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丘綠洲湖心小屋,兩個人影穿過層層密林來到湖邊,這兩人一老一青,老的那個從懷里摸出一塊漆黑的晶石,用力一捏就捏成了齏粉,然后他俯下身,將手心的粉末緩緩撒入湖邊的湖水中。
那粉末入水即化,融化了的湖水隨著波光向湖面四處緩緩滲透。
做完了這一切,老的那個站起身,靜靜等待。旁邊那個年輕的忍不住問道:
“師爺,我們會不會太托大了,不是說這湖里有幾頭堪比隱銀瞳的荒獸嘛,就這一點粉末能制得住嘛?”
年輕人正是拉斐爾,他注視著平靜的湖面,心中忌憚不已,這看似平靜的湖水之下,隱藏著不知多少強大的荒獸。
老的那個自然是特拉維,他魁梧的身軀將衣袍隆起,極具視覺沖擊,給人的感覺就是蘊含著極強的爆發(fā)力。但在這樣一個身體上,卻支撐著一個中年人的頭顱,眼角濃密的魚尾紋掩藏不住他的年齡。
特拉維沒有回應,要不是看在拉斐爾是自己的徒孫,他都懶得理,更不會給他帶到古丘綠洲里來。
特拉維是一個內奸,也就是間諜,他自從二十多年前被達拉族黑崎家族的一位高層策反,便一直沒有接到任何的任務,反而對方一直給予著他龐大的修煉資源,讓他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寒門子弟一步步崛起,成為南部部落第五祭祀,后來又被長老院選中進入東城,成為弟子,最后在這東城弟子中位列第六。
而且這第六還是他略有藏拙的表現,特拉維從微末崛起,謹小慎微是他最信奉的至理名言。
如今,隨著拉斐爾的到來,一起來的還有塵封已久的任務。
特拉維非但沒有覺得彷徨,反而異常的興奮,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南部部落乃至南荒域的戰(zhàn)士,這片土地根本沒有給寒門戰(zhàn)士任何一點機會,那群傲立所有人之上的領主,長老根本不曾俯下身,低下頭注視過地上的任何事物。
因此特拉維此刻仿佛即將迎來新生,再過兩年他就60歲了,但是對于祭祀級別的戰(zhàn)士而言,這只能算是中年,雖然不復壯年,但他還是有晉升的空間的,只要完成了這里的任務,回到他一直向往的那個世界。
只要能更近一步,他的生命就將獲得新生,他的身體機也能恢復到壯年時期,他一定要抓住眼下的機會。
迪卡布拉恩族算是諸族中長壽的種族,高壽者基本都能過上百歲生辰,而祭祀級別的戰(zhàn)士只要不是身體留下暗傷,基本都能過百歲,乃至百一十歲,百二十歲都不是難事。
而一旦能夠突破銀瞳,身體經由神力本源淬煉,就可以恢復到壯年時期,由此增壽20-30年不等。
而屆時特拉維就有更多的時間,或許還能更進一步,但就算無法再進一步,多出來的壽命也足夠特拉維享受生活了。
前半輩子的苦,他要用后半輩子的享受來沖淡。
如此想著,時間就過去了十分鐘,想來那秘藥已經發(fā)揮出了應有的作用,特拉維看了一眼身旁的拉斐爾,淡淡的吩咐道:
“拉斐爾,師爺送你進去,所有能搬走的東西,盡數搬走!”
來的路上,特拉維已經將后面要做的事情告訴了拉斐爾,即使拉斐爾聽得驚駭莫名,但也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和特拉維綁在一起。
就算他現在跑去和那位二長老說,自己是無辜的啊,都是那該死的間諜師爺,啊呸,他就是個欺師滅祖的混蛋!
且不說他能不能從特拉維的手下逃出去,就算跑到了二長老面前,估計聽完他的話,反手二長老就會將他挫骨揚灰,然后怒罵一句:“我看你才是欺師滅祖的混蛋!”
