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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第三章 第三節(jié) 游俠兒

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藍貓blct 6831 2018-08-23 13:52:25

  進入趙府的第一天就這樣結(jié)束了。天依躺在自己房間的榻上,不敢翻身,怕壓到手臂上的藤傷。雖然大部分傷口都已經(jīng)初步愈合了,但是有一些地方還是火辣辣地疼。不管怎么說,被雨這樣地淋,又和粗布黏在一塊,沒有引起進一步的潰爛,已經(jīng)是好上加好了。

  自己在一天中見了很多人,聲音稚嫩而行事果截冷酷的趙家小公子,說是給自己開小灶但是引火上身的晏柔,還有她的父親、執(zhí)鞭刑的仆役、執(zhí)事、看守……在這一天中,可能最奇怪的就是晏柔給自己造的那頓飯了。

  為什么她要做這件事?如晏公所說,作為一個在府上生活了十年的丫鬟,按理說,對這種事情所可能引發(fā)的后果是有認識的。如果說她是想有意欺負一下新來的小侍婢,那也沒有必要把她自己也搭進去,做這樣一種自殺式的襲擊。她到底是為的什么,才冒著大幾率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做這種引火燒身的行為呢……

  傍晚晏柔幫自己治傷的時候,她也想像晏柔的父親一樣,直接問她做這件事的動機到底是什么,但不知為何,她最終沒有開口。晏柔的眼神里似乎掩藏著重重心事,面對著這樣的眼睛,天依瞬間就為自己方才以最壞的惡意揣度了這個可憐的、和自己一樣受傷了的女孩而感到自責。她決定把自己的這個問題咽到肚子里?;蛟S人家也有自己的隱情吧。

  無論如何,天依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開始思念在現(xiàn)代時的諸位,還很想念之前同呂聿征和陳季一塊生活的那幾天。雖然缺乏很多基本的生活條件,但是他們至少待自己是一個平等的人,沒有把自己當做丫鬟、侍婢、奴仆來捶打……

  又一陣夜風吹進來。下午的大雨已經(jīng)歇了,但是空氣仍然十分濕涼。之前在鄉(xiāng)下時那濃重密集的知了叫聲,是夜也已經(jīng)減小了大半。天依將被子再裹緊一些,突然不知道什么東西迷進了她的眼睛。

  好像是梁上的落塵。淪落到這個境地,連灰塵都來欺負人。天依這樣想著,伸手去擦眼睛,可是那顆落塵卻總也擦不掉,倒是眼淚越擦越多。

  窗外忽而泛起黃光,由遠及近,應該是府上每晚組織的巡邏隊。天依把頭深深地埋進被子里,默默流淚,不想讓那些仆丁看到自己第一天夜晚的窘狀。

  翌晨。

  天依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周身的傷痛感減少了很多,但仍然存在。這或許是晏柔父親那碗小米粥的作用,亦或許不是。天依起身披衣走出屋門,發(fā)現(xiàn)今日天氣清朗,萬里無云,空氣被昨夜的雨水洗得一新,聞起來竟有種露水和濕泥土的芳香。在這樣的情境下,昨天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今天仍然是嶄新的一天。這算是老天爺給她的一份小禮物,幫她重振了一點生活下去的希望。

  天依打算打開雙臂,深吸一口氣,但是傷口處迅速地傳來了撕裂感。她只能又捂著手臂往晏柔的院子走。

  “晏姐姐?”天依走到晏柔的居處門口,敲敲門。

  無人回應。突然有一個穿布衣的男人順著檐下走過來。

  “晏柔一早起來有點事,出去了?!?p>  “哦,是嗎?”

  “她走前托我把你今天要干的活告訴你?!蹦莻€男人從腰間摸出幾枚錢子,“執(zhí)事跟她說鹽不夠了,你今天上市一趟,買些鹽回來?!?p>  “多少?”

