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萱曾想過,如果沒有那些混賬事,正初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朋友。畢竟想起他,并不都是很不好的記憶。
因為靈氣的緣故,若是進(jìn)入滕凰谷,必然會引起正初的注意,碰面卻是必然的了。
在書萱看來,時間是忘記的根本,兩萬年不曾見面,正初早把那些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書萱打定主意,便出門接那兩個被晾了許久的人。
“姐姐,你終于記起阿玄了!”小殿下猶自感動中。
而那位一路上都在獻(xiàn)殷勤的靈起此刻臉色卻異常難看,書萱讓二人進(jìn)去,他也不理,甚至將身子轉(zhuǎn)向一邊背對著書萱。
書萱想著,這可是位入了魔的主,不能輕易惹怒,于是強忍內(nèi)心的不愉快,輕聲哄道:“靈起,我見到阿姐太過開心,并非故意將你二人晾在此處的?!?p> 靈起依舊不語。
書萱索性走過去拉住靈起的手腕,半拖著走進(jìn)蛇洞,靈起倒也沒拒絕,隨便書萱將自己拉著前進(jìn)。
靈起還不知二人已將他安排,告知要去用六界最純凈之水凈化他的魔性。
“此地位于滕凰谷,你二人是要折騰一番了?!?p> 書寒說的二人,自然沒有包括阿玄,這個小殿下只能送回天族,忘情湖的事,必然不能讓他參與。
書寒說完,靈起臉色瞬間鐵青,眼神冰冷得看向書萱,道:“你果然是要去滕凰谷的?”
書萱感到莫名,這一路走來,靈起變臉都太快,沒有絲毫過渡的時間,這句話里藏的責(zé)備之意讓人著實不解。
什么叫果然要去?他知道自己要帶他去忘情湖的?他竟知道那個地方?
書萱語重心長道:“既是清除你體內(nèi)的魔性,自然要傾盡全力,不管你有什么其他的心思,都請先放到一邊,好嗎?”
靈起卻道:“阿萱,你何必做這些事情來氣我?!?p> 書萱狠狠打了一下靈起的手臂說道:“莫名其妙?!?p> “便如此吧?!膘`起不多說什么,也不拒絕,算是同意一同去滕凰谷了。
待靈起走后,書萱才同書寒說道:“阿姐,他總是這樣陰晴不定,莫要見怪。”
“小妹,靈起是否對你有意?”書寒總覺得靈起看書萱的眼光有些不一般,便詢問道。
“阿姐,莫誤會了,他身負(fù)情債,神智有些錯亂,偶爾會錯把我當(dāng)成那凡人,許是我與那凡人有三分相似罷了。”
書寒提醒:“小妹,你三百多年前也曾去凡間歷生老病死之苦,與那凡人在世時間正好相合,你怎知你不是她?”
書萱看向書寒,內(nèi)心閃過一瞬間的疑慮,但考慮到那凡人之事,便否認(rèn)道:“只是巧合罷了,那凡人可是在忘川之中,不可能是我?!?p> “那你可記得你在凡間歷了何事?為何會一點記憶都沒有?”
書萱默然。
若是將貶下人間經(jīng)歷疾苦做懲罰,必然是要受罰之人記得,才算真正懲罰,書萱對這種短短幾十載的時間十分淡然,如今一想,才覺奇怪,為何自己對懲罰一點記憶都沒有。
書寒見她疑慮,便提出法子:“你將阿玄送回天族,順便可以問清此事,或許,你真與那凡人有什么淵源?!?p> 許是上天見書萱空閑了兩萬年,便生出一些事讓她煩惱,如今一樁樁一件件的倒叫人心煩,連覺也睡得不太安生了。
書萱起身來到洞外,靈山福地,月光也格外明亮,只是夜深露重,空氣中有一絲濕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自己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月亮了呢?天族高高在上,凌駕于月亮之上,在書閣里看到的月光,是微弱且不顯眼的。如今看來,這月光倒是十分陌生。
“你也有睡不著的時候?。 蹦莸穆曇粼诙呿懫?,書萱未轉(zhuǎn)過身,便感知到身上蓋過來一件外袍。
“謝謝?!?p> “從前你是如何肆意,不管遇到什么事,是誰也打擾不到你的夢境,到底是長大了?!?p> 通常莫容說起這種無意義的話時,后頭都會跟著一些難以啟齒之事,書萱摸透了他的性子,便攏了攏袍子,說到:“和你說話委實費勁?!?p> “靈起找我問起過你當(dāng)年的事?!?p> 書萱緊張起來,道:“你該不會把我小時候抹鼻涕的事情說了吧??。 ?p> “那倒沒有。他不關(guān)心你小時候,只問了三百多年前你發(fā)生了何事?!?p> “你如何應(yīng)承?”
“自然實話實說。書萱,我知道你們在懷疑什么,你不記得你在凡間的事,他卻認(rèn)定你便是那個凡人,所以即使我實說了,他也不信?!?p> 書萱知道莫容在賣關(guān)子,便順著意詢問:“你說了什么?”
“我雖不認(rèn)識在凡間的你,但你在天族受的懲罰是會登記在冊的。那冊子上記載著,玄記年間,司籍神尊、前任蛇族之主書萱,因管理不當(dāng),使異蛇為禍人間,傷了六界無數(shù)生靈,神尊自愿受罰,貶下凡間成為化名琯琯的凡人,受一世生老病死之苦?!?p> 書萱驚訝得張大嘴巴道:“你竟然……你竟然能窺得天書!”
“你這是什么奇怪的關(guān)注點?”
“那我重新來?”書萱再次重復(fù)之前的驚訝嘴臉,道:“你,你竟然不認(rèn)識凡間的我?”
莫容:“……”
書萱抬頭看著那散發(fā)出光的地方道:“所以你告訴她,我那時不叫西月,而是叫琯琯?”
“那是自然,我仔細(xì)想了想,我與你阿爹關(guān)系不錯,也不能讓你委屈自己成為別人的替代品,那時給你出的委實是混賬主意。若你有本事,便讓他記得叫書萱的你,而不是扣上西月名字的你?!?p> 書萱回過頭來看向莫容:“你說的話有那么點道理,起碼你的確挺混賬?!?p> 莫容默默得把書萱身上的袍子拿下來,書萱受了冷,便打了兩聲噴嚏,莫容還未收起袍衣,便又忍不住給書萱披上。
他忍不住感慨道:“從前,你是不會如此怕冷的?!?p> 是啊,兩萬多歲便在那玄冰床上睡了十夜,世間便沒有什么寒冷是書萱害怕的,只是自己也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如此怕冷,甚至一點風(fēng)都會勾起自己身上的皮疙子。
書萱不再貪戀這月色,轉(zhuǎn)身回到蛇洞里繼續(xù)困覺,許是受了涼,入夢十分快速,只是夢境中,自己似乎被困在一個冰窟之中,那寒冷刺骨,她無法施法,自知在夢魘,卻始終無法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