眼下的拉斐爾已經是我為魚肉他為刀俎,他知道特拉維是把他當成探路的棋子,但他無可奈何,棋子總還可能有生路,但如果不做棋子,那就只能做黃土了。
不知為何,拉斐爾沒有對特拉維升起多少的恨意,恨意的焦點反而紛紛涌向了沈煉。
似乎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那個撒布族的少領主。
確立了恨的對象,拉斐爾反而對特拉維言聽計從。
他順從的應了一句,然后特拉維控制大地升起臺階,拉斐爾借力一躍,而在半空中即將墜落之時,特拉維控制一塊石階飛出,拉斐爾腳下借力。如此反復,拉斐爾不斷前進,最終突兀的消失在了空中,特拉維沒有怎么驚訝,他知道那是二長老布下的障眼法。
特拉維靜靜的駐足等待,抬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天幕,那濃重的黑色之中隱隱有著青光。
天快亮了。
大約過去了15分鐘,拉斐爾非常突兀的從虛空出現,然后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始下墜。
而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大木箱子,特拉維見狀,眼里有喜悅之色閃耀,然后他雙手一揮,神力激蕩。
一道土梯從湖邊升起,橫跨虛空,快速的蔓延到了拉斐爾的腳下。
拉斐爾反應也是不慢,他在半空中變換身體的姿態(tài),雙腳踩到了那土梯的邊緣。
沿著土梯幾步就跨越了湖面來到特拉維的身邊。
他把手里的木箱子抬起,邀功似的說道:
“師爺,湖心有一座懸空小島,按照您的吩咐,在一處暗格里,我果然找到了這個木箱子。上面似乎有著封印,我無法打開。”
接過木箱子,特拉維的臉上不由得浮現起抑制不住的喜色,但下一刻他又板著臉看向拉斐爾問道:
“我要的另外的東西呢?”
拉斐爾聞言連忙從懷里取出一疊書冊,遞給了特拉維。
“師爺,那小屋里沒有其他書冊文件,這里是全部了?!?p> 特拉維點了點頭,翻開書頁,略微一掃就知道這就是他要的東西。
“辦的不錯,接下來我們就要離開這東城了?!?p> 特拉維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不經意間竟然透露出了要離開東城。
拉斐爾心中雖然有疑惑,但是卻并不敢問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這位師爺拉斐爾總覺得自己有一些懼怕。
按道理說他的師傅是這位師爺唯一的弟子,就算從來沒有見到過自己,但對待自己應該也比較親近才對。
可他從這位師爺的身上感受到的卻是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感。
特拉維似乎也發(fā)現了自己透露出來多余的內容了,但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解釋。
隨后繼續(xù)讓拉斐爾抱著那口大箱子,他自己則帶路,對于這里的環(huán)境他非常熟悉,很快就確認了方向,并且快速的往前走去。
就在二人離開這湖邊不久,湖面突然泛起洶涌的浪花,一條長達七八米,滿是猙獰鱗甲的尾巴抽打著湖水,炸起的水花足有十余米高。
原本還算清澈的湖水,頓時翻涌起黑色的塵泥,小湖很快被染成了黑色。
與此同時,遠在數十里之外的東城南區(qū),巨大的轟鳴聲,尖銳的破空聲,磚石房屋的倒塌聲以及低沉的人類嘶吼聲。
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再加上白色火光的炙熱燃燒,點燃了南區(qū)的整片天空。
而在這樣嘈雜的環(huán)境中,卻隱隱有一道憤怒的低吼從某個角落傳了出來,然后一到虛影快速的自南區(qū)諸多房屋之間一閃而過。
在昏暗漆黑的環(huán)境下,這速度極快的虛影本是不可捕捉,但因為那燃燒著點亮了整片天空的白色火光,這才使得這道虛影有了一些痕跡。
“無論是誰,都別想活著離開東城!”
