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誠嘆了口氣，答道：“小月總想溜出去，被大哥關(guān)在宅子里，聽說鬧得很厲害。最近事情太多，我也沒工夫去管她。”
端木銘心登時有些擔(dān)心，摸了摸鼻子，側(cè)頭看了柳依依一眼。
柳依依輕輕一笑，說道：“還是先去看看小月罷，我也想進城逛一逛?！?p> 端木銘心松了口氣，笑道：“好，我?guī)氵M城去?！?p> 端木拓看向葉正，拱手說道：“葉兄弟，世事無常，人生苦短?？稍鸽S我同去若水觀，聽靜樸真人講道？”
葉正拱手回禮，答道：“多謝。真人明日還要趕路，我就不叨擾了?！?p> 端木拓笑了笑，又沖端木銘心說道：“葉兄弟頭一次來徽州，你帶他四處轉(zhuǎn)轉(zhuǎn)。下午在山下碰頭，我們一起回山莊?！?p> 端木銘心點了點頭，又看向葉正，說道：“葉兄，我?guī)闳ズ葏鞘朗宀氐木??！?p> 端木拓看向弘智，自顧說道：“我們走罷?！?p> 兩人打馬先走。吳世誠也跟了上去。
端木銘心招呼葉正和柳依依，沿著驛道繼續(xù)往南走。不到一刻鐘，便望見了徽州城的門樓。
徽州城依山環(huán)水，風(fēng)水極佳。從城外碼頭順流南下，不多遠(yuǎn)便是新安江。順著新安江而下，可直通錢塘蘇杭。自古以來，徽州文風(fēng)昌盛，商賈云集，堪稱人杰地靈。
進到城里，沿街商鋪林立，行人反倒不多。當(dāng)?shù)厝恕疤幹詫W(xué)，行之以商”，或是在家苦讀求功名，或是早早外出經(jīng)商，以至城中平日略顯清冷。
三人拐進一條青石小巷，兩側(cè)盡是高大的粉墻。偶有幾處門頭，卻窄小得很，且都是門戶緊閉。
柳依依左右看了看，低聲問道：“這院墻為何如此？”
端木銘心“嘿嘿”笑了笑，答道：“城里人大多常年在外經(jīng)商，家中只留下婦人孩童。男主人放心不下，所以將院墻修得高大，平日里也緊閉門戶?！庇种噶酥笁δ_的暗渠，說道：“這是引水用的溝渠，將活水引進去修園子，里面可精致得很?！?p> 柳依依冷哼一聲，接話說道：“整日關(guān)在這院子里，再精致也不過是個籠子。我可不想跟她們一樣?！?p> 端木銘心愣了一下，賠笑幾聲，不敢再隨便亂說了。
出了小巷，沿著西街再往前走。拐過一個彎，迎面一處大宅院。青瓦白墻，高大氣派。門樓上雕著花鳥魚蟲，兩側(cè)立著石獅子。正中一塊黑木匾額，寫著“涵香園”三個金漆大字。
端木銘心長舒了口氣，側(cè)頭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到了，這就是吳世叔的宅子。”
三人一同下馬。端木銘心快步走到大門前，連拍了幾下門。
等了一會，門開了半扇。一個老仆探出了頭來，只掃了一眼，連忙把門都打開，側(cè)身讓到一旁。
端木銘心見他氣色不好，皺了皺眉頭，問道：“小月呢？”
老仆低頭答道：“小姐還在后院花園里坐著。”
端木銘心不覺奇怪，依小月的性子可坐不住，又問道：“吳世叔在么？”
老仆抬頭看了一眼，答道：“老爺出遠(yuǎn)門了?！?p> 端木銘心松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快進來，我給你們找?guī)讐镁坪??！?p> 端木銘心自顧招呼柳依依和葉正進門。老仆也不管他，走出來照料好馬匹。
院子里鋪著青石，兩側(cè)擺了幾盆松竹景栽。前廳空了一處天井，廳首擺了一張條案，正中掛著一幅壽星圖。三人從側(cè)門進去，繞過正廳，沿著回廊往里走。再穿過一扇月門，眼前忽然開闊起來。
花園里，一條小渠蜿蜒而過。沿著渠水布置著假山橋亭，中間點綴些花木，盡頭處聚成一方池水，再從院墻下穿出。臨池修了一間小榭，池邊還種了幾株柳樹。小榭兩端都有廊徑，環(huán)繞整個花園連通月門。
小榭中，一位粉裙少女依欄而坐，看著池水發(fā)呆。少女約莫十五六歲，身材纖巧，清純秀麗，正是吳世良的獨女吳小月。
端木銘心不禁笑了出來，快步走了過去。等進了小謝，吳小月卻還在低頭發(fā)呆。
端木銘心輕輕走到她身旁，低聲說道：“小月，在看什么呢？”
吳小月吃了一驚，轉(zhuǎn)頭看了過來。登時神情激動，起身抱住端木銘心，“嗚嗚”哭了出來。
端木銘心拍了拍她，安慰道：“小月，我這不是回來了么，別哭了?！泵偷赜址磻?yīng)過來，回頭看了一眼。
柳依依和葉正都站在小榭外，卻沒跟進來。
端木銘心輕輕推開吳小月，柔聲問道：“小月，你這是怎么了？”
吳小月抬手擦了擦眼淚，答道：“銘心哥哥，我害怕。”
端木銘心“嘿嘿”笑了笑，問道：“你闖什么禍了，惹惱了你爹？”
吳小月連連搖頭，說道：“不是的。是爹惹事了。”
端木銘心吃了一驚，問道：“他惹什么事了？”
吳小月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說道：“爹不讓我說?！?p> 端木銘心著急了，說道：“你不肯說，我就自己去問他。”
吳小月更急了，拉了拉端木銘心，說道：“銘心哥哥，你別去問。我爹，他很不對勁?！?p> 端木銘心嘆了口氣，握住吳小月的手，說道：“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說?！?p> 吳小月抽泣幾聲，慢慢說道：“就上個月，我爹突然像變了人，天天都喝酒，還沖我發(fā)脾氣。有一天晚上，爹喝醉了，把酒窖里藏的酒都砸了。又跑到我房里來，說要帶我去見娘?？赡锒既ナ篮眯┠炅?，我當(dāng)時就嚇哭了。爹也跟著哭，說糊涂了一輩子，他還說……”說著又愣住了，抬頭看著端木銘心，眼中盡是驚慌之色。
端木銘心隱隱不安，低聲問道：“他還說什么？”
吳小月咬了咬嘴唇，答道：“爹說，是拓哥哥逼他的，又哭著求拓哥哥別再逼他了?！?p> 端木銘心大吃一驚，又問道：“他，他做什么了？”
吳小月?lián)u了搖頭，接著說道：“爹醒了后，我也問過他。爹很害怕，又對我發(fā)脾氣。不許我多說，不許我出門，更不許上山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銘心哥哥，我很害怕……”說著又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