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盡

　　第一百一十四章夜盡

　　洛基夢境中的碧海藍(lán)天并不是茉茉蘿構(gòu)造的。那時她還在借助權(quán)杖的力量感知洛基精神世界中的薄弱點，之后才會嘗試滲透、構(gòu)造夢境，以探取她想知道的信息。

　　茉茉蘿不管天賦如何絕佳，現(xiàn)在的她和長期浸淫此道的艾莉婕比起來差得還很遠(yuǎn)。艾莉婕探知他人精神時，不用借助外物，直接用自己的理念和幻想之夢強行侵入，幻化之類的掩飾基本不做，有時甚至直面被侵入者，完事后抹除或模糊被侵入者的記憶。

　　一般能侵入他人夢境窺知記憶的諦聽者大多類似艾莉婕的方法，不同的是，他們需要粉飾夢境，以接近被侵入者想做或會做的夢，借此隱藏目的的同時再套取信息，至于抹除記憶的本事，百人中難有一個。

　　茉茉蘿沒有艾莉婕那種暴力入侵的力量，不過以她的性子，就算有也做不出艾莉婕暴力式的直來直往。一來那種方法留下的痕跡太多，二來所謂的抹除并不是真的刪除，有可能被他人重喚，雖然喚醒的前提是對方這方面要與艾莉婕持平，甚至超過她。

　　茉茉蘿用的是最笨，也最難的法子，感知薄弱點、滲透、探知，與之對應(yīng)的是侵入精神節(jié)點、構(gòu)造夢境、套取信息。大多數(shù)諦聽者都栽在探知薄弱點上，這種玄而又玄的本事是看天賦和積累的，茉茉蘿也是靠著墨菲斯權(quán)杖幫助才勉強做到。

　　這種保守的法子無疑是相當(dāng)安全的，如果操作得當(dāng)，層層遞進之下，茉茉蘿甚至可以了解到被侵入者也不知道的事情——那些隱藏在記憶深處，很難或不可能再被想起的事情?？砂蜴疾迨执騺y了這一切。

　　茉茉蘿進入洛基的精神世界，渺小虛體漫無目的在廣大而又如破碎玻璃般零散的意識空間中穿行。這種狀態(tài)侵入他人精神風(fēng)險極高，也許會永遠(yuǎn)迷失在他人記憶里。近乎所有諦聽者，包括艾莉婕，都是用理念與幻想之夢侵入，以精神世界包裹精神世界，所謂的痕跡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墨菲斯權(quán)杖處在激發(fā)狀態(tài)，頂端寶石微微發(fā)光，當(dāng)中絲絲縷縷的力量被茉茉蘿控制著在零散破碎的世界里擴散，幫助茉茉蘿感知所需的薄弱點。就在茉茉蘿快要尋到所需之時，權(quán)杖中強大的力量突然不受控制的瘋狂涌出，裹挾著她直接朝意識空間最深處撞去，而那里正是權(quán)杖產(chǎn)生感應(yīng)的地方。

　　如碎鏡般的世界一陣動蕩，無數(shù)記憶碎片紛飛，好似狂風(fēng)襲過密林卷起遍地殘葉。

　　人的夢境就像一面鏡子，它是精神世界中的一個點，同時也映照著整個空間的狀態(tài)。

　　居房在碧海藍(lán)天中游蕩，這是洛基夢中遇到的自己為他構(gòu)造的夢境。

　　意識空間受到?jīng)_擊，這里也不再穩(wěn)定。

　　烏云匯聚處閃爍雷光，天穹之上還有漆黑裂縫蔓延，像是道道深不見底的幽壑。海面巨浪翻涌，海水盤轉(zhuǎn)出恐怖的漩渦，一點金光在黑天巨浪中起伏，被漩渦吞下吐出。

　　奇異金色物質(zhì)包裹整棟居房，金色薄膜外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窗外目力所及，浪濤起伏，海水時漲時降，房內(nèi)卻意外的穩(wěn)定，像是從未挪動過。

