘆了口氣,酒鎮(zhèn)平靜了五年,他們也走了五年。
“三丫頭!”
侯師傅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喬西佳揮手道:“我在這里?!?p> 侯師傅向這邊走來,“丫頭,看過一圈了,沒事,咱回吧!”
喬西佳點頭,“走吧!”
進了二樓房間,喬西佳剛脫下蓑衣,穆蒔“哎呀”了聲,道:“姐姐,你臉色好差!”
“是嗎?”喬西佳走到鏡子旁照了照,道:“無礙,許是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p> 穆蒔道:“姐姐你休息,我出去了?!?p> “嗯?!?p> 喬西佳懶懶應了聲,蹬掉鞋子倒在床上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外面有爭執(zhí)的聲音。
喬西佳強行睜開眼睛道:“什么事!”
門外穆蒔撇撇嘴,對齊婉妍道:“看吧,姐姐醒了,都怪你?!?p> 齊婉妍也不管她,直接推開門,道:“胥凌浩方才急沖沖來說是百里公子像得了風寒,要我?guī)兔φ覀€大夫?!?p> “風寒?”
喬西佳從床上坐起來,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去回胥公子,我馬上就去?!?p> “好。”
齊婉妍門也沒關的走了出去。穆蒔一臉的鄙棄,她小心合上門,看著喬西佳蒼白的臉色擔憂道:“姐姐,你自己都顧不了自己,還想著去看別人!”
喬西佳打開梳妝盒涂了淺淺一層胭脂,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了血色,喬西佳這松了口氣,一邊換衣服一邊道:“我沒事,陰雨天病情不容耽擱。”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
喬西佳和穆蒔到時,齊婉妍和胥凌浩正站在門口說著什么,見喬西佳到來,胥凌浩忙上前拱手道:“齊姑娘已同在下說了館主醫(yī)術的高明,麻煩館主了!”
“胥公子客氣,你家主子在哪?”
“喬姑娘請!”
齊婉妍抬腳想跟進去,穆蒔伸手攔道:“哎,我說,齊姑娘,你賣主子賣的挺快呀,酒館里的事做完了?”
齊婉妍瞪她一眼,道:“穆蒔,你也不見得干完活了吧!”
穆蒔道:“還真不巧,我做完了!”
“你!”
“你什么你,還不回去!”
齊婉妍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喬西佳進門時,百里初淮椅在床邊,除了臉色蒼白點,看上去無精打采點,沒別的了。
喬西佳心里有些懷疑,但不動聲色上前把了脈,然后收手道:“你家主子只是太累需要休息而已,你去讓店家煮些姜湯來,發(fā)發(fā)汗就好了?!?p> “是,我這就去?!瘪懔韬蒲陂T而去。
喬西佳按了按太陽穴,正要起身,忽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百里初淮眼疾手快將喬西佳接在懷里,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目緊鎖。而后翻身下床,給喬西佳蓋好被子。
穆蒔一腳跨進門,看見屋內情形一時愣了,她下意識想退回去,還沒收腳,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進來?!?p> 穆蒔縮了縮脖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了進來。
百里初淮道:“百里穆蒔,西佳昨晚是不是淋雨了?”
“哥,你也不怕暴露我的身份?!?p> 穆蒔說話間才發(fā)現喬西佳已睡著了,膽子頓時大了一點,“哥哥,昨天嫂子去竹林看了會兒,回來后臉色就蒼白不已?!?p> “那你還讓她來?”
“哥,上蒼作證,可不是我讓她來的,我早就猜到肯定是你想見她才故意編的理由,可是,齊婉妍那人聲音太大,我攔不住?!?p> “這鎮(zhèn)上可有醫(yī)師?”
“僅喬姐姐一人?!?p> 百里初淮靠近,額頭相抵量了量溫度,臉色更加沉了。
“來人?!陛p喝一聲,一個暗衛(wèi)靈憑空出現,“主上?!?p> “把崔子琴帶過來。”
“是!”話落人無影。
百里穆蒔咽了口唾沫,天幽閣的人還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等等,哥哥讓天幽閣的人帶誰來?崔子琴,那可是四海公認的神醫(yī),他的鳴琴醫(yī)館誰人不知!只是其行蹤不定,極難尋到。
雖然天幽閣確實厲害,但是,喬西佳等不了吧,穆蒔組織語言準備安慰自家兄長一下,剛說兩個字,“哥哥……”
就聽門外胥凌浩道:“公子,崔子琴到了?!?p> 穆蒔立馬閉上了嘴。
門響了一聲,一青藍色衣衫的公子進了來,墨發(fā)以一支竹簪扣合,面冠如玉,嘴角微微有笑。正是那日酒館樓下之人。
穆蒔怔了怔,道:“這世上真有與哥哥一樣俊朗的人!”
崔子琴拱手道:“主上。”
百里初淮目光一直未離開喬西佳,道,“過來診病?!?p> 崔子琴走至床邊,隔著衣服把了脈,松了口氣道:“回主上,姑娘并無大礙,應是太過勞累又淋了雨,這才昏睡許久,等下我寫個方子,讓胥凌浩去抓些藥,喝幾貼便好?!?p> 百里初淮舒了一口,為喬西佳蓋好被子,在床邊坐著看了一會后道:“小蒔,照顧好你嫂子!”
