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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第三章 第五節(jié) 午時已到

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藍貓blct 5821 2018-08-26 15:57:49

  之后的幾天沒有太下過雨。太陽很毒,每天干完活下來,衣服全是濕漉漉的。所幸有晏柔陪著,兩個人互相照應(yīng),雖然辛苦,但也好歹還沒到最苦的那種程度。天依曾經(jīng)看到外面的一些低階的男性仆人,有十幾個人睡一個房間的,共用一盆篝火。這種程度的奴隸生活,她只在西藏的舊莊園展覽館了解過。

  那個叫阿樸的惡仆似乎沒有再找過自己麻煩。有可能他仍然在趙公子身邊說風(fēng)涼話,但是公子就像他說的那樣,沒有聽從。那天晚上公子同父親應(yīng)酬回來,又是喝了個酩酊大醉。一大群侍仆在他身邊伺候著,晏柔送了一碗藥漿去給趙定北喝,還沒喂下第一口,就被小公子吐了一身,頗是狼狽。不過事后晏柔對自己說,這種事情她這兩年內(nèi)至少已經(jīng)遇上過十幾次了。

  自那次大醉以后趙定北似乎就開始控制酒量,白日里不再喝酒了?;蛟S是自己之前杜撰的那個所謂的醉死在街上的大哥起了一定的作用。其實天依在編那句話的時候,腦海里腦補的全是龍牙哥搖搖晃晃、握著酒瓶,一邊哼著“刀,怒斬雪翼雕”一邊仆倒在人行道上的情形。這差點沒讓她笑場。

  除了應(yīng)酬場面以外,天依從來沒見龍牙哥在其他場合飲過酒。

  說起來,晏柔端來的那碗藥漿,似乎還是她父親熬制的。晏公在府上應(yīng)該是一個類似于醫(yī)生的職業(yè),之前自己和晏柔被笞打的時候,就是晏公幫她們在傷口上敷的草藥。雖然他之后熬的小米粥很苦,里面不知道摻了什么草藥,但傷口的恢復(fù)情況還是不錯的。晏柔一家都從楚國來,晏公又會些醫(yī)方,上古的楚國巫風(fēng)又比較盛行,漢時又比較流行楚文化,天依猜晏公可能是那種楚國的巫醫(yī),或許以后府上的祭祀活動也一并要請到他。

  不過關(guān)于這一對父女,天依心里還是留有一個疑團沒有解開。打自己進入府上的第一天起,晏柔就對自己特別好,而且似乎是無條件的那種好。這在天依之前的人生中也是不經(jīng)常遇到的,按理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己也不是進入趙府的第一個女仆,而且先前晏公也已經(jīng)在談話中透露了,晏柔從以前到現(xiàn)在,就對自己一個人展現(xiàn)過這種好感。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難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方面?自己一個蠻夷,又孑然一身,按理說不存在什么利用價值。面對晏柔溫善的臉龐,天依也無意往這惡意的一面來揣測。但是到底會是什么原因,導(dǎo)致她這么善待自己,以至于要掩耳盜鈴地竊米來給自己做歡迎宴,又和自己一并受罰……

  每天晚上休息的時候,這個問題都會突入她的腦海。翻來覆去想了良久,也想不出什么來,最后的結(jié)果往往都是睡眠戰(zhàn)勝了理性。這個問題成功地成為了一個催眠方式。

  天依最終決定不再去考慮這個問題,先做好眼前的事再說。而且,如果得知每天晚上都會有身邊人反復(fù)猜測揣度自己的心理、動機,晏柔的心里也會不舒服的吧。

  次日清晨。天依像往常那樣,起床向晏柔的住處走去,正巧碰上晏柔推著一輛獨輪車,似乎準(zhǔn)備出門。

  “哎,晏柔姐,今天是做什么?”天依問晏柔。

  “今天是木曜日,每次木曜日都要去市上采購蔬食?!标倘嵯蛱煲澜忉尩?。

  天依忽然感覺木曜日這個名字特別熟悉。想了好一陣兒,想起來原先在大學(xué)里上課的時候,老師曾經(jīng)提到過中國古代的歷法制度。他當(dāng)時在課堂上引過語言學(xué)家王力的《中國古代文化常識》:“中國古代有七曜日,在西方與之對應(yīng)的就是Sunday,Monday,Tuesday……乃至Saturday的七天?!?p>  對應(yīng)一下,木曜日應(yīng)該就是星期四。至于為什么選擇木曜日出去買菜,可能是和在古人的世界觀中,木這種元素對應(yīng)春這個季節(jié)和東這個素來的“春方”有關(guān)?或者,二者之間其實并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是自己想多而已?