　　異變前后，洛基一直在注意那個紫色眼瞳的自己，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不久轉(zhuǎn)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

　　如墨般的天宇當(dāng)中轟然崩碎塌陷，墨晶般的碎塊掉落，在半空逐漸透明直至消失，崩塌處銀白光芒如磅礴瀑布傾瀉而下。

　　茉茉蘿神志已然模糊，此時不像是她在控制權(quán)杖，反而像是權(quán)杖在控制她。沖擊洛基意識空間對此時脫離自身理念與幻想之夢，并且不受權(quán)杖保護的茉茉蘿來說，就如同在用頭硬撼堅石，沒有昏厥過去已是好運。

　　恍惚間，茉茉蘿下意識去嘗試控制身邊的權(quán)杖，莫名有種高空下落的感覺，分神之下，茉茉蘿入眼一片黑色的海洋。

　　“藏得可真深?！?p>　　耳邊有人在言語，嗓音嫵媚動人。

　　茉茉蘿還來不及反應(yīng)，精神如遭重?fù)?，瞬間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這一刻，艾莉婕徹底掌控墨菲斯的權(quán)杖，茉茉蘿已不能再對她產(chǎn)生影響。

　　從天宇下落的銀白光輝直泄向黑色海洋上的一點金芒，包裹洛基所在的金色物質(zhì)肆意流轉(zhuǎn)，就像一頁薄紙橫阻天上飛瀑。

　　金與銀交織，洛基首次感到腳下在震動，并且震動逐漸加劇，地面開始傾斜。

　　窗外金色簾幕愈發(fā)璀璨，卻是在不住地抖動，洛基驀然產(chǎn)生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來源不是外面似乎要支撐不住的金色物質(zhì)，而是窗邊的那位，紫色眼瞳不知何時已盯上自己，目光閃爍，似乎在猶豫什么。

　　“吞噬了太多的力量，再撐下去就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了，我還不想暴露，不如用你半條命來解決這個問題?！蹦侨苏f話時看著洛基，但語調(diào)卻像是在說服自己。

　　洛基想也不想悍然出手，先發(fā)制人。

　　當(dāng)前逃出去不現(xiàn)實，不如乘著能動的時候孤注一擲搏一把，也許會有一線轉(zhuǎn)機。

　　洛基撲向那人，想著拖他一起出去。聽他的意思，他不是沒辦法，只是不想出手，洛基用意很簡單，拽他出去逼他出手。

　　那人并無異色，一手叩指輕敲洛基伸來的手掌，動作看似輕松，洛基卻是如遭雷擊，瞬間吃痛縮手。那人腳下往前一步，側(cè)身抬手托住洛基前傾的胸口，接著往前一帶，就要把撲來的洛基送出房間。

　　“嗡！”一道圣潔的乳白光芒從洛基胸口沖出，強大的力道把即將掉出窗戶的洛基重新打回房內(nèi)，撞上對面的墻壁。

　　圣光氤氳，其中長槍潔白如玉，。

　　“自顧都不暇，還有護主的心思？”那人笑了笑，帶著幾分譏諷。

　　阿索爾城外的遺跡中，洛基與凱爾一戰(zhàn)后胸前多了個烏黑印記。這個印記是他幫洛基從空空妙手里截走的圣物所化，之后空空妙還替洛基背了黑鍋，遭到克萊蒙德和將臣的追殺。那人紫色的眼瞳停在圣潔的長槍上，揣測它目前的狀態(tài)。