因為突然爆發(fā)出來的戰(zhàn)斗,不敢離開家門半步的東城南區(qū)居民們有很大一部分聽到了這一聲猶如惡鬼一般的嘶吼。
—
沈煉正在一顆大樹的樹冠上閉目養(yǎng)神,突然他睜開雙目,眼中有著冷靜的寒光閃爍。
他的捕獵場布置了也有半個小時了,此時第一批獵物終于進入了陷阱之中。
狩獵場的北邊,一小隊人正在從古丘綠洲的北方往南方前進。他們不是前進的隊伍,而是后退的。
距離沈煉他們突破進入古丘綠洲,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小時。
最早的一批隊伍早就已經追到了古丘綠洲中心處,再往北走就要進入強大荒獸的領地了。
而因為大量戰(zhàn)士的涌入,原本古丘綠洲南部的野獸荒獸也都到了北方。
因此現在的古丘綠洲北部野獸的密集程度是之前的兩倍左右。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隊伍能夠前進的了。
而東城弟子要么三三兩兩組隊,并且?guī)献约覍ど先サ年犖椤?p> 要么藝高人膽大的,那同樣也是帶著自家的隊伍。
這些人已經開始往北部探索。
所有人都認為沈煉他們必然躲到北部去,否則的話在南部一旦被人發(fā)現他們的蹤影,就會陷入必死的境地。
而到了北部之后,因為野獸聚集的太過密集反而會影響搜捕者的進度。
于是有大約1/3的人從古丘綠洲中心的位置,南北的交界處反向搜索。
而眼下這支七人的隊伍就是其中之一。但這支七人隊伍中,并沒有東城弟子,他們的那位主家現在已經徹底涼透了。
而在古丘綠洲南北的交界處,沈煉等人捕獵其他隊伍的事情也已經被曝出,但許多人都認為對方能夠殺死那么多戰(zhàn)士確實極為恐怖,但同樣的古丘東城的戰(zhàn)士甚至弟子也都不是軟柿子,對方雖然強,雖然能夠殺死那么多人,但他們的近況定然也不會太好。
現在似乎就是比誰的運氣好,誰先遇到‘孱弱’的沈煉等人。
這七人前進時雖然依然警惕,但并沒有太過于緊張,甚至最中心的兩人還在輕聲交談著什么。
殊不知此時的沈煉就在他們的正上方。
“你說,大人他難道真的像其他弟子所說的那樣,死于敵人的手里了?”
“希望不是吧,但我看有幾位弟子說的信誓旦旦,尤其是艾維斯那個家伙,一直說什么敵人已經開始反向獵殺我們,哼!我看是他被嚇破了膽子?!?p> “艾維斯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那么多強大的弟子都死在了他們的手里,他們反向來獵殺我們這些小嘍啰也是很正常的?!?p> “你說這話不就是在咒我們自己?”
“我這說的是反話,你難道聽不出來?那幾個撒布族的現在巴不得躲起來才好,怎么會有空找我們的麻煩。不過大人所在的那一組確實,沒有任何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也已經到了古丘綠洲中部。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p> “那又如何?如果大人真的不在了,那么大人的父親就會著重培養(yǎng)他的小兒子,我們到時候跟著那位小少爺就可以了?!?p> “你說的也是,只要還在伊恩家族麾下,跟著誰其實都沒什么太大的關系?!?p> “只是可惜了呀。那位小少爺聽說脾氣差的很,動輒打罵體罰下屬,如果讓我選的話,我還是希望我們的那位大人逢兇化吉,不要出事才好?!?p> 這七人走著走著就來到了省練不值得獵殺場最中心。
中間的兩人一看就是這支隊伍最強的兩個,全員祭司,但中間這兩人很有可能是高階祭司。
因此沈煉的首要目標就是這兩個人了。
“獵殺時刻!”
中間那兩人依然在輕聲地交談著,卻突然聽到了頭頂傳來陰森冷漠的聲音,頓時被嚇了一機靈。