穆蒔忙點頭,“哥你放心!”
百里初淮同崔子琴一先一后走了出去。
鷺江湖畔,八角小亭里,百里初淮與崔子琴對面坐著,茶香裊裊,琴聲低旋。
崔子琴開口問道:“主上,為何會讓屬下為喬姑娘診治?”
百里初淮嘴角勾了勾,“我以為你會問母后的病情?!?p> 崔子琴道:“娘娘福澤綿長,自有神明護體,只是殿下太過不正常?!?p> “哦?”不正常嗎,百里初淮想了想,不過是這幾天脾氣好了點,笑的多了點。
崔子琴嘆了口氣,“主上可知,胥凌浩以為主上中了蠱毒,拉著我要解藥,唉,果然,你身邊的人早晚得瘋!”
百里初淮抿了口茶,“胥凌浩不懂事,你和他無需多言?!?p> “主上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等她痊愈后我們就啟程回京?!?p> “這么急?”
“京中來信,朝貢大會要開始了,各國使臣已經在路上了。”
崔子琴望向亭外,水天相接,孤帆遠去,離人空折柳。
喬西佳醒來時感覺腹中空空,饑餓感襲來,肚子叫了幾聲,驚起了一旁出神的穆蒔。
“姐姐你醒了!”
喬西佳無力的“嗯”了聲,穆蒔歡快的說:“我去給姐姐端粥來!”
穆蒔出去后,喬西佳靜靜想了會兒,自己本是來為百里診病的,結果自己反倒病了…喬西佳剛想笑,忽然覺得不對,酒鎮(zhèn)只有她一個醫(yī)師,百里是去哪里找人給她診的病呢?
正想著,穆蒔端著粥進來了。喬西佳揉了揉肚子坐了起來。
穆蒔道:“姐姐我喂你?”
“不用了,我手又沒受傷?!眴涛骷呀舆^碗,一勺勺慢慢喝著,漫不經心地問道:“穆蒔,你可知是何人為我診的病?”
穆蒔道:“聽百里公子說是鳴琴醫(yī)館的神醫(yī)?!?p> “崔子琴?”
“是?!?p> “他人在哪?”
“和哥—呃百里公子出去了?!?p> “哦?!?p> 喬西佳喝完了粥,道:“酒館近幾日如何?”
穆蒔搓著衣角,小心翼翼說道:“酒館一切都好。”
“是嗎,那你怎么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姐姐,酒館里有人不老實。”
喬西佳起了笑意,“這樣啊,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呢。”
“可,如果酒館里的人不老實的話,姐姐就會有危險。”
“小蒔,有空讓我見見給我診治的醫(yī)師吧。”喬西佳叉了話題,她怎會不知酒館里有人動了歪念,只是那人是婉妍,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人。
穆蒔見狀也不再說什么,扶喬西佳躺下后道:“姐姐早晚會見到的,不急的,先好好休息才是?!?p> 這邊喬西佳剛躺下沒多久,百里初淮就趕了來,見喬西佳仍睡著,忙問道:“還沒醒嗎?”
“醒了,我剛同姐姐說了會兒話,姐姐累了,就又歇下了。”
“嗯?!卑倮锍趸摧p輕的在床邊坐下,“你去休息吧?!?p> 穆蒔輕輕走了出去,關上門。轉身見胥凌浩正與客棧老板說話,眼珠一轉,準備走過去偷聽,好不容易靠近了,只聽胥凌浩道:“麻煩店家了!”
客棧老板道:“公子客氣了!”
然后兩人拜別。
穆蒔:……
胥凌浩轉頭見穆蒔現在一旁,忙行了個禮,“小姐?!?p> 穆蒔扁扁嘴,“在外不必如此客氣,你剛同店家說什么?”
胥凌浩:“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讓他們好好招待主子?!?p> 穆蒔:……
“胥凌浩你看看我的眼神,你覺得我會信么!”
“好吧,小姐我都招,都招?!瘪懔韬仆倮锍趸丛诘牡胤酵艘谎郏_定不會有人出來后,方壓低聲音道:“主子要我打聽有關酒鎮(zhèn)更多的消息…以及現在的酒鎮(zhèn)鎮(zhèn)長身份?!?p> “那你打聽到了什么?”
胥凌浩無奈道:“這里的人嘴緊的很,一點有用的消息的沒問到?!?p> “多待幾天,總會知道的?!蹦律P有點心虛。
胥凌浩直直看著她道:“小姐,你在這里呆了五年,也是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到嗎?”
穆蒔捂住虛得不行的心臟,“打聽到了一點,我已經告訴過哥哥了……那啥,我該去酒館看看了!呵呵!”
穆蒔干笑了兩聲,落荒而逃。
胥凌浩走至門前,“主子?!?p> 門動,百里初淮問:“穆蒔可有何不同?”
“屬下覺得小姐像是在隱瞞著什么,或許,小姐已經知道了酒鎮(zhèn)鎮(zhèn)主的真正身份。”
百里初淮面色一暗,“我知道了?!逼毯笥謫枺骸艾F在何時了?”
胥凌浩:“剛過午時?!?p> 百里初淮遠遠看了眼熟睡的喬西佳,踱出了房門。
“不許任何人靠近,尤其是崔子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