  “哎哎哎,出什么神呢?”晏柔用手在天依眼前晃了晃,“要出發(fā)咯。”

  “啊,好。”

  晏柔握起手推車的兩個把,往府門那里走去。天依在旁邊跟著,兩個人步出趙府的側(cè)門,天依正要向守衛(wèi)說明她們倆的去向,但是衛(wèi)兵看了看晏柔,什么都沒問,就直接說了一句:

  “走吧。中午之前回來。”

  哇,新人跟老人真的是區(qū)別對待的。天依突然感覺有點受打擊,不過遇到這種情況,也還屬于情理之中。

  晏柔似乎對洛陽城的道路很熟,每次遇到路口都不遲疑,而且基本上不會拐進小巷子。天依一邊走著,一邊觀察這輛獨輪車。這輛車同建筑工地上的小車有點類似,一個輪子,兩個支架,只不過不同的地方在于,這輛車是木質(zhì)的,而且車上并沒有放斗。要在車上裝貨物的話,得先備上幾個粗麻袋。晏柔把這些麻袋洗得干干凈凈的,看起來府上的人對食品的衛(wèi)生問題非常重視。

  在穿越之前,天依的認知當(dāng)中,歷史上最早出現(xiàn)運貨用的獨輪車似乎是在東漢時期,那些墓葬的畫像石上有關(guān)于獨輪車的圖像。不過在漢武帝時期就出現(xiàn)了獨輪車也不是什么顛覆性的事情。不管怎么說,這種車輛的發(fā)明大大提高了人們的生產(chǎn)效率,而且它的使用貫穿了之后的整個中國歷史,甚至自己小時候在農(nóng)村也仍然能見到木質(zhì)的獨輪車。

  “來,阿洛,你試著推一下?!标倘釋μ煲勒f道,“試試看這個鹿車?!?p>  所謂鹿車,就是當(dāng)時的人對這種獨輪車的稱呼。當(dāng)然,鹿車鹿車,其實也就是轆轤車。

  天依把住車子的兩個柄,試著推了一下。

  以大木頭做輪子,還是有一定的摩擦力的。再加上車的自重比較大,推起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如果上面再運了貨,估計就比較艱難了。

  “怎么樣,省力吧?”晏柔的問題倒是讓天依吃了一驚,她這才想起來在晏柔這代人的認知中,這已經(jīng)是最省力的機械了,“之前就全賴這輛車送菜呢,要不然光靠人帶,十個我也累死了?!?p>  天依在考慮這個車輪有沒有什么改良的方案,一時還想不出來。

  “好了,今天先不讓你推。”晏柔從天依手中把過車把,“不過做下人的,早晚有一天會用到這個的。”

  說著說著,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洛陽橋上。依然是行人如織。

  “那個,晏柔姐……”天依忽然對她說,“我想去找之前認識的那個書商一趟。”

  “為啥?”

  “之前收留我的兩位恩兄,在市上開了個抄書店?!碧煲澜忉尩溃拔疑洗稳サ臅r候沒碰見他們,但是那個書商跟我說他們會去知會他,這兩天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拿到他們開的新書鋪的地址了?!?p>  “原來是這樣。那我買完菜以后,就陪你去一趟好了?!?p>  “那倒不用,我已經(jīng)找得到回府上的路了?!碧煲罁u搖頭。

  “你找得到嗎?”晏柔朝她眨了眨眼。

  “這回姐姐帶我走的都是大路,比較好記?!?p>  “那你把路給我背一遍?”

  天依將腦海里記得的路線向晏柔一五一十地說了,晏柔這才放心。二人過了洛河,走進南市中。

  晏柔的獨輪車在人群中行走得很艱難,車頭像船頭一樣,將前邊的人浪往兩邊分。前進的速度慢了很多。走到菜市,晏柔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跟商戶砍價,語速很快,幾乎已經(jīng)超出了天依的辨認范圍。待到兩個人裝了滿滿一車子菜,走出市場時,太陽已經(jīng)升得較高了。

  “那我就去找他們啦?!?p>  “嗯,不過記得晌時之前回來!”

  天依跟晏柔道了別,在市集里拐了幾個彎,回到前幾天見李先生的地方。果不其然,李先生仍然坐在店門口,見天依來了,起身迎去。

  “姑娘你來得正是時候,阿呂昨天已經(jīng)把他們店面的地址報給我了。”李先生看起來很高興,“之前那十二銖錢幫你解了圍沒有?”