  “一共十六銖,姑且可以買一升?!彼麑㈠X遞到天依手上,“今天就沒有其他活讓你干了。去吧。”

  “但是,我不知道市在哪里啊……”天依有點迷茫。

  “就在洛陰那邊,你往南一直走,出了城就是?!睂Ψ秸f明道,“我聽其他人說你是從市上買來的,按理說你找得到的呀?!?p>  “喔……”天依將銅泉收入腰帶上的小麻袋,“我這就去買?!?p>  “去吧。對了,回來的時候把鹽放到門房那里就行,我之后過去拿?!?p>  天依將口袋上的繩索扎緊,經(jīng)過幾個自己昨天來時的院子,到了趙府的側(cè)門口。

  “慢著,你出去干什么?”大門口穿著札甲的私兵抽出一把環(huán)首刀攔住她的去路。

  “我是府上的侍婢,去市上買些鹽來。”

  “你叫什么名字?”

  “洛天依?!?p>  “午時之前回府,不然就出來捕你。”

  天依向身前這把明晃晃的直刃刀報唯,步出府門。

  眼前是數(shù)條平坦的土路,以及幾乎沒有什么明顯特征區(qū)別的土坯院子。自己在穿越之前就是個路癡,上街只能依靠交通指示牌來辨認方位,然而漢代的洛陽城里還沒有這種公共設備。天依決定靠自己昨天的記憶走到市上。反正府門是朝向南面,那么就沿著朝南的這根路一直走到底好了。

  天依踩著布履,一步一步地沿著南北向的街路走。腳底的這雙布鞋雖然是以粗麻制成,但至少比草屨舒服一點,而且也比較透風。想到這里,天依忽然開始慶幸自己沒有穿越到宋代以后,指不定會被當成哪里來的大腳婆娘,雖然跟宋元明清人的口語交流難度是比西漢小多的。還好有一些語言知識保底,自己要是在大學時沒有去蹭音韻學和歷史語言學的課程,恐怕這會已經(jīng)被漢代的諸位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蠻子了。

  和昨天來時一樣,天依發(fā)現(xiàn)仍然是有很多路人注意自己。還有人認出了她之前的身份,在旁邊小聲討論她前幾天和那個窮文人一塊抄書的事。

  天依把這些一概當成耳邊的風聲,只管自己往前趕路。結(jié)果未幾,她發(fā)現(xiàn)這條路到了一個盡頭。

  漢代的城市,就算是通邑大都,其城市形態(tài)也主要是自然形成的,不像隋代大興城和洛陽城那樣有明確的規(guī)劃和棋盤形的道路網(wǎng)。這條路走到終點,被一條東西向的橫路截斷,天依面前幾十米遠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個丁字路口。

  天依一邊繼續(xù)往前走,一邊開始猶豫自己往哪去比較好。她開始調(diào)用自己的記憶,似乎昨天來的時候是從右邊的這條路來的,但似乎又不是。記憶偏偏在這個時候變得模糊不已。在向記憶尋求幫助無果后,她遲疑了一會,決定遵從自己的直覺。

  “走右邊的路好了。”天依默默想著,“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p>  于是天依決然地沿著右邊的道去了。結(jié)果是走了一段,發(fā)現(xiàn)這條路又拐了一拐,變成了一條小巷子,往北去。而且沒有其他的方向可以選擇。

  再這樣盲目地走下去,怕是要迷了路。天依決定停下來求助當?shù)氐穆啡恕?p>  “大哥,請問這條路可以去市上嗎?”

  “可以啊。”對方答道,然而臉上的笑容似乎又有點開玩笑的意味。天依一時分辨不出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在他在場的情況下問其他路人,于是硬著頭皮往那條小巷子里鉆去了。

  巷子不是很寬,大約比剛才那條街路窄一半,兩側(cè)都是宅院的東西墻,行人也不是很多,似乎比較偏僻。天依越往前走,心里越發(fā)怵,果不其然,前面又是一個岔路口。天依馬上又掉頭,回到原來的路口,走進朝西的那一條。

  不停改變的選擇一次次地削弱了天依的心理基礎。越是一再打消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里越慌,不知道哪條路才是對的。漸漸地,在街巷里打轉(zhuǎn)的天依迷失了自己的方位。她站在不知哪條巷子里的土質(zhì)路面上,攥著裝銅錢的腰兜發(fā)呆。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有意識地護住腰袋往旁邊一躲,轉(zhuǎn)過身來。

  只見對面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是布衣,跟呂聿征的穿著很像,但是蓄有一些胡子。等天依轉(zhuǎn)過身面對他的時候,他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我看你在這兒溜達好久了。”他捋捋自己臉上的短須,“你迷路了?!?p>  “你怎么知道……”天依聽到此言,有點奇怪。

