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略微一驚，問道：“年兄此話怎講？”
老年人答道：“若說傾國傾城，非京師萬花樓莫屬。百花園內(nèi)，皆是大家閨秀?？纱颂幍墓媚?，碧翠而不寒，溫香而不媚。卻應(yīng)了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之說。也正因此，昔年容大學(xué)士游覽洛陽，才親筆題寫了翠香院三個字?！?p> 少年人連連拱手，嘆道：“小弟苦讀十年，今日聽年兄一語，卻似醍醐灌頂，方知人生真諦?！焙鋈粋?cè)頭掃了天雷等三人一眼，卻似吃了一驚，又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老年人怔了一下，連忙沖三人拱手示意，又拉了拉少年人，說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及時行樂，才是正道。這兩位道長，才是真正的高人?！?p> 魏長風(fēng)暗自感嘆，原來這翠香院竟有如此講究，只怕要強過西安的芙蓉樓。又想這一老一少雖說迂腐，話確是在理，不似有些儒生死板，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
天雷面色不悅，只冷哼一聲，喝道：“此間掌柜在哪里？”引得廳中的客人都轉(zhuǎn)頭觀望。
很快，一個打扮素雅的小婢走了進(jìn)來。卻沒理會天雷，徑直走到那一老一少桌旁，輕舒說了幾句。兩人面有喜色，都站了起來，沖小婢拱了拱手。
天雷上前一步，沖那小婢問道：“我問你，掌柜的去哪里了？”
小婢從容自若，卻似見過了大場面，沖天雷微微欠身，說道：“客人莫急。先喝點茶水，稍等片刻?！?p> 天雷愣了一下，面色通紅，登時便要發(fā)作出來。寧無塵輕輕拉了他一下，低聲勸說幾句。
魏長風(fēng)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走過去塞到小婢手里，說道：“勞煩姑娘，跟你家掌柜的通報一聲。只說劍宗的朋友來訪?！?p> 小婢收起銀子，欠身說道：“先生稍等?！弊灶欘I(lǐng)了那一老一少，轉(zhuǎn)身往里走。
翠香院是青龍會的地盤，三個弟子又捏在別人手里。魏長風(fēng)就算心中有氣，也不敢發(fā)作出來，走回來勸說幾句，又招呼天雷和寧無塵在桌旁坐下。
只片刻工夫，那小婢又匆匆走了進(jìn)來，沖三人欠身行禮，輕聲說道：“三位貴客，多有怠慢。請隨我來?！?p> 天雷冷哼一聲，面色緩和了許多，沖寧無塵和魏長風(fēng)點了點頭。三人一同起身，跟著小婢往里走。出了前廳，果然是別有洞天。庭院里花團錦簇，暗香撲鼻，正面五間三層朱樓。樓內(nèi)燈火通明，絲竹燕語之聲，不絕于耳。
三人沿著回廊一路往里走，穿過一扇月門，拐進(jìn)了另一處小院子。院中引了一池清水，四周假山花木，錯落有致。穿過池上的木橋，三人走到一間花廳前停下。
小婢輕輕推開門，側(cè)身說道：“三位貴客，里面請?！?p> 廳中傳出陣陣女子歡笑聲，魏長風(fēng)搖頭嘆了口氣。天雷皺了皺眉頭，先走了進(jìn)去。寧無塵與魏長風(fēng)對視一眼，也跟著走了進(jìn)去。
花廳正中，擺了一張大桌，堆滿了美酒佳肴。五六個妙女子，擁著祁星冉等三名劍宗高徒，肆意吃喝打鬧。三人端坐不動，都是愁容滿面。
花廳窗邊，另有一張小方桌。桌上擺了幾壇酒，一只酒碗。一個青衣書生，坐在桌旁自斟自飲，興致盎然。
“師父”，裴繼禮看向魏長風(fēng)，目光急切，先喊了出來。
魏長風(fēng)沖他擺了擺手，又看向那青衣書生。認(rèn)得是青龍會的執(zhí)法使，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麻煩”，丁煩。
幾個女子卻不高興了，紛紛嚷嚷道，“什么師傅，撫琴的師傅？”“哎呦喂。公子，你就只惦記師父么？”“哼，我生得不好看么，為什么不喝我的酒？”
丁煩放下酒碗，抬手拍了怕頭，轉(zhuǎn)身說道：“姑奶奶們，你們早晚要砸了我的飯碗?！庇謸u頭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說道：“出去，你們都出去?！?p> 幾個女子頗不高興，抱怨一陣。卻也都乖乖地站起來，相繼走了出去，又將廳門帶上。
丁煩站了起來，沖三人拱了拱手，說道：“三位前輩，一路辛苦。坐下說話罷?！?p> 三人拱手回禮。魏長風(fēng)心中不悅，也沒答話，轉(zhuǎn)頭往桌上掃了一眼。祁星冉等三人仍是坐著不動。古懷志看向?qū)師o塵，說道：“師父，弟子無能?！?p> 寧無塵擺了擺手，說道：“盡力了就好?！?p> 天雷走到小桌前，徑自坐了下來，問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他們賒了多少酒錢，老道來出？”
丁煩“嘿嘿”笑了笑，也坐了下來，自顧說道：“三位公子，可都是講究人。每日要的酒菜姑娘，都不重樣?？偣沧×巳眨趺此阋驳梦迩摄y子?！?p> 魏長風(fēng)吃了一驚，轉(zhuǎn)頭看向丁煩，大聲問道：“你這怎么算的賬？他們?nèi)齻€，能吃得了五千兩？”
丁煩瞥了他一眼，笑容忽然冷了下來，慢慢說道：“魏掌門，可莫要聽錯了。一個人，五千兩。三個人，總共一萬五千兩?！?p> 祁星冉冷哼一聲，插話說道：“欺人太甚?！?p> 丁煩只擺了擺手，笑道：“青龍會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言無二價。三位再想想，買賣不成交情還在?！?p> 沉默一陣，裴繼禮忽然說道：“師父，天雷師伯。銀子，我讓家里人出就是?！?p> “你……”，魏長風(fēng)瞪了他一眼，剛要訓(xùn)斥幾句，又想到雷胡子的條件，不由得頭疼起來。
“哈哈”，丁煩大笑起來，轉(zhuǎn)頭看向裴繼禮，說道：“裴公子才住了幾日，性子便好了許多。著實強過你那個師叔凌長空，果然是年輕有為啊?！?p> 魏長風(fēng)聽他提起之前的事，心中愈發(fā)氣惱。又暗自抱怨凌師弟不知輕重，總是管不住自己，平白給華山招來許多麻煩。
天雷冷笑一聲，說道：“就算是青龍會，也要講道理罷?！?p> 丁煩回過頭來，慢慢說道：“好，那我們就講講道理。邊城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劍宗帶著東西偷偷溜了，卻害得青龍會折損了七個兄弟。幾十條人命的案子，衙門里免不了還要打點。一萬五千兩銀子，已經(jīng)很公道了。”
寧無塵接話說道：“好。銀子我們給，先放了他們。”
丁煩大笑出來，點頭說道：“給了銀子，我就放人?！?p> 天雷側(cè)過頭來，瞥了魏長風(fēng)一眼。魏長風(fēng)頗覺無奈，但凡要花銀子，總是落到華山派頭上，皺緊了眉頭，說道：“放心。銀子明天送過來，一兩也不少你的?！?p> 丁煩目光閃了閃，拱手笑道：“魏掌門，痛快?！闭f完起身走到大桌旁，依次在裴繼禮等人身上拍了幾下，又走回小桌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