  “解了?!碧煲傈c點頭,“但是其實那次我不買也沒事,我壓根就沒在幫府上買鹽。是有個仆人假著府上的名號讓我去給他們跑腿?!?p>  李先生聽罷此言哈哈大笑:“原來姑娘到底給人誆了。不過世道確實就是這樣,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處處都得小心打點?!?p>  “嗯,李叔的話,我一定好好記住?!碧煲莱鹬x。

  “阿呂和陳租的店,往這根路一直走,走個半里,往北轉(zhuǎn),遇到路口再往東轉(zhuǎn),就到了?!?p>  “是往左和往右的意思嗎?”天依對分辨南北很吃力。

  李先生倒是對這個提法很陌生,想了好久,才回答:“沒錯。不過你這個海夷怎么這樣,不用南北西東,光看左右。你若是要在漢地久住,就一定得正位辨方,方好做得一個正人?!?p>  這種話從滿嘴跑葷段子的人口中說出來,有點缺乏說服力。

  “嗯?!碧煲赖?,“那我先去見呂兄和陳兄他們了?!?p>  “去吧!”李商笑了笑,揮揮手,“他們這兩天看起來可滋潤很多了。”

  聽了李商這么一說,天依更期待見到呂聿征和陳季他們了。不管怎么說,自己賣身的這一千二百銖,還是對改善生計起了一些作用的。于是她連忙循著李商說的路線,朝前急急走去,最終來到一間沿街的店面前。她的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呂聿征和陳季在里面做事。呂聿征正在監(jiān)督抄書,一抬頭之間,也看到了天依,兩個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笑顏。

  “洛姑娘!”呂聿征急忙走到屋外來接她。

  天依笑著指了指呂聿征的臉蛋:“真的白胖了。”

  呂聿征對這個動作倒是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急忙低下臉:“來,先進屋坐坐。”

  天依和呂聿征走進店內(nèi),陳季聽到外頭的聲響,也從內(nèi)室走出來,見到是天依,也非常開心,招呼二人到內(nèi)院的桌子旁邊坐下,自己拿著水壺,倒了三碗水,也坐了下來。

  “已經(jīng)好些天沒見到洛姑娘了。”呂聿征很激動,“姑娘走后,我們沒閑著,用那一千二百錢賃下了這間店,專門給公府的人接抄書的單子。”

  “看起來生意還挺興旺的!”天依捧起水碗喝了一口,“不過呂兄不像是那種會做生意的人啊。”

  “嗯,這些都是讓你陳兄幫忙打理的。”呂聿征道,“他頭腦比我靈,所以接會顧主、算日賬,什么都是他來。我就負責(zé)挑選抄書的工人,順便看他們抄的質(zhì)量。生意比較好,基本上每日都能進個一二百銖?!?p>  “能賺這么多!”

  “我們兩能有今日,全賴姑娘舍身在趙府門下為奴所留的那筆資材。”陳季說著,兩人向天依施禮,“等日后有了積蓄,一定加倍報答姑娘,爭取贖姑娘出來?!?p>  “你們不用管我,這錢先自己留著擴大產(chǎn)業(yè)吧?!碧煲赖溃拔以诟线€好,趙公子也不是特別不通情理的人,而且府上的人待我也不錯,還能每天洗澡,已經(jīng)很好了?!?p>  “姑娘就不要騙我們了……”呂聿征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脖頸處。天依馬上意識到他們看到了自己的那道傷疤。

  “肯定是讓那個小公子打了!”陳季非常生氣,“他這種豪門紈绔,不學(xué)好,每天就欺壓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都是我們的錯,若是那天不帶姑娘來市上,姑娘也不至于讓人擄走為奴?!眳雾舱鲊@氣,“一想到姑娘在府里當(dāng)牛做馬,我們兩個大男人卻吃著姑娘的賣身錢,我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p>  “呂兄,你要是真的鉆進去了,也于事無補。”天依道,“我本身就是為的改善你們的處境,才答應(yīng)他入府為婢——雖然不答應(yīng)也沒辦法。但是我總是想看著你們越變越好,而不是繼續(xù)過著黍稷稗子的生活。就如陳兄所說,我要贖自己出來,也總歸有賴于你們把生意做大,我自己是掙不得那么多錢的?!?p>  “嗯,想辦法把我們的生意做好,賺足夠的錢,幫姑娘贖身才是正事?!标惣镜?,“姑娘以后如果在府上需要什么幫助,也盡管來找我們。去他老娘的趙定北?!?p>  “哎,那個小公子原來全名叫趙定北么?”天依這會才得知小公子的全名。

  “是啊——不是,他的字叫定北,名不是的。他父親就是那個霍嫖姚手下的司馬,叫趙破奴?!标惣菊f,“你進了府上,一個一個人都叫那混蛋玩意做公子,你當(dāng)然不知道了?!?p>  “其實他就打過我一回?!碧煲赖?,“其實他還是聽得進去話的,前幾天我勸他少喝點酒,他也照做了,沒有責(zé)罰我?!?p>  “那是為的他自己身體要緊,當(dāng)然聽話了?!标惣撅@得非常不屑,“姑娘,難道他打你一次還不少嗎?那些大人物的后代、家里的跟班,沒有幾個好的,這市上的閭民哪個不知道?姑娘,你太天真了,永遠不要對他們留念想!”