  “你看起來好像在趕行程,但是卻在這種地方鉆來鉆去,還經(jīng)常掉頭,不是迷路是什么呢?”對方似乎跟蹤了自己很久。

  “你……剛才就在注意我的行跡?”天依想到這個,忽然開始害怕。

  “只是順道而已,怕姑娘出什么事,所以就一路跟來?!睂γ嫠坪跏菢藴实墓诿嵩挕!肮媚锶ナ猩希俊?p>  “誒,你怎么知道我要……”天依更吃驚了。

  “似你這等樣的貧家女,一般每日上午,基本上都是去市里買東西的。”對面仍然保持很平靜的語氣,臉上似笑非笑,“何況你把兜攥得這么緊?!?p>  天依低頭看了看手,確實從剛才開始就護著腰兜,準確來說是護著腰兜里的錢。

  “放松,放松一點?!睂γ娉约簲[擺手,“我送你去市上,要不然你到中午都回不了家,到時候就要被主人責罰了?!?p>  “啊,這你也知道?”天依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被一個陌生人讀出這么多信息,如果他懷的不是什么好意,自己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這個就不能跟姑娘說了?!边@個年輕人忽然嘿嘿一笑,“你只消知道,我從一個人的姿態(tài)面容上,就可以看出,她是處子還是人婦,就行了。另外看你對洛陽的道路這么不熟悉,想必并沒有在本地久住;而且你的面貌口音也不像是漢人,所以我初步判斷你是從外方賣來的婢子。那當然是給主人做活了。而且,你若不是在公侯府上做事挨打,這兒怎么會……呢?總不會是夫妻之間恰好好這口吧?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他的脖頸。天依順著這個示意,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領口處剛好外露著一條傷痕的盡端。她連忙用襟口把藤痕蓋住。

  這家伙要是生在21世紀,說不定會成為誰都抓得到的刑偵專家,或是一個誰都抓不到的高智商罪犯。天依這么想著,緊繃著神經(jīng)。

  “走吧,我?guī)闳ナ猩??!?p>  “兄的好意我領了,但是我還是自己走比較好?!碧煲劳窬艿?。

  “姑娘放心,你若愿意跟的話,就跟著我走;覺得危險的話,逃開便是?,F(xiàn)在街上有人,我身上又沒什么刀具,白日又當頭,安全得很?!?p>  “意思是晚上不安全么?”天依接著這話問道。

  “嗯,晚上的話,就要當心從什么地方突然鉆出來人劫掠啰?!彼p描淡寫地說道,“不過在洛陽這幾年,我也沒見過有女子晚上敢一個人出來的。所以也不存在這個問題??傊?,現(xiàn)在你大可以放心,不必這么緊張。不管你去不去,我是要先去市上了。你要是喜歡繼續(xù)鉆這些巷子的話,也自便咯?!?p>  說著,他就徑自向巷子的一端走去了。天依站在原地遲疑,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轉(zhuǎn)角處的時候,趨步跟了上去。

  那個人在前面走,天依在后面不遠的地方跟著。天依決定,如果他把自己帶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氣氛不對,自己就趕快溜掉。不過他似乎并沒有太在意自己是否跟在他身后,只是徑自哼著小曲穿過一個又一個路口。未幾,小巷變成了街路,眼前的人流又重新多起來。天依便也稍稍放松了警惕,跟隨得緊了一些。眼前的房屋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浩浩湯湯的洛河,以及一座橫跨河面的大型木板橋。

  “過了這橋,就是洛陽的市場了?!蹦侨撕鋈辉跇蚯巴O?,轉(zhuǎn)過身來,指著對岸道。

  “嗯,就領到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可以找到。”天依頗懷感激地朝他作了個揖,“多謝兄臺引領。不知兄臺的姓名?”

  “廖涯。”對面仍然是微笑,轉(zhuǎn)身向城里走,“不過幫人做事,也需要一點報酬的吧?”

  “實在不好意思,我身上沒帶余錢,都要拿來采貨……”話音未落,天依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右手上剛好拿著八銖錢。天依一摸腰兜,發(fā)現(xiàn)兜里空了一半。

  “哎,慢著——”天依連忙叫住那個人,“你什么時候……”

  “一趟剛好八銖哦,你發(fā)現(xiàn)得也太遲了吧。早在剛才問話的時候,它就在我手上了?!彼坪鯖]有把那幾枚錢還過來的意思,“好心帶你來市上,你總不至于這么吝嗇吧?”

