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警局,安靜卻又燈火通明。
很多人在加班,包括俞老鐵。
高盛典當(dāng)行的案子積壓在手里,已經(jīng)接近一年,什么線索都沒有。
那個越獄的小子,就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無聲無息地逃走,至今不見下落。
在如今這個天眼遍布的社會,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消失,俞老鐵至今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這個案子,他沒少受局長的氣。
俞老鐵有苦說不出。
后來又連出大案,逼迫他把這個案子放下,將精力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但是內(nèi)心深處,他仍是對那個憑空失蹤的逃犯,感到蹊蹺不已。
這天又是一個普通的加班之夜,這種白天黑夜連軸轉(zhuǎn)的工作節(jié)奏,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忽然從號房的方向,傳來一聲極其凄厲慘痛的呼聲。
他趕到的時候,5號房門口已經(jīng)擠滿了人。
有人從里面抬出一副擔(dān)架,上面躺了一個大胖子。
上半身赤裸,下半身蓋著床單,床單上血跡斑駁。
看血跡的位置,正好是命*根部位。
后面又有人推出一個人,是那個同監(jiān)的高個,雙手被手銬銬著,大聲疾呼:“不是我!真不是我!”
年輕助手見到俞老鐵,湊過來,一臉壞笑。
“兔子急了眼,把命根子給切斷了!”
旁邊有人悠閑地接口。
“這死胖子活該!搞了那么多,把多少人搞殘了?這回,叫他下半輩子都沒的搞?!?p> 年輕助手也是一臉幸災(zāi)樂禍。
俞老鐵感到有些詫異。
高個子?就憑他?
但是出事的時候,門鎖是好好的,房里就兩個人,兇器是一塊帶血跡的玻璃碎片。
證據(jù)確鑿。
俞老鐵嘆口氣。老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轉(zhuǎn)頭回辦公室,忽然見到人群中一個側(cè)影。
那人的側(cè)臉,怎么看起來那么熟悉呢?
在哪兒見過?
俞老鐵一時想不起來,想再看一眼,那人好像也發(fā)現(xiàn)了他。
目光稍一接觸,就轉(zhuǎn)過頭去,朝大門外走。
俞老鐵干警察多年,對犯罪心理了解得極為透徹。
那人是誰,他一時還沒有想起來。
可是那人的神態(tài),不敢直視自己的逃避目光,讓他心里立即警覺起來。
這人有問題!
他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拔腿就追了上去。
那人的速度也快起來,就要走出大門口。
“攔住他!”俞老鐵對門崗警察喊道。
門崗警察站在路中央,擋住了那人的去路,并把手按在槍套上。
“站??!”
話音剛落,肋下、腦后劇痛,有人從背后突襲,幾下就把他打暈在地。
俞老鐵在后面看得真切,那人雖是個女子,可是身手極其敏捷。
隨后,女子與那人一起,快速逃進馬路對面的巷子。
事發(fā)突然,俞老鐵根本來不及呼叫更多人,只得拼了老命追上去。
可是進了巷子,什么人都沒發(fā)現(xiàn)。
這是個死胡同,連只耗子都沒有。
俞老鐵隱隱感到不對勁,直覺告訴他,這事太蹊蹺了,必有幺蛾子。
他第一時間就要抽身而退。
身后突然閃出一張面孔。
一個英俊的少年,極其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正是剛才追趕的那人。
俞老鐵下意思地就去抓他的胳膊。
那少年嘴角含笑,一側(cè)身,晃過俞老鐵的手,隨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勾腿,把他掃倒在地。
但是俞老鐵干了多年警察,身子雖然老了,經(jīng)驗卻無比豐富。
倒地的一瞬間,他叉開雙腿,像一把鋒利的鉗子,鉗住了少年的腿,隨后順勢一折,就把少年也帶倒在地。
二人扭在一起,無奈俞老鐵畢竟年老,力氣上抵不過,最終被壓制在身下。
他呼吸粗重,額頭已見汗滴,一頭花白頭發(fā)蓬亂如麻。
陸一明扯下他腰間的手銬,銬住他雙手,輕松地把他提起來,就好像提著一只小雞。
隨后他四下看了看,看準(zhǔn)一扇破舊不堪的門,伸腿一踹,將門踹開,然后把俞老鐵扔了進去。
云璃沒有進來,很配合地站在門外望風(fēng)。
在黃金礦的時候,云璃、廣文、火狐偷盜,陸一明望風(fēng),今天則換一換。
好像干這種事,大家都很有默契。
陸一明走到俞老鐵面前,見他雖然狼狽,卻也不喊不叫,沉著鎮(zhèn)定。
他微微一笑?!澳悴粏枂?,我為什么抓你嗎?”
俞老鐵沒有回答,他微微瞇縫眼睛,目光始終停留在陸一明臉上。
忽然,他眼皮一睜,目光凜然如刃。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那個逃獄的小子!那個打劫銀行和典當(dāng)行的劫匪!”
陸一明眉頭一皺。
“我沒有打劫。劫匪是她!”
他伸手一指,指向門外的云璃。
云璃斜倚在門框上,歪著頭,朝里面看來,目光懶散而帶著笑意。
俞老鐵看看云璃,又看看陸一明。
“果然有同伙!你們好大膽子,居然敢上公安局!”
陸一明再也懶得說下去。
“喂!那案子,還沒有結(jié)吧?”
俞老鐵瞪著他,不說話。
陸一明催促。
“怎么了?又不是什么機密,不能說嗎?我都把同伙給你指認了,你就不能透露一點東西?”
“沒結(jié)?!?p> “嗯,那就把它結(jié)了吧!”
俞老鐵瞪圓了雙眼,嘴角一抽,冷笑一聲。
“遲早要結(jié)的。你們歸案之后,我立即就把它結(jié)了?!?p> “你就說典當(dāng)行的人監(jiān)守自盜,不行嗎?或者劫匪在逃,抓不住。”
俞老鐵像看白癡一樣看陸一明。
陸一明有點心虛。
但轉(zhuǎn)念一想,我又沒有打劫,我憑什么心虛?
于是手捏法訣,對準(zhǔn)俞老鐵的眉心,下了一個如意咒。
“明天就去把案子結(jié)了,什么理由都可以,把陸一明的檔案全部銷毀,不可以遺漏任何東西?!?p> 俞老鐵渾身一震,目光中星芒亂晃,好像狂風(fēng)中把持不住的火苗。隨后他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陸一明趕緊解開了他的手銬,塞進他腰間。
過一會兒,他自然就會醒來。
隨后陸一明又對他下了個虛妄咒,抹掉了今晚綁架的事情。
云璃走進來,看著地上昏睡的俞老鐵。她雙手抱胸,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意。
“你都不在這個世界混了,何必在乎那么一點名聲?”
陸一明默然。
云璃的問題,也是他問自己的問題。
可是不這么做,他實在是覺得不痛快。
好像身上干干凈凈的袍子,總是沾著一大塊泥餅,走到哪里都特別招搖。
結(jié)了案,泥餅就掉落了。
他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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