  陳季的表現(xiàn)有些激進,某種程度上有點像近代的工會領(lǐng)袖。

  “當(dāng)然了,我這些話也只能對你們二位說說?!标惣九e起水碗大飲一口,“我們這個書鋪的生意,還要依靠那些人做靠山,才運轉(zhuǎn)得下去。只有他們看得起書??赡芪疫@話有點端起箸吃白飯,放下箸罵庖人的意思了?!?p>  “不過陳兄仗義執(zhí)言,說的也是實話?!碧煲勒f,“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蠻想改改這個小公子的脾性的?!?p>  “哈,姑娘寄人籬下,沒讓他給改了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呂聿征看著院中的庭樹,說道。

  小別重逢,三人把碗相談。又過了許久,天依看了看頭上的太陽,突然驚道:

  “呀,我得趕在中午前回府的!”

  呂聿征也觀察了一下地上的影子:“確實,快來不及了。姑娘快出發(fā),要耽誤了就不好了?!?p>  二人便連忙送天依出門。臨出門的時候,陳季趁亂往天依的腰兜里塞了十銖錢。天依回頭看了看陳季,陳季朝她擺擺手。

  “多謝二位恩兄!”天依向他們作揖,隨后便擠入洶涌的人潮。

  天依幾乎是一路跑著回到府門的。臨近門口的時候,兩腳酸痛,汗流浹背,結(jié)果正巧碰上守衛(wèi)出來捕她。兩個守衛(wèi)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推著往里走。看來已經(jīng)遲了。

  進入府中的巷子,趙定北和執(zhí)事從對面大步走來,身后跟著晏柔。守衛(wèi)一踹天依的后膝蓋,天依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還是那句話,規(guī)矩不能壞?!壁w定北伸著手指說道,聲音還是恢復(fù)了之前的尖細,“已經(jīng)過了午時一刻,你以后得趕早一點?!?p>  天依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不知道面對自己的是什么處罰。

  “一刻,尚還不久,況且你還知道回來,就不給你責(zé)鞭子了,”趙定北看著跪伏在地上瑟縮,不敢對自己出大氣的奴婢,心里暗爽,“今天不許吃飯,之后的三天只能進粟粥,算是領(lǐng)個教訓(xùn)。”

  “謝公子大恩。”天依的額頭點著地面,向趙公子拜謝。

  “晏柔,”趙定北把頭轉(zhuǎn)向身后,“今天是你管教不嚴,以后可不能讓她獨自溜了?!?p>  “賤婢知錯了!”

  “我看你們倆這幾日關(guān)系還挺好,跟親姐妹一般,那你也進三天粟粥吧。”趙定北瞇了瞇眼。

  “……謝公子……”

  “對了,”趙定北對手下指了指天依的腰兜。仆人馬上把天依的腰兜解開,從里面拿出了陳季給的十銖錢,交到趙定北手上。

  “這還沒發(fā)月給呢,你就自己出去掙錢了?”

  “秉公子,是賤婢今早給她應(yīng)急用的?!标倘徇B忙打圓場。

  “好吧,不過就算有這十銖錢,你月給里面還是要扣的?!倭?,不過也還算有點玩頭?!壁w定北看著手上的幾枚銅泉,對執(zhí)事說道,“下午找他們耍耍,但愿今天手氣好一點,不至于輸光。走,我們再去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還有誰可以罰。”

  趙定北帶著一行人走了。天依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趙定北還會拿下人的錢去和其他公子哥賭博,內(nèi)心十分震驚。

  晏柔長吸一口氣,把天依從地上扶起來。兩個人一塊走向巷子的深處,相對無言。這一整個中午,天依都在驚詫和失落當(dāng)中度過。之前對趙公子建立的一些好印象,似乎在一瞬間就被打得粉碎。陳季上午還對自己說過的“不要對他們留什么念想”,眨眼間就成了預(yù)讖。而自己對兩個人說的“想改改這個小公子的脾性”,反倒像是一個傻白甜無知少女不經(jīng)世事,草草打出的誑語。

  “天道夷且簡,人道險而難。休咎相乘躡,翻覆若波瀾?!边@是魏晉時期,陸機在《君子行》中寫下的詩句。天依回想自己入府以來,好像就是在坐過山車一樣,昨天留給自己的希望,明天便又重新復(fù)原為失望,如一葉小舟在大浪之中沉浮不定,就算自己可以改變一些細節(jié),根本的命運也掌握在別人手中。這種困厄,不知道自己還要經(jīng)歷多少。未來如茫茫濃霧,牛馬不辨,只能自己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五節(jié)完——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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