  “這些錢都非婢子所有,是主人讓我買鹽用的。婢子寄人籬下,要是買不到足夠數(shù)量的鹽,回去還是要挨藤條打的!求兄臺還給我吧!”天依欲從他手里拿回自己的八銖錢,但每次都被他閃過,只能向他哀求。“兄臺報個住處,改天婢子拿了月給,再來兄臺府上報恩,到時候就是十六銖、二十銖,婢子也給!”

  “月末的二十銖,也抵不上這現(xiàn)手的八銖錢啊?!睂γ姘彦X子摸進衣服,“出門在外,自己力智不足,總要求人幫忙的?;ㄥX消災,你在求人的時候就根本沒有想給人報酬,那以后誰還會來幫你呢?人窮就要長志氣,你今后還是花時間,自己好好地把這洛上的路給記一遍吧。”

  說完,那個人便撒腿就跑。天依連忙追上去,他跑得不是很快,眼看天依就要追上了,他突然使了一個絆,讓天依摔了個倒栽蔥。等天依再爬起來時,他已經(jīng)消失在洛陽的長街短巷中了,只有幾個路人在對她笑。

  完了,今天的事情又搞砸了。天依已經(jīng)開始想這次帶著數(shù)量不夠的鹽回到府上時,將會面臨的境遇。那個給自己十六錢的仆人一定會把這事告給執(zhí)事和公子,他們一定會找上門來責罰,而府上的所有人都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能把事做好的婢子?;蛘撸鼑乐氐?,趙公子直接把自己拎到市上去易給別家,或者像他本人說的那樣,賣到女閭……

  天依失魂落魄地走在洛陽橋上。就算要面臨這些結(jié)果,也要用剩下的錢去市上買盡量多的鹽,然后在正午前趕回府里,不然那幾個佩直刃環(huán)刀的衛(wèi)兵就要出來把自己架回去,還是要挨責。

  時事太艱難了。

  忽然,天依想到了呂聿征和陳季或許還在市上工作。這被那個盜賊順走的八銖錢,或許可以先從他們那里補回來。想到這里,天依突然覺得事情還有補救的可能,不禁加快了步子。橋面上的木板被踩得吱吱作響。

  擠進人潮洶涌的市場,那種摩肩接踵的觸覺和人群的汗臭味再次回到她的感知器官。百年前的齊國臨淄,文獻記載其市上的人們舉手為蔭、揮汗成雨,不知道這里與彼比之如何。

  還好漢代的有司還是比較注重對市場的規(guī)劃的。整個市用土墻圍著,像棋盤一樣分成不同的區(qū)域,中間還有一個高高的觀察亭,對于路癡來說還算比較友好。

  天依憑著記憶在市上又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順利摸到前幾天和呂聿征他們開攤的地方,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攤位已經(jīng)被另外幾個走商占領。

  “您好,請問昨天在這里擺攤的人你們見過嗎?”天依上去問那幾個人。

  “我們是看空著就來這里的,我們哪知道?!睂γ娲鸬?。

  天依徹底呆住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那個書籍商人走了過來。

  “是洛姑娘,你今天來這有什么貴干呀?是府上派出來采辦的么?”

  “李先生,你知道呂兄和陳兄今天干啥去了嗎?”

  “他們昨天用趙公子買你那一箱子錢,租了一家坐商,去開抄書店去了。位置不錯,估計可以回本?!?p>  聽到此言,天依的心情好了一些。

  “那他們的店現(xiàn)在在哪呢?”

  “這個我還沒打聽。”

  “???”

  “沒事,他們過兩天會派人來報信,那會我就知道了。不過姑娘現(xiàn)在似乎急著找他們,是有什么事嗎?”李商從天依的表情里面看出了她的狀態(tài)。

  “我今天本來拿著十六錢,從府上出來買鹽?!?p>  “嗯?!?p>  “結(jié)果迷了路,有個人說給我指路,把我?guī)У搅撕舆??!?p>  “這不是挺好的么?”

