仄兒想象著趙修辭同小孩子打交道的景象,只得掩口偷偷地笑。
平兒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如是平兒猜的不錯,老爺說的可是在斜陽巷子落戶的趙家?”
“平兒猜的不錯?!?p> “這一支失恃失怙,只留一個小姐并公子,年幼力弱,當(dāng)時我還曾讓嚴(yán)姑姑照顧過他們一段時間。”趙修辭不由嘆氣。
“是否這秘笈持有者會遭逢種種不幸?還是孤女弱子其實早已不知道這秘笈何在,已經(jīng)失去了呢?”仄兒疑問道。
“這也許有,也許沒有。這世間的事情大多說不清前因后果的。由此每每見到他們,我也不大方便詢問此事了,一是當(dāng)時他們還年幼,未必知曉,二是若觸碰到他們傷心之思,倒讓我難以處理了,給旁人看見,穿了出去,太不好了?!?p> 仄兒斜覷了平兒一眼,道,“或許老爺可以將此事交托給一個人,她平時心腸硬硬的,端的冷靜,而且能言善辯,即使他們哭了,大抵也能使人破涕為笑呢?!?p> 平兒道,“明人不說暗語,仄兒你意有所指啊?!?p> 仄兒不理,說道,“老爺,不知那秘笈是何名?有的人裝作不理不睬的,我就不管了,不過過幾日我也會去斜陽巷子那兒。”
趙修辭搖搖頭,“不可魯莽,只是陳年舊事,今日忽然想起,感懷感懷,并沒有別的意思。之所以對那秘笈形象深刻,也是它的名字奇怪,叫做《十二枝》,今日見到梅枝,便回憶起他枝了,就這么聯(lián)系了起來?!?p> 平兒道,“我聽說古道書中有用植物譬喻真道的,這書的名字,似乎也藏了幾分玄機?!?p> “平兒懂的真多,談玄論道之事也有涉獵?!壁w修辭瞇起眼睛看平兒。
“不過,這書聽來,與他們家的營生并無關(guān)系,他們主要做點心果子,這書名……”
仄兒在一旁,道,“十二枝,聽名字,當(dāng)是十二種植物的枝條,記得前陣子,煮藥,就有用到桂枝、桑枝,醫(yī)書上說桂枝發(fā)表解肌,桑枝祛風(fēng)通絡(luò)。我以為這書是跟藥的關(guān)系更大呢?!?p> “仄兒也懂的不少啊。以后當(dāng)多讓你做做煮藥的活兒?!?p> “老爺,這秘笈,真的有不可思議之處么?你說了這么多,除了他們境遇可憐,此書從未聽說,也沒聽出什么顯出奇特的地方?!逼絻旱?。
趙修辭想了想,武斷說道,“我說有,就是有的?!北阍俨谎哉Z,只是啜著茶,聞著香。
“老爺說什么,就是什么?!逼絻河锨皫挖w修辭揉揉肩,卻已被仄兒輕輕搶了個先了,對著仄兒得意的眼神,她也只能付之一笑。
晚飯散后,仄兒悶悶地走在院中,老爺說今晚他要同平兒要聊天,仄兒可以回去休息了,天暗了,仄兒眼角施的紅,嘴唇點的朱,眉目間的風(fēng)情,都在夜色中,看不真切了。
院中很靜很靜,仄兒聽到飛鳥撲簌簌的聲音,抬頭看向不遠(yuǎn)的玉蘭,其時玉蘭已經(jīng)凋謝,長出了葉子。
“你是誰?”
玉蘭枝條上立著一人,沒有飛鳥,也許那聲音就是她發(fā)出的,此刻立在樹梢,一點聲息也無,如同畫卷,可見剛才那聲響可能是刻意而為。月淡淡投下影子,仿佛給這不速之客籠了一層紗,月白色的衣服,不同一般闖入者的黑色夜行服,這衣服寬袍大袖,對私入民宅者來說可以算是華麗的套裝了,來人伸手做了一個噤聲動作,尾指染作妖冶的藍(lán)色,是個女子,有些飄然若仙,又有些……鬼魅。
這院子平常這時也有仆從經(jīng)過,現(xiàn)在只是這兩人對峙著。
仄兒打量著來人,她終于開口。
“你很聰明,知道沒有必要大喊大叫。”
“趙府向來很安全,這處向來少人,不過越接近邊界,就約會引人注意。而且這時間,裁云里也有許多人。”
“我無意帶走你,也無意傷害你,只是想來此,和你做一筆交易?!迸右恢狈€(wěn)穩(wěn)立著,如履平地,展現(xiàn)著在輕聲功夫上的造詣,只不知擊技如何。仄兒粗略考慮女子的戰(zhàn)力之后,就將注意放在她的衣服上,月白色很美,月光下映著柔柔的光,想來材料也不錯,腰身約著,顯得其人妙體婀娜。
略微中性的聲音不緊不慢,說完就停下,沒有廢話。仄兒思緒翻飛,她有何籌碼,讓一個陌生人來此做交易,來人的實力仄兒不能看穿,也沒法仔細(xì)計較籌碼以及背后的牽扯。
來人靜靜等著,給仄兒思考的時間,雖然她覺得仄兒最好先聽聽她的提議在想比較好。
“我不太明白,和我交易,你能得到什么,這位……姑娘?”仄兒試探地問道,如果猜測是女子,就不要喊她前輩。
“你不妨先聽聽我能給出的。”
“愿聞其詳?!?p> “讓你的老爺專寵于你,如何?”
“……我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女子笑了,此時樹枝輕輕顫動,給了一絲更加真實的感覺。
“讓平兒從趙府消失,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仄兒有些震驚,她一邊傾向謀定后動,先思考好對策再出招,如果別人的招式太過猛烈,她就會愣住。
“我……不想看到流血。也不想看到對老爺不利的事情發(fā)生……”
“我也不喜歡??磥?,你還有猶豫。我明天還會來的?!?p> 仄兒扶著離她最近的一棵樹,明天她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
她望著玉蘭枝頭,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但心里卻有了波瀾。
斜陽巷子
桃紅從飴心齋后門悄悄踏出,這門已有些破舊,桃紅輕輕關(guān)了幾次都沒有能合上。
“桃紅!”冷不防背后有人叫她,雖然心里有所準(zhǔn)備,但是桃紅還是暗道不好。她用手指繞著小辮子,紅色絲帶一晃一晃的,盡量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一樣,這是她作為慣犯總結(jié)出的經(jīng)驗,出手一定要準(zhǔn),心態(tài)一定要穩(wěn)。
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運氣和外物的事情了,掌控不了,掌控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