　　長槍樣子雖然不錯，但只是撐出來的花架子，曾經(jīng)的圣物早已殘缺，更別說這么久的歲月以來還不停遭到詭異物質(zhì)的侵蝕。

　　如今的它還能有幾分力量？

　　天穹之上降下的磅礴瀑布猛然停滯，當(dāng)中一桿如玉長槍逆流而上，只是剎那，天地仿佛倒轉(zhuǎn)，暴瀑逆流，四海汪洋倒灌而上。

　　“鏘！”長槍在天之盡頭擊中源頭。

　　“可惜?！蹦侨颂ь^望去，并沒多大反應(yīng)，而他身后的洛基已然消失，回歸現(xiàn)實。

　　長槍若是在現(xiàn)實之中有這份威力，自然無可匹敵，可惜這里只是虛幻的夢境。

　　可惜歸可惜，解決眼前的問題足夠了。

　　現(xiàn)實中，懸而不落的墨菲斯權(quán)杖墜落，頂端紅寶石暗淡無光。

　　艾莉婕一聲悶哼，腳下踉蹌后退一步，眉心滑落一條紫紅血線。

　　早已失去意識，被權(quán)杖控制身子的茉茉蘿吐出一口黑血，倒地不醒。

　　“岡格尼爾！”艾莉婕不可置信地望著洛基住房方向，又看了看遠(yuǎn)處的理院，眼眸中透出的神色幾番轉(zhuǎn)變。

　　“不對，墨菲斯權(quán)杖并沒被有毀掉，這種程度連受創(chuàng)都算不上?！?p>　　“他去過阿索爾城，這應(yīng)該是上個文明的圣槍，殘缺的很厲害?！?p>　　艾莉婕抹去眉心紫紅血跡，轉(zhuǎn)身消失在黑夜中，原地嬌媚聲音回蕩。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洛基相對于茉茉蘿和艾莉婕好上許多，可也夠他受的。睡夢中的他悚然驚醒，捂著頭在床上打滾，雙耳嗡嗡作響，眼冒金星，感覺像是被鐵錘在后腦重重敲了一擊。

　　夢境中洛基并沒有看到茉茉蘿和艾莉婕，可他關(guān)于另一個自己的記憶在消退，如同冬雪遇到春陽，連同阿索爾城的記憶。

　　頭疼漸漸消退，洛基額頭布滿冷汗，后背被汗水打濕，內(nèi)心泛起空洞感，好像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胸口傳來灼痛，洛基低頭看去，烏黑菱形印記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到底怎么回事？”

　　疲憊虛弱的洛基腦子一團亂，各種念頭閃過，只想到是貝拉和女仆的事情讓他太過操心，害得他晚上連覺都睡不好。

　　窗外仍是黑夜，距天明還早，洛基下床去浴室洗澡，走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

　　洛基沒看時間，但估計這會已經(jīng)凌晨，諾琪露和莉莉婭早該睡了，艾米爾連續(xù)兩天不見蹤影，今晚也沒見她回來。

　　洛基在外面敲了敲門。

　　“誰？”里面?zhèn)鱽淼穆曇艟瓒直洹?p>　　艾米爾無疑，洛基應(yīng)了一聲，扭頭走了，回房間等艾米爾出來。

　　算著時間，洛基再次去浴室，正巧撞上從里面出來的艾米爾，此時她已在里面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手里抱著剛換下的臟衣服。

　　“嗯？”洛基走過艾米爾時頓了下腳。他并沒有查探艾米爾行蹤的想法，畢竟兩人都只是房客，關(guān)系算不上親近。

　　洛基從艾米爾身上聞到一股似有似無的血腥味，好像是她換下的衣服傳來的，氣味很淡，淡到洛基都不怎么確定是血腥味，也許僅僅是他的錯覺。

　　洛基放好水躺進浴缸，頓時從肉體到精神產(chǎn)生一種解脫似的舒暢感，但頭仍在隱隱作痛。

　　今天古怪事情實在太多，白天貝拉和女仆，晚上醒的莫名其妙，臨了還有艾米爾。

　　“明天應(yīng)該就平靜了?！甭寤÷曊f了一句，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免得自己又在浴室睡著。奇怪的事情總會在明天消失，洛基再次冒出這樣偷懶的想法。

　　雖說每次都愈演愈烈，壓根沒實現(xiàn)過。

　　南城夜色中，安德烈渾身籠罩在圣潔光輝之中，全力趕回駐守的羅榮教堂，同時也在拼命維持懷中茉茉蘿微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