  “但是他說要收點報酬,結(jié)果把一半的錢都拿走了?!碧煲类阶斓?。

  “哦,‘ɡe?p’?!崩钕壬α诵?。

  “‘ɡe?p’?”天依一時不認識這個詞的本字。她把賊、盜、匪、竊這一干的詞都想過了,沒一個能對得上的。

  “人,夾,ɡe?p?!崩钌陶f,“你這越女子怪得很,有時識得字,有時又不識得。”

  天依把這兩個偏旁組合在一塊,才發(fā)現(xiàn)是“俠”字??伤鲆姷牟幻髅魇且粋€竊賊么?

  “不過他還不算是那種特別壞的俠,沒把你引到哪個老城根去。”李先生似乎把俠這個字跟盜竊打劫之人聯(lián)系在一塊,“以后遇見俠你得多注意點,尤其是你這種在府里干活的。有些做小活計的市人,跟他們處得倒還行?!?p>  “但是我原本要買十六銖的鹽,如果只買八銖的量,回去要被責罰的。所以來這里借八銖錢,日后再找個時機還……”

  李商聽到這話,連忙從自己的衣服里摸出十二銖錢,遞給天依。

  “拿去吧。剩下的自己花。”

  “這……李先生……”天依對這個突然的舉動有點不知所措。

  “拿去,就當欠我一個人情?!崩钌虛]揮手,“你以為我這么有心幫你?我是讓你到了府上,有機會的話,給我這個小店美言幾句,讓府上抄書的多來這里,我也就不要你還這錢也?!?p>  “多謝先生……”天依十分感動,向李商欠身答謝。

  “你向府里進點美言,比在這兒謝來謝去的管用多了。快去買鹽吧,別耽誤了時間。”

  “嗯?!碧煲缹㈠X幣格外小心地放進腰兜,拜別了李先生,往鹽市走去了。

  等到接近晌午的時候,天依終于攥著一袋鹽奔回到了府門口。亮明身份以后,執(zhí)短刀的衛(wèi)士放了她進去。天依把鹽袋交給門房,自己揣著剩余那四銖錢,回到房里,一頭累倒在榻上,決計任憑它天崩地裂,自己也再也不起來了。

  但是沒過一會,晏柔直接推開門進了屋。

  “洛姑娘!”晏柔的口氣似乎有點急,“你今天上午到哪里去了?”

  “啊,幫你買鹽啊?!碧煲乐е碜诱酒饋?,“差點迷路?!?p>  “買鹽?庫中的鹽夠夠的,用不著買呀。再說了,我們采買都是推著鹿車去,哪有一個人什么都不帶去買的……”

  “?。拷裉旆愿牢屹I鹽的那個人說是姐姐……”

  “我怎么敢讓你孤身一人到城里去走呢,傻姑娘。”晏柔揉了揉天依的頭,“讓人騙了都不知道?!?p>  “???”天依有點驚訝。

  “我們府上的下人經(jīng)常喜歡騙新來的幫他們做事?!标倘峤忉尩?,“比如今天,你就中招了。他們讓你買鹽,八成是留給他們自己開小灶用的?!?p>  “怎么這樣???”天依越說越委屈,“我上午走走走,走到一根小弄里,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然后遇上了一個怪人,他說要給我引路,但是到了以后又把我兜里的錢訛了八銖去,那八銖錢就是我的命??!多虧之前認識一個書商相助,才買到一升鹽回來,沒成想根本就是給他們做私活。累死了?!?p>  “傻姑娘,以后不能這么馬虎了。”晏柔把她摟進懷中,“你先休息一會吧,下午繼續(xù)跟我學做活。至于午餐,從今天開始就沒有了。”

  “沒事。我能挨著……”天依把頭埋進晏柔的胸口說道,“真的不用跟大小姐一樣慣著我。”

  “你若不是大小姐,那這一上午怎么會遭到這么多糗事呢?被人騙著出門買東西,迷路,還被人摸了兜?!标倘釗崦念^發(fā)?!斑@事兒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等我什么時候說你不是大小姐了,你才不是。”

  “嗯?!碧煲离m然心里感覺很不是滋味,但是自己再怎么要強,在經(jīng)過這么一個上午的打磨之后,也只能承認自己確實對新生活缺乏準備。很多事情,確實需要從頭開始學了。

  ——第三節(ji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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